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人这种事儿段音离最有经验了,是以她早在让杜夫人进府的时候就命人去京兆府报案了,声称有一伙贼人持械闯入段家打砸抢掠。
京兆尹陆机听完都愣住了,心说这段家是咋了?流年不利啊?
他没敢耽搁,忙命卜凌带人赶过去瞧瞧。
卜凌到的突然,杜夫人完全没准备,待到要临场发挥却没有机会了。
拾月那眼又尖、心又灵,死死拽住了她不撒手,还扯开嗓门使劲儿喊:“夫人您可不能寻死啊!您死在我们府里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是您伤心欲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要讹人呢。
何况判您儿子挨板子入狱那是陆大人的意思,并非我家小姐能够左右的呀。”
“你给我撒开!”杜夫人使劲儿一甩,只见方才还死死黏在她身上的拾月这会儿竟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飘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卜凌的脚边。
他忙将人扶起:“拾月姑娘,你没事儿吧?”
拾月摇头,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儿,装模作样的将不红也不肿的手往背后藏。
卜凌虽觉得杜夫人过于凶悍,倒也没有因此就妄下结论谁对谁错,想着等问明缘由之后再说。
段音离趁着拾月用美人计绊住卜凌,她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老夫人身边,对着她耳语几句。
老夫人一愣,随即错愕的看向她。
段音离安抚的朝她眨了下眼睛,扯了扯她的袖管示意她赶快。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无奈之下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段音娆一直留意着段音离的举动,已经有了段昭晕倒的经验,她这会儿忙上前打配合:“祖母!祖母您怎么了?”
这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季氏忙指使丫鬟将老夫人抬到后面去。
杜夫人都懵了。
她心说老夫人把她的戏码给抢了,那她待会儿演啥呀?
何况京兆府的人已经来了,也不会给她机会再往柱子上撞了。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心里这个气啊。
若有所觉的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见段音离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挑眉朝她笑着,挑衅意味十足。
卜凌只等到众人将老夫人送入了后堂,方才问道:“在下听闻有贼人闯入贵府,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季氏到底也管家这么多年,方才那一出儿接着一出儿已经看明白了段音离的打算,遂略显愧疚的说:“嗐原是一场误会,倒是烦劳您各位走这一趟了。”
“误会?”
“嗯,是杜夫人听闻杜公子打伤了我们府上的大公子,是以亲自前来探望。
府里小厮没见过世面,没能认出杜夫人,见他们这么大阵仗便误以为是那烧杀抢掠的恶霸,匆忙之下便报了官。”
“那方才推搡拉扯是”
闻言,季氏却忽然住了口,沉默的看向杜夫人,像是在说“问到你了,你说吧,这下到你表演了”。
杜夫人被这一家人耍的团团转,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茫然表情。
季氏方才已经将话递过来了说她是来探望段昭的,她若就坡下驴今日这事便算作罢,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关键是她不顺水推舟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当着卜凌的面儿说自己是来段府找茬儿的。
于是乎,杜家一行人只能气汹汹的来,灰溜溜的走。
走之前还被季氏提醒别忘了将段昭医病的钱及时送来,气得杜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摔个屁墩儿。
季氏封了几包银子命人拿给卜凌。
卜凌假意推辞一番,最终还是收进了怀里,走之前趁人不注意还塞给拾月一包。
拾月有些意外。
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卜凌已经带着人离开了段府。
她掂了掂,眼珠儿一转就不客气的揣进了怀里,蹦着高儿去找她家小姐。
段音离正在后堂假装给老夫人把脉呢,听拾月来说杜夫人和卜凌他们都走了以后她才收回手:“祖母,您可以起来啦,人都已经走了。”
老夫人没动。
“祖母?”
老夫人还是没有反应。
段音娆都要怀疑老夫人是不是装晕装的自己都信了,真的晕过去了。
最后还是季氏这个三儿媳妇最了解她,挥退了房中的婢女,只剩下了她们家里人。
季氏轻声唤道:“老夫人,眼下就剩咱们娘几个,没有外人了。”
话落,只见老夫人先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见榻边围着的果然就段音离她们几个,这才放心的彻底睁开了双眼,一边起身一边失笑道:“唉丢人啦,一把年纪还做这种事”
但她心里却忍不住在想,这主意倒果然妙,挺好玩的。
季氏扶着她起身,宽慰道:“您此言差矣,这可不是丢人,您是在保护我们一大家子呢。”
说着,她又看向段音离:“还要多亏了阿离,若非她心思转得快、主意多,今儿这事儿还真是不好收场。”
老夫人也赞同的点头,不禁叹道:“但愿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段音离在旁边听着,缓缓垂下了眸子。
到此为止怕是没那么容易!
她之前就是没腾出手来收拾那一家子,是以今日才会害大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傻子。
杜冬青下狱不过三个月就会被放出来了,依照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可不想一次次的与那种蠢货周旋,更加不愿府里人出门都要时刻提心吊胆会被人算计。
那位杜公子还是就此死在牢里比较好!
操作方法也很简单,甚至根本用不着她出面。
从画锦堂离开的时候,段音离拿了一小包药粉递给拾月:“把这个给大壮,让他这两日多盯着杜府,若见那府里的人带东西去牢里探望杜冬青,便将这药下进去。”
拾月迟疑的接过:“您之前用香料泼他时,难道没下毒?”
“下了,但不至死。”
之前那毒跟痒痒粉差不多,下了之后不过就是身上起些疹子,用不了几日便会好的。
但这个毒就不一样了,用不了几日便会死的。
拾月了然的点点头,拿着东西去找大壮。
大壮正和十五撅着屁股在墙根底下斗蛐蛐儿呢。
十五一边玩,一边分神听着拾月对大壮说的话,暗道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可是不一般啊,寻常姑娘家哪里有这么多害人的主意!
这坏的简直跟他们家主子不相上下。
而此刻,坏的与段音离不相上下的傅云墨也正憋着坏水准备害人呢。
他已经到户部协办了,借由暗访体察民情带着初一悄悄去了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只是为了在言辞间误导他人,那里实际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在一个更普通的巷子里。
无论屋里屋外看起来都与周围的人家无甚差别。
只是屋中地下有一个暗牢。
国师就被锁在那里。
初一在上面把守,傅云墨亲自提了一盏白灯笼缓步走下台阶。
虽也是暗黄色的光,可总给人一种清冷阴寒的感觉。
地牢中很静,只有他的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下一下,极富节奏。
他下到石阶最下面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身着的黑袍、披头散发的人被几根大铁链锁着跪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过傅云墨闻到的却是很淡的。
国师听到声音抬头来看,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便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脸上布满了血污,却仍可辨其五官相貌。
竟与女人无异!
不止如此,他的颈部线条也是柔和而下,并无喉结!
傅云墨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国师倒是很意外:“竟然是你!”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反客为主道:“太子殿下好手段!
如此好的手段竟还有求于我,让我猜猜,可是为了让我帮那位段姑娘解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