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头泡馍(该怎么从顾霄那儿弄到七十...)

“首都派来帮你搞271的,小薛,薛鸣放?”阎肇问陈美兰。

陈美兰忍着笑唔了一声:“嗯。”

她没想到薛鸣放不止长得帅气,还这么会干活儿,拦不住的扫了院子擦了窗户,晾了衣服又冲厨房里去了。一进厨房,里面叮咛咣啷,已经忙上了。

一把打开窗户,薛鸣放笑着说:“阎团您好,咱俩可是在同一方阵做过战的,我在后方给您架过炮,今天晚上我做饭,河南风味儿,您尝尝?”

阎肇不好拒绝,只好点头。

回头,他得忙着把湿了的被窝全拆出来,春天湿气重,这些东西晾外头肯定干不了,得开足了空调赶紧吹,把它吹干,要不然晚上没法睡觉。

阎肇收拾到钢琴,伸手摸了一把,也不知道哪个熊孩子滋的,琴居然进水了。

这可是家里最贵重的东西,从抽屉里翻了一条新毛巾出来,他赶忙去仔仔细细的擦它。这才刚收拾好,陈美兰把小旺的作业终于吹干了,长舒一口气:“还好湿得不多,要不然小旺就等着哭吧。”

湿的那几页钢笔字已经全糊了,得重写,别的就凑和着用吧。

但愿老师别生气。

阎肇要接作业,陈美兰对着空调踮脚站了好半天腿软,因为松了口气,直接坐到了阎肇怀里。

刷的一下,正好薛鸣放撩起了帘子进门,看阎肇抱着陈美兰,姿势有点尴尬,只好退出去:“阎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亲热了?”

平常阎副局长在外面都不敢跟妻子走一块儿的,给曾经的部下看到这种样子,脸红心跳,但居然答了句:“是。”

“那你们先亲热,亲热完再来吃饭?”薛鸣放在外面也是直挠头。

虽说卖毛片,但他跟刘晶晶最深的相处就是拉拉小手,抱女人,没经历过。

陈美兰挣了一把:“放开。”

阎肇紧箍着陈美兰,一周多没刮过的胡茬,一身医院消毒水的味儿,盯着她看了片刻,居然在她额头上狠狠蹭了一下胡茬。他自己脸红脖子粗,陈美兰看到薛鸣放就在窗户外头,不过是背着身子,但帘子没拉,怕他要转头,也吓的心惊胆跳。

她生气了,推了一把,阎肇才猛然松开。

俩夫妻进了厨房,目瞪口呆。

因为薛鸣放做了一大锅河南烩面,还炸了一大锅拳头大的炸饺,个个金黄色,肚皮滚圆,咬开,是粉条韭菜豆腐馅儿。

这么多饺子,够一家人吃三天了。

当着一家人的面,他捧给陈美兰的,是个盆儿,里面盛了满满的面片:“首长要吃饱才能带咱们打胜仗,您太瘦了,来,多吃点。”

阎肇立刻侧首看妻子,她似乎确实有点瘦。

但这不是多吃的问题,她吃不完那么一大盆饭。

于是阎肇把美兰那一盆接了过来,把薛鸣放给自己盛的一小碗端给了美兰。

薛鸣放觉得不对啊,首长要打胜仗,必须多吃。

不过他笑呵呵的才要张嘴,阎肇突然把盆捧给了他,眸子一狭声音变哑:“吃。”

刚进门时,薛鸣放甚至没认出这个高高瘦瘦,黑脸,但斯文内敛的男人会是当年战场上那个远远一眼看过去,就能令敌人闻风胆寒的活阎王。

但阎肇是在尖刀团的团长,跟敌人真正近身肉搏拼过刺刀的,亲手往敌人肚子里捅过刀的军人跟别的军人是有差别的,他这一声,薛鸣放立刻收敛了嘻皮笑脸,端起了碗。

这顿饭就连小狼都吃撑了,剩下的饺子连着当了三天早餐,可见份量有多大。

晚上薛鸣放和小狼,小旺三个睡,要听薛鸣放讲战场上的故事。

他是个讲故事的好手,而且还带了个玩具坦克来,给俩小子普及坦克工作的原理,讲自己在战场上遇到的惊险,他的经历大概远远比不上阎肇的传奇,但人家胜在会讲,逗的俩男孩子一会儿嗷的一声,一会儿又哇的一声,再一会儿又是然后呢然后呢?

圆圆明天要去面视,跟着陈美兰在练歌,听到隔壁的笑声就要忘词儿,气的陈美兰抓起她的小手拍了好几下,小姑娘委委屈屈,这是头一回尝到小旺一个人睡的辛酸。

同样吃醋的还有阎肇,而且阎肇对于同性的醋性不会在美兰面前掩饰,也向来开门见山,等陈美兰过来睡觉,甚至还没等她脱衣服,就问:“薛鸣放什么时候进厂?他应该去厂里住着吧。”

“明天我就让他去,但他说马上就要来五百人,阎肇同志我问你,五百个人,我该怎么办?”陈美兰问。

阎肇有条不紊,干他检查乳腺的活儿,也是一惯的动作极轻,同时语速不免就要降下来,说话声音也会变温柔:“分配工作让他们去干就行了,他们有打不趴的斗志,永不疲倦的精神,以及,坚决服从命令的觉悟。”

这恰是华国军人的觉悟,那是五百名战士,指哪打哪。

“一开始我要不了五百人,顶多只能要80号,机器转起来再慢慢进人,但最多200人。这200号人还得用钱来养。”陈美兰随着阎肇的动作,喘了口粗气说。

阎肇的手停了一下,过了很久,渐渐搂紧了陈美兰。

钱,普天之下活阎王阎肇唯一怕的东西。

要有钱,多买点无法报销的特效药,持续上化疗,孙怒涛至少能多活两年,可要那样,他会花光所有积蓄,最后依旧死掉,留给妻女无尽的债务。

为此他坚决拒绝了继续化疗,主动赴死了。

钱啊,还是因为钱。

……

陈美兰继而说:“开个厂可没那么容易,一个退伍兵一月300,二百号人三个月光工资就是18万。271是劳保厂,可以改成服装鞋帽厂,但现在的库存除了皮子,别的都只能做边角料,还要大批量的进各种布料,皮料,就算咱们能在三个月内把产品规划好,送上市,物流加库存成本就要30万,还要备20万来保证营运,阎副局长,我至少要70万才能让271动起来,这还是在算咱们的产品一上市就能卖出去的前景下。”

她这句像一块巨石,无情的压在了刚刚痛失战友的,心负沉石的阎肇的,胸口上!

九十年代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拨地而出。

人人都是包工头,也人人可以办厂子搞销售,生产产品微不足道,能把它们卖出去才是本事。

工人是靠市场养活的,不是陈美兰。

这是唯一一回,阎肇钻到妻子的被窝里,但没有干别的,只是静静的拥着她。

而且破天荒,他今天晚上抱着陈美兰睡了半晚上,没回自己的被窝。

陈美兰一个人睡习惯了,给人搂着并不舒服,半夜醒来,忍无可忍就问阎肇:“你难道不回自己的被窝了?”

“今天不想。”阎肇说。

陈美兰眯眯糊糊的,再问:“你不是说你跟我睡会忍不住?”

“既然忍不住,为什么还要忍?”阎肇居然来了句反问。

毕竟是夫妻,难不成为了睡一个被窝而吵架,那日子过的跟原来又有什么区别?阎肇不喝酒不抽烟,身上没有异味儿,闻着陈美兰倒不会觉得排斥,主要是她孤身惯了,这一夜就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陈美兰得带着圆圆去面视。

因为要借西影厂的棚来拍一些影,剧组就设在西影厂旁边。

这部戏要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在《大众电影》上打了广告招摹小演员,秦玉最关注演艺圈,立场要把宁宁培养成童星,也带着宁宁也来面试了。

不过宁宁和圆圆面试的不是同一个角色。

秦玉和陈美兰还好,有个女人带个小女孩,面视的跟圆圆是同一角色,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面视会是一场哭戏,正在连掐带骂的,逼着她闺女当众哭。

孩子当众哪能哭得出来,那女人逼了半天,见女儿不哭,突然一脚踹在她屁股上:“你可真没出息,净给我丢脸。”

“面试不上就下回,《大众电视》上招演员的剧组多得是,打孩子干嘛啊你?”秦玉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女人立刻转身:“我自己生的,自己打,你管得着吗?”

“有些人生来就没资格做父母。”秦玉翻了个白眼,回头对陈美兰说。

陈美兰也是直摇头,当众打骂算啥,她所听说的,将来有些父母为了让孩子当童星,还会故意给孩子打阻止生长的针,不想让他们长大呢。

拍戏这事儿随缘,圆圆在读大学前,主业必须是学习。

转眼该圆圆进去了,她最近一段时间从《山丹丹开花》到《十送红军》,几乎把所有的民歌练了一遍,词,唱腔,嗓音都是照着录音机里的李谷一学的,是最纯正的民歌味道。

进了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歌声。

再过会儿,圆圆出来了,先招过宁宁耳语了几句,朝着陈美兰扑了过来:“妈妈,导演说让我跟你说一声,你的苦功没白废,特别可以。”

这意思就是选上了呗。

而且圆圆确实努力过,不算带资进组吧。

老导演有老导演的傲骨,虽然陈美兰是金主,私底下他心里肯定很感谢,但在这种场合他并没给圆圆开后门。据说从唱歌到哭戏,台词整个考核了一遍,是几个副导演都敲定,觉得圆圆可行后周渔才点的头。

走的时候,陈美兰特意在窗外招了半天的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周渔并不多看她,只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别打扰自己的工作。

但饶是这样,陈美兰心里很舒服,给她都不走后门,证明周渔选角的时候一定是按照本心选的,那电视剧肯定就能拍好。

更可喜的是宁宁也选上了。

目前是拍大人的戏,孩子的戏要排到七月份才拍,到时候正好暑假,也不耽误学习。俩小女孩因为同时被一个剧组选上,目前又成了好朋友。

而陈美兰,则在孩子们开学之后,得认认真真公关271厂了。

200号退伍军人,简直要命,她该拿他们怎么办?

对于目前的市场环境,雄心勃勃前来搞厂,准备大干一场的薛鸣放也懵了。

271厂原来生产的全是式样老套的纯棉布军装,皮带皮鞋,生产线倒是能用,但现在大家穿衣追求的都是名牌服饰,而且大大小小的服装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降价销售都没人要,他们的服装该怎么生产,生产出来之后又该如何销售?

“首长,任务是不是有点艰巨”薛鸣放越想越头皮发麻。

陈美兰挑了一下眉头:“可不?”

“那五百人……”

“先喊二三十号来,把厂里积压的服装拿出去,到各个商场门口去摆摊,打个牌子,就叫降价销售。”陈美兰说。

这年头降价销售还没时兴起来。

是个时髦玩艺儿。

人都贪便宜,只要听说有降价的便宜产品,哪怕便宜一分钱的鸡蛋需要倒两趟公交车花贰毛钱他们也愿意去。先甩卖点库存回款,先让厂子动起来,她再慢慢想办法,找那笔启动资金。

薛鸣放既然卖过毛片,肯定会搞销售。

军令如山,他立刻敬礼:“好的首长!”跑步前进,他走了。

今天开学第一天,陈美兰给小狼转了学校,一学期多三十块,把他转到了东方集团的幼儿园,但她还得去趟原来的幼儿园。

去堵王雨涵。

小熊孩子,她非堵着不可。

可这回更加叫她闷气,因为在新的学期王雨涵也转学了,这学期没来上学。

这就等于,曾经欺负过小狼的那个孩子,在这个人口将近200万的大城市里,如大海里一根针,除非扒着人找,或者恰巧偶遇,否则她就找不到人了。

本来陈美兰就挺闷气,回到村口,又碰上阎西山,正在跟阎三爷聊天。

阎三爷在拿拐杖捣阎西山:“瞧你这蜈蚣腿,蚂蚁腰,就不知道把自己吃胖点。”

阎西山给他捣的哎哎直叫,不停的解释:“医生说我肝不好,这不我已经戒了酒了,您老就放心吧,我马上就能把自己养胖起来。”

远远看见陈美兰,他先尽情欣赏了一下她的白西装,呢子外套加小皮鞋,这才笑咧咧的走了过来:“美兰。”

“你滚。”陈美兰说。

阎西山既不滚,也不生气,犹还兴致勃勃的说:“我最近谈了两个矿窑,收购价总共五万块,齐松露不给钱,这事儿得你吐口。”

陈美兰于是答了句:“好。”现在买回来的矿也是属于圆圆的,多一个矿就多投一份安全生产,横竖账上有钱,这钱可以花,陈美兰会跟齐松露谈的。

“我还要买一台长城微机。”阎西山又说。

陈美兰也爽快的点头:“可以。”

阎西山看陈美兰挺高兴的,于是又笑着说:“美兰,你看你现在多好,有儿有女,我还是光棍一个。咱们原来也是俩口子,我的为人你比谁都了解,你帮我保个媒吧,我准备跟齐松露正式谈谈。”

他这一句让陈美兰顿足了:“真的?”

齐松露目前是这样,在电视上正了名声之后,父母倒是愿意理她了,但她不搭理父母,王定安也经常骚扰她,居然妄想复婚,她也不怎么搭理,真要说介绍一下,陈美兰倒是可以带话,但她直觉齐松露没有这个意思。

阎西山突然揭开衣服了自己的腰:“你没发现我腰里差个什么?”

论滑头,陈美兰真不及阎西山,他的脑瓜子转的太利索,你稍不防备他就能把你卖了。

“最近咱西平市有大哥大了,一台并不贵,就两万块,你批钱让我买一台,我就跟齐松露谈对象。”阎西山又来了句。

陈美兰蓦然就明白了,阎西山没想真跟齐松露处对象,知道她担心齐松露的婚姻大事,这是先拿处对象哄她高兴,真实目的是想花几万块买一台大哥大。

“那你等着吧。”越过阎西山,她往这家里去了。

“你可一定要批钱啊,一台大哥大,咱西平市别的暴发户都有,我也必须有。”阎西山追在后面喊说。

就在家门口,陈美兰又碰上俩人。

很奇怪的组合,一个是齐松露,另一个则是阎卫。

阎卫白衬衣黑裤子,老干部形象,齐松露也是白衬衣黑裤子,老会计形象。

齐松露是等陈美兰下了班,来给她报账的,等她的时候就坐在垃圾台处摘菜。

阎卫已经在西平市宣传部就业了,目前是个干事,平日住在市里单位的宿舍,周末就会回家来坐一坐,再到一支队住一晚上。

他眼里有活儿,人勤快,看到齐松露在摘采,就给她主动帮起了忙。

俩人容貌上居然有种特别和谐的般配感。

陈美兰心中一念,这俩人要处一下也挺不错。

不过阎卫是政府的领导干部,怕瞧不上齐松露这个打工妹。

齐松露大概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账目,以及西山公司目前没追回来的账款和结款时间,就回隔壁给自己做饭去了。

阎卫看齐松露走了,问:“你家邻居?人挺内向,我问了两句,她一声没吭。”

“她脾气挺好,只是不喜欢跟陌生人搭话,账做得特别好,生活上人也特别细致。”陈美兰先夸了齐松露一嘴,才问:不逢周末,二哥你怎么来了?”

阎卫开门见山说:“顾霄说要回来,市里把这个任务给了我,让我负责招待。”

陈美兰在开大门,哐啷一声,锁砸地上了:“真的?”

阎卫捡起锁头打开了门:“父亲在首都听说后气的不行,打电话来说我要敢搞接待,我就不是他儿子。但我不搞接待能行吗?现在我们单位搞招商引资是有任务的,一人一年要拉几十万的外资,要完不成,比我还小三岁的科长能当着大家的面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你说我怎么办?”

在政府里头当公务员,最难干的就是基层。

是个领导都能骂你,任务又重,工资低不说,主要是受气。

在部队上阎卫是领导,受人尊重。

但现在转业了,从头干起,他就是单位里最小的兵。

而如今,正是全国各地争相搞大发展,创造财富,敞开大门迎接港澳台同胞,努力吸引外资的年代。

城市人民是: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

动员农村则是:一人出去打工,全家经济宽松。

全民口号:贫穷可耻,富贵光荣。

阎卫他们单位的宣传口号是:外资是恩人,客商是亲人,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只要客商肯投资,不怕喝成胃下垂。

省里的领导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听说有个新加坡的大外商要来西平市,又还听说他跟阎卫拐弯抹角是认识的关系,领导们威逼利诱加恐吓,要他一定拿下对方,不让对方投个七八十万在西平市就不准离开。

阎卫最近已经跟顾霄那边通过电话了,虽说还没亲自说过话,但从秘书的口吻中可以听出来,顾霄对他们三兄弟都没什么好感。

人家来只是想来为苏文上柱香的。

而且他表明,阎家的孩子他只见阎肇,其余的一概不见。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阎卫怎么问顾霄要投资?

更何况阎卫跟阎肇一样讨厌顾霄,让他摇尾乞怜,问顾霄要投资款,阎卫根本做不到。

现在各单位的招待费都是签单,很多人拿着签单,都是带着父母妻儿去吃饭,好酒好菜大家一起吃,吃完签个单,抹抹嘴巴就走人,反正有政府埋单。好些人好菜吃腻了,叫上一桌子,随便吃几口就走,大鱼大肉就那么倒掉。

阎卫一开始看不惯,但慢慢的被同化了,横竖现在吃喝浪费,招待成风,他就想,今天带孩子们去撮顿好的,反正单位可以报销,美其名曰:招待费!

阎卫正滔滔不绝的讲着,突然就听身后阎肇沉沉问了一声:“什么招待费?”

阎卫回头,笑呵呵的说:“我们单位的招待费,走吧,撮一顿去,听说有个饭店最近上了些好菜,而且各各都是大硬菜。”

“招待费不是用来招待外宾的,你带我们去撮,我们是外宾?”阎肇反问。

阎卫笑着说:“你换套衣服可以当个保镖,美兰就是经理,我们单位上那些人都是这么干的,政府的钱,凭啥不吃?”

“别人都那么干就是对的?”阎肇跟他哥顶起来了。

阎卫给阎肇说了个哑口无言,好在阎肇没再骂下,把菜递给了阎卫:“葫芦头,这才是最好的硬菜,跟我一起做饭吧。”

今天孙怒涛生病时借的2000块终于报销下来了,邹洁还给了阎肇。

因为陈美兰最近一直念叨,说想吃葫芦头泡馍,又怕才春天,水冷,外头的葫芦头处理不干净,一直没敢吃过,阎肇于是到市场上买了肥肠,肚子,猪肉,鸡架,准备回来自己熬汤,馍也是他专门在公安局后面的巷子里买的,自己吃过最筋道的馍,糖蒜还是他前段时间自己腌的。

自己搓洗的肥肠干净,泡的蒜不加糖精,馍又筋道。

什么是好菜,这不就是?

“就在家吃,不准到外头搞铺张浪费。”阎肇说着,把肥肠扔到了盆里。

阎卫一看葫芦头也乐了,这东西是他回西平市之后迷上的,陪一天的客商喝一肚子酒,吃一碗热乎乎的葫芦头,比饭馆里那些穿山甲,王八汤之类的硬菜舒服多了。

俩兄弟一起洗肥肠,阎卫本来想跟阎肇讲讲顾霄的事。

但看着挽起袖子认真搓肥肠的阎肇,他就得于心里叹口气。

阎肇这段似乎瘦了很多,五官显得犹为立体,板寸,浓密的头发一根根也竖的分明,小时候这个弟弟也是这样,闷闷的,不咋讨喜,又自尊心极强,不论从语言上还是行为上,不受任何人的气,而且永远都是,要从道义和拳脚上,彻底征服对方。顾霄说自己来了之后只见阎肇,而且是见一面就走。这是有原因的,王戈壁跟顾霄持续通信很多年,在信里把他们父子全歪曲的像魔鬼一样,所以顾霄特别反感他们,可他们到底不知道王戈壁曾经跟顾霄具体说了些什么。

这就更是个麻烦。

阎卫怕弟弟一见顾霄,俩人怕是能动手打起来。

但今天吃顿好的,阎卫就先不提这事儿了,明天再抽时间跟弟弟讲吧。

话说,陈美兰今天比阎卫前几次来的时候都乐呵,拿个计算器算着账,时不时就得咬唇笑一下。

她穿件白西装,外面套的是驼色呢子大衣,青色小西裤,一脚蹬的高跟皮鞋,皮肤白皙人也年青,整个人有一种特别健康,朝气蓬勃的劲儿,这跟总是病病歪歪的米兰完全不一样,跟总是乌鸡瞪眼,看谁都觉得对方对不起自己的周雪琴也不一样。

阎卫由衷觉得弟弟替他们家找了个好儿媳妇,看她笑,就问阎肇:“你家有喜事儿,美兰这么开心?”

阎肇也是一笑:“没什么事,二哥,你去拿面粉来,我要搓肥肠。”

不过他话说到一半,不笑了,而且两眼困惑不解的看着门外,抓肥肠的手一紧,滋溜一声,醋汁儿冲到了阎卫的裤腿上。

阎卫抬头一看,就见薛鸣放背着圆圆,还抱着小狼,一手牵着小旺,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篓子菜从外面走进来了。

“哟,巧了,我也买的肥肠,准备做葫芦头。”薛鸣放看着阎肇兄弟说。

阎肇一句又一句,质问:“我不是帮你送了床铺,你今天晚上不是应该搬到271去住的,那么大一个厂,我们公安派的保卫早就撤了,你不去看着大门,东西被人偷了怎么办?”

薛鸣放在阎肇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把小狼放到陈美兰怀里,又把圆圆也放了下来,笑着说:“正好西平市有几个退伍战友,想跟着我们干,我把他们提前招到厂里去了,嫂子,就为几个孩子喜欢我,我必须在你家多住几天。”

“哟吼。”几个孩子给乐的呀。

满院是人,几个男人正在抢着干活儿,要弄一锅干净的,热气腾腾的葫芦头出来。

只有陈美兰咬唇在想,自己该怎么从顾霄那儿弄到七十万的投资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