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来当咒术师吗,少年？
要说这手指是假货，是乔温为了帮虎杖悠仁摆脱作为宿傩容器的身份而制造出的障眼法，好像也并不是那样。
五条悟仔细观察着托盘上的那根手指。
这个咒力气息……的确属于两面宿傩。
咒力的强度也和其他手指完全没有区别。
但就是有种非常微妙的异常感。
一定要说的话……
“啊……我想到了！”
他敲了下手心。
“是那个吧？那个！”
白发的咒术师抬起墨镜后的晴空色眼睛。
“对诅咒的吸引力！”
原本浓郁到几乎要冲天而起,仿佛是在对全天下的咒灵昭告着自己的存在,吸引着无数咒灵前赴后继前来抢夺的那种吸引力,如今竟从这根手指之上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它静静躺在那只银色托盘里,好像随着对咒灵的致命吸引力的消失，连带着它的存在本身，都变得无害了那么一点。
乔温给了五条悟一个赞许的眼神。
“不愧是最强咒术师。”
他说着，走过去掀开晶罩,将那根手指拿在了手中。
“根据你们咒术师的说法，宿傩的手指中不仅封存着他的咒力,同时还有他的‘意念’,所以才有了手指或许会是宿傩‘复活’的关键道具的猜测……”
“是这样对吧？”
“这个嘛……”五条悟抬手摸着下巴,“要说的话，的确是这样。不过比起宿傩可能会以手指为基点复活这件事,咒术协会最初之所以会对宿傩的手指进行封印，也只是因为手指本身的危险性而已——与日俱增的强大咒力让手指充满了威胁与不确定性,而同时面对这二者，咒术协会会做出怎样的应对,小乔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才是。”
——毕竟乔温自己,就曾因为集合了这二者于一身，而被咒术协会下了所谓的死刑宣判，更别提那之后的各种令人智熄的操作→_→
“如果说此前协会的态度只是某种‘防患于未然’的话……”
“悠仁的出现,就让协会看到了手指所能带来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又或者,在悠仁之前,或许也有过类似的例子,但是当时，宿傩并没有能够成功复苏。”
所以，这些失败的前例也并没能被人知晓而已。
“毕竟，手指中封存着意念什么的，以手指为宿体，将自己的灵魂从黄泉拉回人世什么的。”
五条悟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相当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很多人看来，除了天元这个拥有不死术式的特例，其他咒术师几乎做不到欺骗死神、违背死亡本身。”
“所以在悠仁出现以前，没人能想到宿傩还能借助手指的存在，‘寄生’于活人身上，达成这样另类的‘复活’。”
“是这样啊。”乔温的反应比五条悟想象的更加平淡。
“这样看来，这大概率不是巧合。”
“悟君你会感觉这根手指对于诅咒的‘吸引力’消失，是因为在将它从虎杖君身上剥离出来的同时，附着于手指上属于宿傩的意念，也一并被我消除了。”
乔温将手中的手指递向五条悟。
“我一直很好奇，据说两面宿傩在千年前强大到不可一世，甚至拥有‘诅咒之王’这样的名号，而在他死去以后，留下的手指也成为了最顶级的咒物，其上携带的咒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与日俱增。”
“可若宿傩的确强大到了这样的程度，当初他为什么还会‘死’去？”
“因为根据咒术界留下的记载，宿傩并非被人杀死，也不是被人封印，他的死因从未被清晰记录，好像有一天人们睡醒以后突然发现，诅咒之王就这么死掉了。”
这听上去合理吗？
“我说这些，不是因为关心宿傩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对他的好奇还没到这样的地步。”
“只不过，对于宿傩这二十根携带着强大咒力的手指，经过这段时间的保管，让我发现了一点非常有趣的东西。”
乔温将手中的手指放进五条悟伸来的掌心：
“除了咒力，这些手指上无一例外，都附着着属于宿傩的‘意念’。”
“对于咒术师而言，好像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对于我们除妖师，”或者说，死神，“这‘意念’的存在显眼得就像黑夜中的烛火，称之为意念都已经并不恰当，或许更准确点，应该叫它‘灵魂’才是。”
吸引了无数诅咒的，并不单是手指上携带的强大咒力，宿傩的灵魂，也因这份灵魂所拥有的强烈负面情感而源源不断滋生的咒力，才是更让诅咒们觊觎的东西。
“如今这份灵魂被抹消了个干干净净，那么连带地，这根手指就也变得‘不一样’了。”
乔温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被五条悟托在掌心的那根手指：
“不出意外，它所拥有的咒力，从这一刻开始，不会再像其他手指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继续增长。”
——换言之，它失去了作为宿傩复活基点的那份作用。
“这……？！”
乔温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了此刻正被五条悟托在手心的那根手指。
好像那是什么稀世之物一样。
“……原来如此。”只有托着手指的五条悟本人表现最为淡定。
他甚至有余裕把玩起了手中这根从各种意义而言，都已经十分与众不同的手指。
“也就是说，如果小乔你愿意的话，可以让所有的手指，都变成和这根一样？”
乔温给了他一个“你是在说废话么？”的眼神。
五条悟突然被逗笑了一样，低低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
好大一个惊喜啊！
真想看看协会高层的老家伙们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一个个会是什么脸色。
“一定……会很有趣吧。”
五条悟喃喃低语着，忽然一把揽住了乔温的肩膀：
“小乔。”
“？”
“来打个商量。”白发青年隐藏在墨镜之后的双眼中，闪烁着愉快的光，“要是被咒术协会郑重委托，请你消除掉所有手指上附着着的属于宿傩的意念的话……”
“——的话？”
“你就……”
……
看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坏主意，两张有着不同风格的俊美，此刻看来，却又带着相同款式的不怀好意的漂亮面孔的两个人，夜蛾正道无奈地抬手按压了两下太阳穴——
悟这个小混蛋。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
……
……
在体内的宿傩手指被完全剥离以后，不再作为宿傩的容器被咒术协会所敌视警惕，本应就此回归平静的日常生活的虎杖悠仁少年，在这天晚些时候，从名为五条悟的不良教师那里，得知了一条不知算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虽然已经排除了是受宿傩手指残留咒力的影响，才使悠仁你忽然觉醒了咒力这样的可能，但非常不幸，悠仁你现在，确实是拥有了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从初次见面起就对虎杖悠仁直呼其名，后来的表现也一直都是各种自来熟，在让虎杖悠仁感觉相当困惑的同时，也并没有因为这份亲切而感觉到任何不自在的白发青年极近地贴近过来，竖起的手指就快要触碰到虎杖悠仁的鼻尖……
“那么！就此提问！悠仁，你……要成为咒术师吗？”
“……诶？”原本已经做好坐上七海建人的车，被这位靠谱的成年人送回仙台准备的虎杖悠仁停顿了两秒，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带着点茫然意味的疑问音。
五条悟拍着少年的肩膀：
“所以，也就是说，虽然宿傩的手指已经从悠仁你身上被分离出来了，可悠仁你却因为这件事的刺激，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虽然十分微弱，但身上的确有了一点咒力的痕迹。”
“夜蛾校长和娜娜明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丝咒力的存在实在太微弱了，微弱到与你还是作为普通人时身上会散逸出的那种微弱咒力，几乎一模一样。”
五条悟说着，拉下了鼻梁上的圆片墨镜，露出了一双近距离观看之下，如同倒映着白色云霭的无尽碧空般，愈发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苍蓝眼眸。
他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如果不是有这双眼睛的话，或许连我也会错过这点变化也不一定。”
“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我想，还是应该问一问你本人的意见比较好。”
“悠仁，你要成为咒术师吗？”
虎杖悠仁：…………
少年沉默了。
半晌，他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可五条先生你也说了，我身上的咒力微弱得可怜……”
这样也能成为咒术师吗？
“什么啊……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五条悟大笑着再次拍起了少年人的肩膀，“如果是担心咒力量的话，那大可不必。我想，应该是因为悠仁你身上的负面情绪本就少得可怜，所以在没有特意激发负面情绪，由此来催生出咒力的情况下，咒力量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微弱到可怜吧？”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毕竟虎杖悠仁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咒术师，此前一直作为普通人生活着他的骤然拥有了咒力，还无法随心所欲掌控这份力量，实在是在再正常不过的事。
“术师与非术师之间的区别，只在于能否拥有成为术师的‘天赋’这一点。”
五条悟笑眯眯道。
“只要拥有了这份‘天赋’，就能成为咒术师，其他的都不重要。”
——错。
咒术界是最看重天赋的地方。
可这里所谓的“天赋”，和五条悟对虎杖悠仁所说的天赋，并非同一个概念。
咒术界所谓的天赋是指，在作为咒术师的基础上，与生俱来的、能够掌握的天赋术式。
御三家何以成为御三家？
还不是五条、加茂、禅院三家都拥有流传在家族血脉之中，世代被传承的极其强大的天赋术式？
不过这一点，虎杖悠仁暂时还不必去了解。
五条悟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当然，并不是说拥有了天赋，就一定要成为咒术师。”
事实上因为这份职业的危险性和由此带来的巨大压力，每年都有不少人选择离开咒术界，不再作为咒术师，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
曾经的七海建人也是这样（当然他会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要更复杂一些）。
这都是人们出于自身意志的选择而已，这并没什么可供外人置喙的地方。
“只不过……”五条悟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悠仁，你的情况不同。就算如今你身上的宿傩手指已经被成功分离出来，可你要明白，你曾经吞吃下过两面宿傩的手指却毫发无损，这件事已经暴露在了整个咒术界眼中。”
“在有心人看来，你是非常合适用来成为宿傩的容器的。”
“今后，或许会有人因为这样而盯上你。”
“这对于对咒术师和诅咒几乎没有了解的你来说，会非常危险。”
“咒术师这个行业从以前开始，人手不足就是业界常态。在这种情况下，要特意留出人手来每天贴身保护你，无疑是不现实的。”
“面对这样的状况，已经拥有了成为咒术师天赋的悠仁你选择成为咒术师，入读高专的话，就能天然得到来自高专的保护。”
“当然，这不是某种胁迫，而只是针对当前的困局，我个人建议的对悠仁你来说，最为适合的一种选择而已。”
“如果你并不想成为咒术师，那也可以去向小乔求助看看。”
“和咒术师不一样，那位除妖师先生，可是非常心软的哦？”
说到这里，五条悟对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
“这一点，想来悠仁你深有体会。”
“所以，怎么样？”
今天第三次地，他对虎杖悠仁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要成为咒术师吗？悠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