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熟悉的“人”

神父释放了他们的善意,作为先前艾玛失礼态度的补偿,他告诉陆离之前因为品性而被他们抛弃的“自私者”的聚集点。

某种程度来说,陆离也算“自私者”的一员。

陆离找到了躲藏在一条街区外地下室里的他们,讽刺的是他们之中没有混进怪异。

这群又冷又饿的可怜人们得知陆离来自另一群幸存者,激动地恳求陆离带走他们。陆离就是为此而来的,让他们径直去莱克街区的服装店——他们的品性已经经过时间考验,不需要再考验一次。

“你可以保护我们去吗……”一位抱着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的妇人祈求道。

七名幸存者里居然有两对母女,还有一对恋人和一名老人。

他们无论一起还是独自走在街上都会被那群贪婪饥饿的怪异盯上,以免被怪异袭击,陆离和安娜回服装店取马车,将他们接回。

服装店二楼足够安置下这些人。

“接下来去哪?”

跟着陆离坐到马车上,安娜询问说。

“回调查员基地。”陆离回答。

特里斯坦、莱因哈特·维克,还有神父似乎目的相同。两个小时过去,陆离需要确认莱因哈特·维克的状况,如果他们和特里斯坦结果相同……那么神父那些人也将会是这种结局。

神父在告解室中的考验也将充满深意:【你会为了拯救其他人而牺牲自己吗?】

马蹄铁敲击青石板路的清脆声掠过幽暗街道,路人们木然地对从眼前奔驰而过,掀起一角的马车毫无反应。

二十分钟后,马车抵达那条长街。

陆离来得正是时候,或者说……晚了一些。

这里最高的建筑,一栋三层建筑的屋顶,一道腰杆并不笔直的身影跨在倾斜屋顶上,手臂平伸出建筑。

下面围聚着许多看热闹的路人,还有正往房檐上攀爬要去救援的人。

如果它们猩红瞳孔中没有贪婪和嗜血,这一幕似乎还算正常。

“他的手臂在向下淌血。”

安娜掀着车帘,抬头观察正在发生的事。

“马匹”嗅到空气中飘散的微弱血腥味,有些躁动地踏着马蹄。不过因为陆离和安娜的数次投喂,不那么饥饿的它仍在原地。

“过来啊!你们这群怪物,来吃掉我!”

喊声回荡开,围观“人”们变得更加躁动,越来越多的身影爬上建筑,向屋顶的青年接近。离他最近的已经爬到几米之外。

屋顶青年没有让它们渴望太久,身后怪异朝他伸出手掌时,他纵身跃下——

“我在死亡里——等待你们!”

微风里满是他最后的呐喊。

青年的双腿扭曲堆起,五官渗出血液,不过他没立即死去,围观的怪异们终于贪婪地围聚上去,吃饼喝杯。

死亡的阴影让他感受不到血肉被撕咬的疼痛,他无力地偏过头,忽然看到马车上的陆离和安娜,似乎认出了他们,艰难、缓慢地无声做出口型,随即被交错的人影遮挡淹没。

“记住我们。”他说。

“特里斯坦和他们都在把自己的血肉喂给怪异……是某个以自身为目的的诅咒?”安娜望着不远处的涌动人群,还有那些因为焦急而从楼顶跃下的身影们。

半条长街都因此陷入混乱。

“他们让我们记住。”陆离低语。

普拉达也让陆离记住它,它和他们有什么关联吗?

陆离收回视线,被安娜扶着迈下马车,拦住一位住在这里的居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感觉难以赶在怪异分食尸体之前分一杯羹,这名居民停下回答陆离:“一群疯子。”

“一群?”

居民诡异地打量陆离,仿佛物色陆离是同类还是人类,随意回答:“这已经是第十五个了。每隔一会儿就会有疯掉的人类爬到屋顶上,吸引来一堆怪物然后跳下去。”

这名幽灵居民对此颇有微辞,他争抢好几次才抢到一条残缺的手臂,为什么就没有愚蠢的人类主动上门呢?

安娜再次露出不似作伪的惊慌,轻轻拽动陆离小声说:“我们快离开吧……”

如果身后的恶魔尾巴没有摆来摆去。

一分钟后,陆离和安娜走出小巷,跟着他们的居民消失不见。可怜的怪异,被安娜的伪装玩弄于鼓掌。

他们仍然去了稀奇古怪杂货店和调查员基地一趟。基地的厚重大门敞开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可能是躲藏了起来,也可能是跳下的是这些幸存者中的最后一人。

和陆离回到马车上,安娜将剩下的一条手臂喂给“马匹”,等待陆离的下一步行动。

“去回音教堂。”陆离说。神父他们是目前的唯一线索,他得知道他们的计划,还有普拉达是什么,在他们还没有献祭自身之前。

希望还来得及。

只是在前往回音教堂的路上,陆离意外遭遇了邪灵的袭击。

也许算不上意外,像陆离这么到处乱晃的人早晚会被怪异盯上。普通的怪异难以区分人类,但对于恶灵与邪灵来说,人类就像夜空中的星辰般闪烁着。

同时被袭击的还包括安娜——前一秒和陆离坐在马车里的她在下一刻与陆离出现在一道昏暗小屋里。

窗外,仍不知车厢里没了乘客的马车奔驰而过。

他们被强行摄入到路边木屋里。

安娜刹那释放出怨灵气息表露立场,挡在陆离面前。陆离的视线越过安娜头顶,扫过这间被灰暗笼罩,仿佛蒙上一层轻纱的客厅。

“最快打扫完全部房间就可以离开……仅限一人。”熟悉地女性低语在空荡房间里回荡。“强行离开只会死亡。欢迎你们进入游戏,我……们是——”

陆离与安娜面前的虚空缓缓浮现一道诡异,影子般的轮廓。

那道奇异的影子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之间存在一条蜈蚣般狰狞的对称缝痕。它的左边是温柔,美丽的少女面孔,穿着精致的贵族长裙。右边是木讷,英俊的青年脸庞,穿着朴素的背带工装。

“萨拉和……亚当?”

安娜念出它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