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蕊轻咳两声,臻首紧紧地贴着李晔的胸膛。
“晔哥哥说的这些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晔哥哥让臣妾怎么做,臣妾便怎么做。”
“只怪臣妾无能,竭尽全力也没有让姑父说出自己要造反的那句话,臣妾已经尽力了,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可是臣妾看到的只有忠心,并无不臣之心。”
“晔哥哥说的那些都是你的推测而已,为了一个推测,数十万大龙将士战死沙场,北征大业无功而返。”
“数十万人前赴后继,血洒疆场,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臣妾不知道晔哥哥的深谋远虑,但是臣妾为这数十万将士伤感。”
“他们白白的战死了!”
李晔直直的盯着殿外,拳头握的噼啪作响:“你这是妇人之仁,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是将又岂能比之帝王霸业,帝王者,谈笑之间,一言倾天下,为了江山社稷,没有值得不值得。”
“朕登基为帝,上要承皇爷爷,父皇二人寰宇之志,下需要震慑诸侯万民,再现大龙盛世山河,为了大龙江山,一切都可为之。”
“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哪怕是朕自残,也必须将粮草后继难支的真实原因给遮挡过去。”
“臣妾已经做到了,现在姑父的目光或许已经放到了别人的身上了,臣妾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臣妾想不通的是,姑父他辅佐了睿宗,武宗两代帝王,一直尽心尽责,辅佐晔哥哥你的时候更是倾尽全力,没有他的支持,你坐不上皇位的。”
“臣妾真的想不通。”
李晔默默的摇摇头:“那是你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父皇大行之后,满朝文武无有一人能与姑父对敌,身为皇爷爷定下的辅政大臣之一,兵部,户部大权他一人执掌,犹如一只猛虎威震朝纲。”
“他虽然不是当今皇上,可是他却执掌着大龙的十万家当。”
“此次他还朝之后,因为岳父国丈的事情,满朝文武的奏折雪花一般往他那边飞去,文武臣有事竟然要先与他商量,他们是朕的臣子啊,是朕的!”
“朝中威望无人能比,北疆军政大权独掌。”
“若是再让他领兵统一天下,夺江山对他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
“他也许不反,但是朕怕别人逼他反啊。”
任清蕊默默的望着李晔,望着李晔眼睛中惊惧的神色,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李晔对姑父的畏惧已经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从李晔的话语之中,任清蕊也明白了过来,这个时候再不控制柳明志的权势,只怕以后想掌控都没有机会了。
“蕊儿,姑父他总想着帮朕肃清朝纲,防备臣公们结党营私,权倾朝野。”
“可是当局者迷,姑父他忘了,他才是如今全天下最能权倾朝野的那个人啊。”
“他再怎么忠心,朕也害怕啊。”
“以他现在的威势,朕这皇帝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朕也不想放弃即将到手的天下一统,可是朕却不得不放”
“咳咳咳咳”
李晔说着说着,任清蕊忽然轻咳了起来,樱唇边缓缓流出一抹殷红的鲜血。
李晔下意识的低头望去,脸色惊变:“蕊蕊儿,你怎么了?”
任清蕊的瞳孔再次黯然了下来:“晔哥哥,蕊儿临阵磨枪学来的这点浅薄的蛊术,怎么可能掌控的了腐心蛊这种厉害的蛊虫,当青莲姑母给你解蛊的时候,蛊虫便已经反噬蕊儿的心脉了。”
“现在蛊虫彻底噬主了,蕊儿的命怕是也不久已了。”
“什么?你不要吓唬我,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晔哥哥,这辈子能嫁给你,是蕊儿的福分,下辈子蕊儿再嗯哼再续与你的缘缘分。”
李晔望着任清蕊痛苦挣扎的模样,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皇祖母方才在……在殿外说得真对这皇宫看似金碧辉煌,亭台楼阁,可是却是一个更大的笼子,嫁入宫里的女人也就成了笼中之鸟了。”
“为了为为了能陪着你,蕊儿愿意当这笼中鸟,哪怕付出自己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晔哥哥,蕊儿冷,也疼的厉害,鞭子抽的疼,肚子疼,心心也心也疼。”
“身上的鞭痕那么多,蕊儿是不是是不是变丑了。”
李晔望着任清蕊昏暗的目光,急忙扭头看着一旁的谍影密探:“李涵,你不是医术高超吗?快救救皇后,蕊儿出了事,朕要你给她陪葬。”
那个从房顶上飘落下的斗笠人急忙抄起任清蕊的皓腕把脉起来,片刻之后,黑纱下中年人的目光有些无奈跟遗憾,对着李晔微微摇头。
“娘娘心脉受损,又被后来的断肠散之毒侵蚀,两毒齐齐爆发,已经不是解毒丸能治疗的了,娘娘现在生机流矢,回天乏术了!”
“不可能,李涵,先前是你告诉朕的,蕊儿不会有事的。”
“回禀陛下,臣罪该万死,臣也不知道娘娘遭到了蛊虫反噬,她没有说,臣不知其中隐情!”
“晔晔哥哥我父父亲他”
李晔急忙看向怀里的任清蕊,望着其浑浊的眸子顿时泪如泉涌。
“蕊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我不知道的,对不起,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李欢,快传御医,还有把姑父那个叫青莲的妾室从母后那边请来,马上!”
“得令!”
“不不要”
“晔哥哥哥哥不要去蕊儿若是不不死你的所有所有努力就就前功尽弃了了”
“我我父亲你答应蕊儿不不会杀杀他的别忘了忘了你答答应蕊儿的话”
“我不会忘得,岳父已经被人送到了一个没有危险的地方隐居下来了。”
“蕊儿,对不起!”
任清蕊看着李晔抱着自己涕泗横流的样子吃力的笑了笑。
“为你为你死蕊儿值值得”
“下辈子别别再辜负我下辈子不不当皇帝了好吗”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的深情李晔来世定然结草衔环报答。”
“你你”
李晔望着吃力的任清蕊急忙凑上去耳朵:“慢慢说,不着急,慢慢说,不着急。”
“你你上辈子可能也是这么说的。”
任清蕊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了这句话,臻首无力的栽在了李晔的怀里,白皙无暇的手掌也无力的滑落腹间。
李晔嘴角哆嗦的望着怀里已经毫无声息的任清蕊,望着其樱唇上那抹幸福的浅笑,失声痛哭了起来。
“蕊儿!”
李晔撕心裂肺的喊出佳人的名字,奈何佳人已然香消玉殒,什么都听不到了。
殿中的一群谍影密探,神色复杂的望着李晔怀里的任清蕊,古朴的眼神也露出一丝动容跟敬佩。
为情而甘愿深受千般折磨,直至香消玉殒,魂下九幽。
不求回报,只有有无怨无悔的付出,试问世间多少女子能做到这一步。
几人默默的退出了御书房,将最后待在一起的时间留给了两人。
谨以白头之约,喜结连理;好将终生之盟,载明鸳谱。
闭月羞花怨,沉鱼落雁愁。
若许今生白首誓,执子之手望浮生。
情深亦有千般苦,错把海誓予山盟。
生离尚有重逢日,死别再无重逢时。
终有弱水代沧海览人间,巫山再无相思寄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令多少痴情儿女以死相许也。
不知过了多久,李晔抱着任清蕊的尸体步履维艰的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扶奸以遏权,是你教给孩儿的。”
“帝王无威养权臣,帝王无志失大业,也是你教给孩儿的。”
“姑父,你不该教给晔儿这些的。”
“不该!”
“陛陛下!”
“全都退下,不准打扰蕊儿安歇。”
“遵旨。”
李晔望着天上飘飞的鹅毛大雪,目光柔和的看着怀中‘沉睡’的倾国佳人。
“你在泉下泥销骨,我在人间雪白头。”
“如果有下辈子,李晔宁不为一世天子,也不负你一世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