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剑成

经过三十多天没日没夜的提炼,剑丸中的杂质终于被李长清剔除了九成九,虽仍有一些未能尽除,但已无关大碍。

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物。

“呼......”

凝视着面前圆润饱满、亮如水银的剑丸,李长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月以来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松。

他已经将近足足四百个时辰没合眼了,若换做常人,恐怕早在第七天便已经猝死了,也就只有先天之体,精力旺盛,才能一直支撑到现在。

更何况,剔炼杂质可不只看着那么简单,需要耗费海量的心力精气,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稍不留神便会前功尽弃!

不过好在李长清撑下来了。

一丝丝疲惫萦绕在他的心头。

第三步也完成了,接下来便是整个铸剑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炼宝!

李长清面容严肃,稍加喘息,便抬手拽住龙尸的尾骨,将大蟒一般的尸体直接掷入池中,接着默念心火决,让剑炉中的无根业火燃烧的更猛烈一些!

乌黑如铁的青龙尸体甫一接触到火焰,便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好像是往热锅里倾了一勺油,剑池中瞬间沸腾起来,火星四溅!

不过眨眼的工夫,原本坚硬堪比金刚石的龙尸便化作一滩金色的血水,盘旋滚绕在亮银色的剑丸四周,好似一条灿烂的飘带,随风浪翻滚舒展。

李长清目光如炬,侧耳倾听。

隐隐间,他好像听到天际传来阵阵悠长的龙吟,在大殿中回荡不休。

久久止息,余音绕梁。

“吼!!”

恍惚间,道人似看到一条青麟金爪,头角峥嵘的神龙,在火海中遨游翻腾,时不时昂首向天,吐出股股热息。

“去!”

一声低喝,李长清抓住时机,把手中捏着的避水神珠弹入剑池。

幽蓝色的珠子没入火海,陡然汽化成一团阴惨惨的水雾,凝聚在了剑池的正上方,不出片刻,竟有雷击电闪在阴云深处形成,轰隆隆似有暴雨将至!

烈焰翻卷的火海热场,一条头角狰狞的火龙咆哮不休,其上方的穹顶处阴霾密布,低沉浑厚的雷鸣声中,竟也从云雾中探下一个硕大无朋的龙首!

那龙首浑身靛青,双瞳如电,须发贲张,麟角可怖,张着血盆大口,喷吐雨雾,与火海中的金龙对峙。

随着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龙吟,两条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翻搅撕咬在一处,搅的剑池中风雷激荡、声威赫赫。

场面一时无比震撼!

李长清望着池中两条似虚似实,正在抢夺剑丸的神龙,只觉耳边嗡嗡,手足发麻。

他没有想到,避水珠和青龙尸骨这两大神物相撞,竟会有这么大阵仗!

二龙戏珠啊这是!

一个激灵,李长清猛然回过神来,心知再这样下去,两大神器只会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自己,于是强行出手干涉。

心念一动,操纵着数十道无形的真气流,化作一条条缚龙的红绫,将两条在殿中火海叱咤风云的龙魂锁住,强行拖到了剑丸之中!

青龙的龙魂、避水珠的珠魄,再加上剑丸中正在酝酿成形的剑心,三者在外力的加持下,异性相吸,顿时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你我。

剑丸将两大神器最精华的部分吸收吞噬之后,原本亮银色的液体逐渐转变成银、赤、碧三色,其中银色居中,赤色居左,碧色居右,慢慢趋于平衡。

在李长清的视野里,能清楚地看到,三者融合之后,竟在剑丸顶上的虚空中结出三朵由气息组成的花朵,如梦似幻,一时让人分不清真假。

三花聚顶?

道人下意识想到了这个词,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三花聚顶乃是得道仙人专有,怎会无故出现在一个剑器身上,这三朵花应该只是神物宝气所凝。

要紧关头,容不得他多想,见两个神器皆已融合完毕,便趁热打铁,顺势把早已备好的一十八件重宝同时掷入了剑池。

重宝入瓮,池中瞬间便炸开了锅!

这十八件重宝造出的声势虽远没比不上两件神器,但胜在数量,其熔炼后凝聚出的宝气也是不小,李长清费了半天工夫,才将其逐一拘入剑丸。

剑丸吸收重宝精华之后,颜色未变,只是在四周生出一层九彩宝华,氤氲飘渺,把三色剑丸遮蔽了大半。

站在高台远远望去,真如那兜率宫八卦炉中,老君炼的一枚九转金丹!

不知何时,大殿角落忽然升腾起了阵阵云雾,更将此间衬托的不似人世。

接下来,李长清如法炮制,依次将二十二件珍宝和三十件稀有宝器掷进铸剑池,而后用真气流拘住其中宝气,锁入剑丸之中。

至此,炼宝步骤总算完成了大半。

剩下的,只需慢慢温养便可。

整个过程,又花费了李长清七七四十九日,方始功成。

“终于......”

一日,李长清从入定中苏醒,望着剑炉中静静飘悬的剑丸,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剔除杂质月余,加上炼宝温养七七四十九天,算算,他这次铸剑竟总共用了九九八十一日!

“真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啊...”

李长清心中感慨。

整整八十一天,他悬着的一颗心就没放下过!

不过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过程虽然艰辛,但最终的结果却大快人心!

贫道的本命法剑,终于成了!

“叮。”

“主线任务最终环:铸剑,已完成。”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全部主线任务,传送倒计时开始。”

“剩余时间:六天二十三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完全没理会系统的提示。

李长清双眼盯着悬在剑池中不声不响的乌黑色剑丸,一眨不眨。

此刻,绕是以他的谈定低调,也不由心中激荡,猛地攥紧了袖子里的双拳。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酝酿了片刻,李长清俊朗的玉面渐渐平静下来,目光也恢复往日的高深莫测。

正襟危坐,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剑来!”

嗡~

话音刚落,便一声轻吟。

原本平平无奇的剑丸被从沉眠中唤醒,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绽放出层层九彩的华光,煌煌如日!

剑丸苏醒的刹那,偌大的人殿轰然颤动起来...不,不是大殿在颤,而是地底…或者说是整个万尸谷...整片荒葬岭都在剧烈地颤抖!

一时间,方圆数百里内天摇地动,鸟兽噤声!

万尸坟积攒上万年的地气、尸气瞬间汹涌澎湃,疯狂向剑池所在扑卷而来!

青龙尸骨中残留的龙气、诸多宝物中的宝气还有李长清释放的数十道真气流,与席卷而来的尸气、地气混杂在一起,如同千江入海、万兽朝天,滚滚涌入了剑丸之中!

尸气、地气、龙气、宝气,以及真气...汇聚成一个循环,被剑丸瞬间吞食而尽,化出五道光环,笼覆上空。

这是...五气朝元?

李长清见状,不由瞠目结舌。

好家伙,这好像有点儿巧了吧!

颤动持续了十几息,而后慢慢归于平静,萦绕在剑丸四周的九彩光华渐渐消失,剑丸又变回了之前乌黑普通的模样。

化作一道流光,射入了李长清的手心。

道人注视着手中漆黑如墨,并无半点光泽的铁丸,一股心连心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十分舒适,就好像这东西是从自己骨髓血肉中分离出去的一样。

但他并不惊讶,也并未学着仙侠小说里那样滴血认主。

所谓本命法剑,因为是用宿主的心火意念凝练而出,与宿主的关系便如一体双生,不分彼此,终生不会背叛。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关系,有点像共生。

别看这小小剑丸,说它是李长清的本体也不为过!

只心念一转,一道白光闪过,手中便多了把长长的铁剑,模样与之前的宿邙残剑相仿,只是不再是锈迹斑斑,崭新的剑刃赛霜胜雪,让人看到便心生凛然,拎在手里轻飘飘的感受不到重量。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名称:宿邙剑。”

“等级:神器。”

“描述: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愿快壮士心,将断妖孽头。

不愿报小怨,夜半刺私仇。

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

“好!好剑!”

李长清目光大亮,抬手挽了个剑花,银亮的剑芒如簇,映的他眉宇英姿飒然,顾盼间熠熠生辉。

丈剑立于高台,心中不由生出万丈豪情!

此剑在手,天下何处不能去得?

如果说之前的宿邙残剑对他来说只是一件趁手的兵器,那么此剑带给他的,便是一种如臂使指、血脉相连的美妙感觉!

令人迷醉!

李长清一剑舞罢,脸不红气不喘,手指拂过剑身,酣畅淋漓,忍不住放声大笑,震的满殿灰尘簌簌而落。

天上剑仙九百万,见我也须尽低眉!

他心中畅快,忽地手腕一抖,手中宝剑腾空而起,竟超脱了一切束缚,随道人意念驱使,在偌大的人殿上空盘旋纵横,往来倏忽!

以念御剑!

这便是本命法剑铸成之后,带给李长清最大的手段!

自今日起,他才可以真正做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此地太小,舒展不开手脚,还需另一番广阔天地!”

李长清一声长啸,踏空而起,竟一头撞破殿顶,飞上青冥!

宿邙剑若一道勾轨,将他身子笼罩在内,化作一道剑光,遁入茫茫群山!

剑遁之速,不可思议。

不过几息间,便已飞出千里,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呜呼,快哉!”

李长清御剑纵横,在云雾中往来穿行,搅了个天翻地覆,把这段时日以来胸腹中积郁的闷气尽数发泄一空,顿觉心旷神怡,飘然欲仙。

好似无拘无束的清风,尽情地在九天之上徜徉!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今日方知我是我!”

道人清朗的笑声在天际回荡,很快便湮灭在狂暴的罡风之中。

.....................

直到日落西山,晚霞灼灼,李长清方才兴尽而归,缓缓落于群山之巅,剑光重新化作乌黑的剑丸,被他笼入袖中。

如今志得意满,他心情大好,静静俯视着身下苍茫的大地。

气海已成,法剑已铸,离通幽不远矣!

只等他再回到壶江世界,将剑丸吞入腹中丹田,与气海交合,那么......

想着,李长清眼底逐渐露出几分期待,注视着天边火烧一般的云采,喃喃道:

“不知先天之上,究竟是怎样一副风景...”

...........................

今天对灵州城里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

天刚破晓,城门便有噩耗传来。

先前被迫撤退的粤寇重整旗鼓,再度兵临城下,大军压境,万籁俱寂。

一众兵勇站在城门楼向远处望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人人心中惴惴不安。

但见敌军军阵中,旌旗蔽野,刀枪如林,密密麻麻的兵丁蜂拥而至,端的是气势惊天,血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麟开,说的便是眼前这种景象!

灵州巡抚马天锡面色凝重地站在了望台上,端着单筒千里眼端详着敌军列阵,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他前天便已得知了消息,派人连夜布置好了城防,在灵州城外挖了三条壕沟,两边的沟里都插满了尖木桩子,当中一条深壕最宽,里面注满了污水,每条壕沟之间,都接着阻挡冲击的鹿角刀栅。

非止如此,他除了争取到了城中各大商贾富户的钱物支持,操练出数团兵勇之外,还另外招安了附近几伙兵强马壮的响马。

并且利用关系暗中和洋人交易,购买了许多犀利的西洋火器,把灵州城守备得好似铜墙铁壁一般。

按理说,灵州城坚地利,加之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应该万无一失。

但不知为何,马天锡心中总有些许不安,说不出是什么,却不时令他心惊肉跳。

此时站在塔顶,细细端详了一遍太平军的军阵,只见军列严整,装备精良,显然是一股久经沙场的老军,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了,问身边的幕僚道:

“查清楚了没有,城外的粤寇大军是谁人统领?”

“禀告大人,是粤匪伪王占天侯!”

那幕僚弯腰恭谨答道。

“嗯?!”

马天锡一惊,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喧哗。

原来两人谈话间,一队队太平军已从四面八方聚集,先是放了一阵炮石,随后大队人马铺天盖地向城墙扑来!

这正是,天翻地覆何日定,龙争虎斗几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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