傅云澈他们几人去坤宁宫接媳妇,傅云竹则是去御书房给景文帝赔礼。
兄弟几人走了一段路才分开。
路上傅云竹一直走在傅云澈旁边,还偏拿被打了两次的那半边脸对着他,似是要让对方直面自己的恶行。
傅云澈将脸转向另一边,趁着傅云辞和傅云苏在后面讨论如何将计就计之际,他压低声音对傅云竹解释道:“情绪一下顶到那了,不动下手感觉差点意思。”
傅云竹咬牙切齿的质问:“那你不会摔东西吗?!偏得打我啊?还挑一边打!”
“我这不也是第一次扇人没经验嘛。”傅云澈一板正经的保证:“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保证!”
“……”还想有下次?
傅云竹瞪了他一眼,率先转了道。
郁闷自己无缘无故都挨了一巴掌,连带的,傅云竹把出这个馊主意的傅云墨都在心里骂了一遍。
好在主意虽馊,终是管用的。
之前忽然收到傅云墨派人送来的信,傅云竹还纳闷他与自己有何好说。
结果在信中得知傅城与傅云苏之间的过往以及傅云墨出的主意,傅云竹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明白若是料理不当,必定朝野大乱。
傅云竹虽自幼不与这几兄弟生活在一处,但自打回了北燕与傅云苏有过接触,他对这位六弟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规矩大过天。
说白了,就是个死心眼子。
单冲他给他挑媳妇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傅云竹从未怀疑过傅云苏的一番好意,他是真的在用心帮他挑选王妃,从对方的样貌、人品、家世等等,全都考虑到了。
若说他只是做做样子,没必要如此费心。
而若说他心系皇权,示好只为拉拢他,傅云竹也觉得不是。
若当真有意争权夺位,那么傅云苏给他挑的媳妇的家世背景就不会过于庞大。
可事实恰恰与之相反。
那会儿傅云竹就知道,在他那位六弟的心中,先家后国,先君后父。
有情,有矩。
这样的人若被傅城那样的狗东西拖累了,实在不该。
而且若老六出了什么事儿,父皇母后必然要伤心的。
傅云竹对皇后的印象还停留在小的时候。
他母妃性格软弱,偶尔会被其他妃嫔欺负,那会儿便是皇后护着他们。
后来他母妃因病去世,皇后娘娘便接他到坤宁宫去,照料的很是仔细。
倒不至于说分开这么多年还有多深的感情在,但曾经的回忆总不会无故消散。
此前他从南楚回来去坤宁宫请安,皇后也没有惺惺作态的抱着他痛哭流涕,只是欣慰的点点头,说:“回来了就好。”
他临出宫时,皇后叫住了他,告诉他:“去祭奠一下你的母妃吧,再过两日,便是她的忌辰。”
不得不承认,那会儿他心里有暖流滑过。
他也没为皇后做过什么,若能保住傅云苏留下她眸中的温柔和唇边的笑,他觉得很好。
是以他照傅云墨心中所言,开始慢慢铺垫,等待这一日的到来。
这事儿孤掌难鸣,他猜到傅云墨除了他必然还有别的安排。
之后老四主动找上了他,证明他猜的不错。
景文帝虽也与他们一起做戏,但傅云墨曾在信中交待,他并不知晓傅云苏的身世,叮嘱他勿要在景文帝面前说漏了。
傅云竹想,傅云墨必然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言明。
比如说,傅云苏是傅城的孩子,那皇后当年亲生的儿子又在何处?
同景文帝解释完他们计划要如何引出傅城,傅云竹便离开了御书房准备出宫回府。
路上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傅云澈和傅云辞他们。
各个都领着媳妇。
更过分的是,傅云澈还抱着女儿。
傅云竹想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却没想到傅瑶忽然脆生生的叫住了他:“二叔叔!二叔叔您没有看到瑶儿吗?”
一边说着,傅瑶一边自傅云澈身上爬下来,倒腾着两条小腿跑向他。
夜里天色昏暗,纵然有宫人提着灯笼引路光线也不比白日,傅瑶年纪又小不像大人那般稳当,跑的急了险些摔倒。
幸而临近跟前被傅云竹一把捞起抱在了怀里。
小姑娘的脸被风吹的有点红,小手冰冰凉凉的,她轻轻哈着气,奶声奶气的说:“二叔叔,瑶儿手冷,您能给我暖暖吗?”
“嗯。”
傅云竹以为小丫头说的“暖暖”是他拿手给她焐焐,结果小姑娘得到他的应允之后就把一双冰冰凉凉的小爪子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被冻的一个激灵。
傅瑶却恶作剧成功似的“咯咯”地笑,开心的不得了。
骆纤不赞同的说她:“瑶儿,不得无礼。”
傅云竹刚想说没事儿,就听傅云澈用同样不赞同的语气说:“孩子乐意玩就玩嘛,不就凉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
不会少块肉的傅云竹:“……”
少不少块肉他倒是不在乎,这会儿他只想少个哥哥。
一行人往宫外走,傅瑶由傅云竹抱着,视线落到他的脸上,问:“二叔叔,您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傅云竹心说,还不是你爹打的。
口中回的却是:“被风吹的。”
傅瑶以为他冷,收回贴在他脖子上的小手,轻轻贴在了他的脸上:“二叔叔不冷,瑶儿帮您暖暖。”
傅瑶软软乎乎的掌心贴在他颊边,的确暖和了不少,连带着,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傅云竹忍不住想,家人的意义,大抵如是。
此后没过几日,会试如期进行。
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有人举报端王傅云苏行为不检,私下与考生过从甚密,还设宴引荐其他考官与考生结交。
景文帝一气之下将人关进了宗人府。
羽林卫在端王府的书房中找到了几份考题,却被步非烟通通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她利用傅云苏的名声网来几份试题,想卖些银子贴补娘家。
武安侯府本就势微,再加上之前被步泓步涛那两兄弟霍霍的,自然不比其他侯府那般财大气粗,这在长安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端王府虽背靠坤宁宫,可傅云苏素来严于律己,并非那等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是以那府上虽吃穿不愁,但若想再养上一个武安侯府却是不能够的。
步非烟若因此生出什么不该有的主意,倒也没人感到意外。
就这样,继傅云苏之后,步非烟被景文帝关进了天牢。
武安侯府的一个女儿和女婿遭了难,照理说他们本该忧心的,谁知他们一家人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有那消息灵通的人便猜测,定是那府上的二小姐与段家大公子的事情定下来了,是以他们才这般坐得住。
段昭在会试之中拔得头筹,一举夺下了会元之位。
之后殿试,又毫无意外的被景文帝钦点为了状元。
连中三元,实属不易!
这是继翰林院掌院学士顾和顾大人之后,又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金銮殿上,景文帝望着新科状元笑的合不拢嘴,一个高兴便大手一挥,朗声道:“朕听闻咱们这位状元郎至今还未娶妻,不如好事成双,朕今日就将公主许给你,如何呀?”
段昭眸中笑意尽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景文帝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全然沉浸在了当红娘和嫁女儿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朕有意将十一公主许给你,你可得好生珍惜,不能辜负了她、也不能辜负了朕啊。”
闻言,傅云竹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儿。
他心说你就作吧。
人家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你这会儿闭着眼睛棒打鸳鸯,日后若阿离回来了必然不悦,傅云墨若见阿离不开心不定怎么和你翻旧账呢。
唉……没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