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来到维纳避难区

扭曲身影与其六十余名信徒将是此次航行的船员。

邪神和眷属比许多地表怪异族群强大,这意味祂们已有自保之力,只是仍需谨慎。

喜食异神的怪异游荡在每处。

时隔十几天再次登上安德莉亚,船身与甲板肉眼可见的更破败腐朽,甚至底部锅炉舱积蓄着小腿深积水。

停在舱门紧闭的异常锅炉舱前,陆离举起油灯。微弱光亮晕染周围,浸透铁锈的潮湿渗进墙壁,倒映幽暗泠光,手掌触碰,似乎能感受到另端涌动的冰冷深海。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

仿佛风渲染火焰的呼啸嘶哑声身后响起,陆离收回视线,落向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穿着男式黑色礼服的奥菲莉亚。

安德莉亚迫切需要一场维修。

陆离离开压抑死寂的船舱底层,回到上面。

安德莉亚尚未驶离光明之地,沿着晒得干燥的甲板来到船长室,这里除了干燥表面一无所有。

海面上几个月奔波早已摧毁船长室里的一切。

从海湾眺望旧贝尔法斯特。最醒目的不是沉寂的贝尔法斯特,不是波光粼粼的玛瑙湖,而是盘踞西南的巨型漩涡,短暂注视仿佛就会被吸取其中。

随着安德莉亚航离光明之地,无处不在的漆黑幽冷攀附而来。

陆离和奥菲莉亚、扭曲身影退进船舱,为安德莉亚从光明之地直达维纳不冻港的航线增加新的停靠点:暗影沼泽。

“为什么不在回来时装上它们……”

扭曲身影询问,重量会减慢安德莉亚航速,有祂和祂的信徒也不需要再由榕树守卫守护大船。

“安德莉亚需要维修,我们要在维纳不冻港逗留几天。”

罗德斯特港没条件这么做,营地也没有会维修的工人。而榕树守卫克制拥有实体、毒素类的怪异。

而且它们能作为载体让沼泽之母降临。

航行需要时间,即使同在艾伦半岛的暗影沼泽也要将近一天颠簸。所幸这条航线已验证多次,足够安全。

启航第二天,离清晨还有一小时,安德莉亚抵达暗影沼泽。

因眷属得到信息的沼泽之母令两名榕树守卫登上大船,这是安德莉亚不过多延缓速度的最佳载重。

七八米高的榕树守卫屹立甲板,随风飘荡的垂落根须犹如海葵,随幽灵般的安德莉亚安静航向主眷大陆。

……

“他们还有几天会到?”

几天后,得知陆离也在船上的马特乌斯焦急地在办公室来回渡步。

壁炉驱散寒冷,厚重窗帘遮挡窗户,一切仿造维纳不冻港时期的市长办公室。只是如果拉开窗帘,窗户后只会浮现冰冷岩壁。

“还有几天。”

倚在沙发上的好友兼幕僚麦克森说道。

“他太鲁莽了……”马特乌斯呢喃自语。

“以前驱魔人也会到处乱跑,他刚从地底出来的时候,从荒芜之地跑到主眷大陆,从主眷大陆跑到艾伦半岛,从艾伦半岛跑到列侬群岛,就好像怪异看不到他。”

“这次不一样麦克森,这次不一样。有些事必须要驱魔人做因为除了他没其他人可以,但这次只是维修船,只是找其他战舰,驱魔人的那些怪异朋友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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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人不是已经说了,关于希望我们已有替代品。”

“希望不是唯一性质。”马特乌斯反驳好友发言,又或者是反驳背后陆离的行为:“光明之地和陆离各占据50%的希望,如果陆离沉在深海,光明之地的50%希望不会变成100%。”

麦克森重点不在这上:“我记得水手们有种习俗,绝不会说‘沉’‘撞’这类词汇。”

“……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好吧……”麦克森耸耸肩,从沙发坐起,但走前他提醒自己的老友:“所以我们不如驱魔人。我们所有人都希望陆离就待在那儿一动不动,只为满足我们空虚绝望的内心。但他一直在做驱魔人该做的事……”

“驱魔人该做的事……”

马特乌斯低声重复,这时,商人安东尼到来,带着陆离的位置。

“安德莉亚会在一天内到达维纳不冻港,驱魔人询问你是否准备好维修师。”

“告诉陆离先生,维纳不冻港已经准备就绪。”

……

“所以汝为何执意要来维纳不冻港?”

“别学沼泽之母。”

陆离黑眸观察维纳不冻港港口地图,头也不抬说:“我的诅咒,它不能让我在同一地方逗留过久。”

“它出现了?”

奥菲莉亚观察周围,但只能看到回荡着船身嘎吱声的空荡餐厅。

“没有,但我不知道它何时出现。”

陆离回到光明之地时间已经接近一个月,而消失的“门”犹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表面是哪个“门”的速度与常人步行无异,如果它曾跟随陆离意识前往巨树学院,起码还有两个月才会靠近陆离艾伦半岛——但连古老者也无法知晓的“门”真的会给陆离充沛的时间吗?

同样糟的还有有限的可视范围。

即使白天的苏加德山,站在玛瑙湖制高点,陆离所能辨认的人形轮廓不会超过8里远。

这是“门”只要行走一小时的距离。

除非陆离只在白天休息,并且每小时醒来一次。

于是危机感与日俱增,整个世界唯一有光芒洒落的光明之地也不再安全。

也许贸然离开玛瑙湖营地是个坏主意,但始终留在玛瑙湖营地绝不算是好主意。

这次维纳不冻港之行则能让迫近的危机感再度拉长到一周以上。

和深夜分不出区别的清晨,扭曲身影敲响陆离休息的舱室,告诉他,维纳不冻港到了。

……

3月即将结束,维纳不冻港的气温仍然只有个位数。不过不冻港的冰封海岸十几天前就开始陆续开化。时至今日,已经见不到凛冬的冰盖冰凌,融化得只有几度的冰冷海水昼夜不停拍打海岸。

呼出哈气拍打在冰冷头盔,沿着缝隙飘出。

偶尔响起咳嗽声的骑士队列安静伫立在不冻港。

马特乌斯披着大衣,注视幽暗海面深处渐渐驶来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