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跟着福公公朝着御花园的观景台走去。
李政被大总管搀扶着巡视了一下殿下的妃子还有一干皇子公主。
“尔等跟朕到后殿来。”
“臣妾遵旨。”
“儿臣遵旨。”
众人异口同声的答复者,站起来默默地跟在李政身后朝着后殿走去。
良久之后,所有人都坐定了下来。
李政对着坐在自己一侧的南宫梦轻声嘀咕了起来,盏茶功夫之后皇后在频频颔首中坚定的点点头。
“陛下放心,臣妾全都记在心里了。”
“嫣儿!”
三公主立刻站了起来,恭敬担心的望着李政:“父皇?”
李政怜惜的望着这个最讨自己欢喜的女儿:“北地苦寒,你跟在明志身边久居边关,苦了你了。”
三公主默默地摇摇头:“儿臣不苦,出嫁从夫,这是儿臣为妻的本分,在颍州两年,夫君对儿臣也是关爱有加,从来没有让儿臣受过半分委屈。”
“儿臣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能时时刻刻侍奉父皇母后还有诸位皇娘。”
“懂事了,真的懂事了,朕也可以放心了!”
“切记一定要做好妻子的本分,不要辱没了皇室的门风。”
“儿臣谨记。”
“冉儿!”
“儿臣在。”
“你啊,性子冲动,有时候有些”
小半天时间李政挨个的给一干公主,嫔妃说了几句话。
最后只留下了几个已经就藩的皇子还有太子,至于说了些什么内容,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了。
不过从李柏鸿,李云龙等人离开之时的脸色来看,显然是一些让他们心里不高兴的话语。
李政默默地望着几个藩王儿子离开的背影,脸色悲痛不已,这几个儿子怕是贼心不死,对那皇位还有着念想呢。
可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为了大儿子将来的皇位稳若泰山,自己就找个借口亲手出去这几个次子吧。
都是自己的亲骨血,自己于心何忍,又怎么能下得了手呢。
为了天下,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屠戮殆尽,将造反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之中。
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如此冷血无情,绝情绝义。
“羽儿!”
“儿臣在。”
“别忘了你对父皇发过的誓言!”
“儿臣永世不忘。”
李政默默颔首:“老周,御医说的时间差不多了吧。”
“陛下,御医也可能把脉有误,而且他们给陛下你准备了药方,陛下喝过药了,说不准睡一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李政遗憾的摇摇头,缓缓的站了起来,大总管急忙去搀扶。
“老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一群凡夫俗子的御医又怎么可能逆天而行。”
“唉,朕怕是熬不住了。”
“扶着朕去观景台,别让明志久等了。”
“是,陛下您慢点,咱扶着你。”
寒冬时节的京师虽然比不上北疆颍州寒冷,但是这个时节御花园之内毫无风景可言。
纵然有百花争艳的美景,柳明志也无心去观赏了。
李政的身体情况始终是自己心头的阴霾。
自己一直偷摸做着防备李政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徒劳无功的想法而已。
我是不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或许父皇从来没有变过。
“明志,让你久等了,父皇老了,走上三五步就得休息一番。”
柳明志回过神来望着硬生生被搀扶上来的李政,急忙从亭台上站了起来:“父皇,没有关系,你的身体更重要,儿臣不觉得等久了。”
李政慢悠悠的坐到石凳之上,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千里镜轻轻地转动身子从观景台张望起来。
“明志啊,你的本事还是不行啊,只有千里镜,却没有万里镜,十万里镜子。”
“朕一生勤劳政事,这天下江山十万里,朕还没有好好去看看呢,只能从这小小的镜子中做那管中窥豹之举。”
“老周,青梅煮酒备好了吗?”
大总管眼眶发红的点点头,对着几个小太监招招手:“你们几个,好不快给陛下还有驸马爷斟酒。”
“是!”
几个小太监马上斟满两杯酒水,一杯递给李政之后一杯递给了柳明志。
“谢父皇此赐酒。”
李政颤巍巍的举起手里的精美酒杯敞怀一笑:“青梅煮酒论英雄。”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是这天下英雄,舍朕其谁。”
柳明志脸色沉痛的将酒水喝的一滴不剩:“父皇当真乃盖世雄主也。”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
“愿烟火人间,安的太平美满!”
“”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一首歌词被柳大少念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唱功如何,没有去浪费这首豪迈的歌词,也没有去糟践李政的耳朵。
李政昏暗的眼眸骤然明亮了起来。
“你念的是什么?”
“向天再借五百年。”
李政明亮的眼神逐渐的黯淡了下来:“五百年,朕三年都借不来啊!”
“烟火人家,安的太平美满,朕毕生所愿尔。”
李政轻轻地放下手里的酒杯,饱含沧桑的站了起来,背手俯瞰着雄伟威严的皇宫。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
“杯酒饮尽人间,尽是愁苦滋味,愁煞人心。”
“饮完再从头,一语话斜阳。”
“十八载,再为人中雄。”
“重整山河,造太平人间。”
一首词将李政对人世的不舍阐述的淋漓尽致。
“明志!”
“父皇,儿臣在。”
“你虽性格顽劣,可是父皇知道,你却是朝堂之上少有的忠义之士。”
“贪财不为大过,天下之人,无一不是利益之徒。”
“逐利乃是人之本性。”
“但是切莫被利益熏昏了头脑。”
“切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定要辅佐好太子,再续君臣佳话。”
“儿臣明白,一定不负父皇重托。”
“天下一统,万邦来朝的盛世之景朕是真的看不到了!”
“这人间,朕真的好舍不得。”
“好舍不得。”
“父皇,如果实在想看看您治下百姓的生活,不如儿臣安排一辆马车您在京城再微服出巡一次?”
李政扶着观景台的廷柱久久没有回复,柳明志的身体一僵,颤抖着抬头望去。
看着李政挺拔的背影眼眶一酸。
“父皇?”
大总管也发现了不对劲,颤巍巍的走到李政面前。
望着李政幽邃却毫无生机的瞳孔苍老的身躯一晃,不过大总管还是不敢相信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陛下?”
扑通一声柳明志双膝跪在地上对着李政的遗体叩首:“父皇!”
大总管浑浊的眸子顿时老泪纵横起来,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拂尘走到观景台高声悲呼起来。
“陛下,殡天大行了!”
“陛下,殡天大行了!”
“陛下,殡天大行了!”
位居观景台下的李白羽脸色一怔,迫不及待朝着上面跑来。同时一群太监宫女四散而去,传递向皇宫内外传递这个消息。
盏茶功夫李白羽脸色煞白的跪在了柳大少一侧。
“儿臣,恭送父皇。”
瑞安七年十二月十八。
大龙天子李政驾崩于皇宫御花园观景台。
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个严寒的冬天。
一个属于盖世雄主的时代过去了。
而一个新的时代正在缓缓到来。
昏暗的天龙飘落起晶莹的雪花。
天子驾崩,天地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