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那股晕眩感便过去了。
段音离扶着桌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沉默的给自己搭了个脉。
难道是怀孕了?
指尖往腕上一搭,片刻后她又悄然放下。
没怀啊。
想了想,段姑娘只当是自己一时起猛了,再次起身的时候动作便放慢了些许,果然没再像之前那样发晕,她也就每当回事。
那边长公主和顾和还在争论她戒逍遥散的事情,并未注意到她的情况。
长公主是想听段音离的话,留在璃王府由她看着自己的。
可顾和却坚持要来陪着她。
但他与他们几人皆是非亲非故,平白无故就住进王府难免惹人非议,长公主便说什么都不肯允。
最后顾和将主意打到了段音离的身上。
他说:“王妃,不知若是长公主回公主府去住,您可能随她前去?”
段音离没敢直接回答,眼珠儿转向长公主那一侧,似是想看她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无奈:“即便阿离能跟我去公主府又如何?难道顾大人也要不顾名节一起住进去吗?”
顾和坦然的点头:“可以。”
顿了顿,他又说:“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说完,他又看向段音离,郑重道:“若王妃不嫌我高攀,我想认你为义女,这样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住进璃王府。”
闻言,段音离刚刚悄悄送进嘴里的瓜子“咔哒”一声就咬断了。
认她当义女?!
这年头大家伙都这么缺女儿吗?
若按段姑娘以往的行事风格,多个有权有势长的又帅的义父她早就乐不迭的答应了。
可她毕竟之前认了长公主为义母,若如今再认顾和,就等于无形之中将他们两个人绑在了一起,这卖娘的事儿她可不能干。
是以她像所有乖孩子那样遇事不决便寻求娘亲的意见。
长公主一拍桌子,对段音离说:“你吃,娘亲同他讲道理。”
“嗯嗯。”
段音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默默嗑瓜子,安静的听着他们俩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趁着他们吵架的间隙,她摸了摸“咕噜咕噜”响的肚子,嗫嚅道:“公主娘亲,我饿了……”
她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听他们吵?
一听说她饿了,长公主赶忙催促她去吃饭,生怕饿坏了她似的。
结果段音离刚一出屋,便见傅云墨身披大氅,阔步而来。
行至近前,段音离见他脸色有些不对。
“出什么事儿了吗?”
“回屋说。”傅云墨握住她的手,指尖犹带着霜气。
初一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了屋,开始默默帮他收拾东西。
傅云墨拉着段音离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甚至连身上的大氅都没有脱下,沉声道:“阿离,北境天水城一带降下雪灾,父皇命我前去料理,即刻动身。”
“那……”
“阿离,雪灾之下天寒地冻非同儿戏,这次不能带你一起去。”
“嗯嗯,我知道。”
这是去料理灾民,又不是像上次那样送九九出嫁,她去了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不说,说不定傅云墨为了照顾她还反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恐耽误他出发的时辰,段音离“哒哒哒”地跑进里间,捧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回来,一股脑的塞进了傅云墨的怀里。
她仰起头望向他:“这些药你都带着,说不定会有用。”
傅云墨点头:“好。”
“近来天寒,我恐家里有人冻伤,是以提前制了一些冻伤药。
虽不多,但你先带着,等回头我制出下一批让人给你送去。”
“嗯。”
“那我乖乖在家等你回来,千万要小心哦。”
“阿离乖,我也乖,放心。”
若从私心论,傅云墨并不想去北境。
可景文帝膝下皇子虽多,这会儿能用的人委实有限。
骆纤有孕,傅云澈恨不得连朝都不上了守着她,更不用说去北境了。
傅云竹本就病病歪歪,这顶风冒雪的往北境走一遭,怕是还没出长安城呢他自己就先凉了。
傅云辞向来很少理会朝中的事情,大部分时间他连朝都不上,压根不知道有这事儿。
而傅云澜不知是担心景文帝给他和傅汐鸢赐婚还是为何,过了年便带着妹妹匆忙回了南境。
傅云苏呢,身子虽已好转,但到底还在休养期间,他倒是在朝中主动提及要去北境处理灾情,不过被景文帝给回绝了。
傅云笙人在琼州,距离北境倒是比他们近,也先一步过去查看情况了。
只是灾中易生暴民,景文帝恐他那个绣花枕头镇不住场子,是以才准备再派一个人过去。
算来算去,最后只有一个傅云墨能供其驱策。
景文帝是当朝宣布的旨意,没给傅云墨拒绝的机会。
当然了,他也没想拒绝。
他此去北境,正好也有自己的安排。
傅云墨一走,段音离自己在家也忙了起来。
她一边照料着长公主的身子,闲时便不停的配药,内服外用应有尽有,配好了便命人加紧往北境送。
顾和整日往璃王府跑,坚持陪着长公主。
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说服了长公主,她竟亲自点头让段音离认他为义父。
至此,段姑娘又多了一位靠山。
逍遥散难戒,长公主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段音离恐她戒瘾途中有何不测,是以几乎和顾和终日守着她,鲜少出府。
可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回段府去看望段家人。
再比如奉景文帝之命去给傅云竹调理身子。
当日傅云竹刚从南楚回来的时候,便有些病病歪歪的,景文帝曾命太医给他医治,可谁知治来治去也没看到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和皇后闲聊之际他才想起来,他有个神医儿媳妇呢。
这时候不让她大显身手还等什么!
于是就有了段音离去睿王府给傅云竹治病的这一幕。
自睿王府的大门进去,到进屋,段音离对这座王府只有一个认知:极尽奢华!
她觉得景文帝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宝贝都堆到这府里供傅云竹赏玩。
可她瞧着这位王爷似乎对此并不怎么上心。
帮他把完了脉,段音离收回手,说:“王爷这是沉疴旧疾,多年的余毒未曾清理干净,以至于如此。”
傅云竹定定的望着她,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身子,反而问她:“我能像他们那样也叫你阿离吗?”
“不能。”
正常人若听了这话,必然下意识问一句“为何”,可傅云竹却不是。
他温声道:“我见大哥和四弟他们都是如此唤你,想着一家人叫的亲亲热热的,倒不显得生分,阿离你说是不是?”
“……”段姑娘心说,这位睿王殿下好像不太能听懂人话呢。
她正琢磨要么自己就别给他治了,反正他这病也死不了,顶多是冬日里咳上一咳,严重时吐点血,昏迷个一两日。
结果却闻到了一股香味。
紧接着便见几名婢女手捧托盘而入,将几道菜摆到了桌子上。
傅云竹笑着为她介绍:“这是南楚秘制的酱鸡腿的法子,与其他各处的味道都不一样,我料想你必定没有吃过,快尝尝。”
段姑娘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
不过她虽贪嘴,却也不至于见了吃的就把什么都忘了,毕竟“坏”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先把东西吃了,免得待会儿撕破脸吃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鸡腿啊,投其所好可是有事相求吗?”不等傅云竹回答,她便自顾自道:“杀人放火可不行啊,我是好人。”
“阿离……”
“借钱也不行,没有。”
“……阿离,是你自己告诉我你最爱吃鸡腿的呀,你不记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