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你刚刚打得什么拳?”
红姑娘倚着柱子,清冷的声音略带几分好奇。
“白猿门的通臂拳。”
李长清一笑。
话语未落,身形突如鬼魅般闪过。
“嗯?”
红姑娘只觉眼前一花。
待看清时,道人依旧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她。
手中却多了只猴子。
“吱吱?”
直到被道人捏住脖子后面的软肉,元宝这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幸福”来得太突然。
以至它还没反应过来,就再度落入了魔爪。
顿时苦着小脸,皱成了一团。
“无量天尊,猢狲,得罪了贫道还想跑?出去之后有你好果子吃。”
李长清瞪了眼手中瑟瑟发抖的元宝,把它塞进怀里,接着抬起头,和颜悦色地对红姑娘道:
“红姑,回来了,小猴顽劣,没吓到你吧?”
红姑娘摇了摇头,道:
“总把头正在找你。”
“好。”
李长清整理了一下,被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做了个请的手势。
红姑娘略显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向殿内走去。
两人并肩走进大殿。
前脚刚迈进去,就和急匆匆向外走的陈玉楼一行撞了个满怀。
“陈兄,你这是?”
李长清愕然。
“哎呀李兄,你可算回来了!”
陈玉楼见到道人,目露惊喜,一把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就差你了,你去哪了?”
“我去地宫周围的石山上转了转。”
李长清有些摸不清状况,问他道:
“这是要去哪?”
“去哪?”
陈玉楼被他问得一愣,而后一拍脑瓜,失笑道:
“自然是要去瓶山山巅,从深涧的另一边下去寻找主墓室了,之前忙得晕头转向,忘了和你说了。”
“我刚才算过了,现在是清晨,等咱们登上顶峰差不多是正午时分,红日高悬,山中雾瘴稀薄,正是下斗的绝佳时机!”
“花玛拐他们呢?”
李长清又问。
“陈某已叫哑巴留下,等拐子回来,自会告诉他们。”
陈玉楼摆了摆手,边拉着他赶路边笑道:
“这瓶山地宫里的宝货已是囊中之物,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趁着天时,先探明主墓室的情况,顺带灭了那尸王!”
好家伙,都安排妥了呀!
李长清无奈。
此行除了李长清、陈玉楼和红姑娘。
自然也少不了搬山三人组。
当然,还有神情亢奋的罗老歪。
陈玉楼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本来是不想带他的。
但架不住对方一直在耳边吵吵个不停,死活要去元墓主墓室里,见识见识湘西尸王那个老梆子,拦都拦不住。
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捎上,出于安全考虑,又找了两个懂医术的盗伙一路看护。
几人循着盗洞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山根子底下,鹧鸪哨他们来时看到的那十几座埋肉菌的坟茔前。
陈玉楼、李长清等人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逼仄的石窟中,难免有些惊奇。
不时地四下打量。
鹧鸪哨三人之前来过一次。
领着众人一路穿石转柱,倒显得轻车熟路。
李长清由于身子过高的原因,行在低矮的石壁下,头顶是一根根倒垂的石条,根本直不起腰,手脚无处安放,很是别扭。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只听他身子抖了几抖,四肢百骸爆出一阵炒豆般的脆响。
整个身子,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缩小了两圈,衣袍垂到了地上。
“李兄,你竟然还会缩骨之法?!”
陈玉楼忍不住奇道。
这缩骨功是民间流传的一种奇术,需要人有苛刻的身体天赋,和十年如一日的艰苦练习,才能有所成就。
据他所知,如今这世上懂得这门秘法的盗墓贼,除了搬山魁首鹧鸪哨,也就只有常胜山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响马了。
“哪里,只是略懂一二。”
李长清随意道。
鹧鸪哨眼光毒辣,只看一眼,就看出了道人这一手缩骨法至少有三十年的苦功,摇头轻叹道:
“李道长太过谦虚,仅凭这一手缩骨如意,某远不及矣!”
李长清闻言稍觉诧异。
他这门功法算是独门绝学,没想到却被对方如此轻易便看了出来。
不愧是《鬼吹灯》里盗墓贼的武力天花板。
听到鹧鸪哨这么一说,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阵赞叹。
来到水潭,众人顺理成章将蜈蚣挂山梯组成了一艘竹筏。
舟行潭上。
花灵趁机悄悄凑到了道人身边。
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低声问道:
“道长,你究竟会几门功夫呀?”
李长清一愣,随即展颜一笑:
“不多,也就千八百门吧。”
这回轮到花灵发愣了。
她呆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眨了眨眼。
“那你的武功得有多高啊?”
说完,一脸期待地盯着道人。
“多高?”
李长清被她逗笑了,咳嗽了两声。
伸出手放在她头顶三尺之上,严肃地道:
“如果你是泰山的话,那贫道的武功就大约,这么高吧!”
“啊!”
小姑娘捂住小嘴,发出一声惊呼。
她见道人语气真诚,不似作伪,顿时信以为真。
“那,那你”
正要再问,却被一道冷峻的声音无情打断。
却是一直默默偷听的鹧鸪哨,忍不住沉声道:
“花灵,别闹。”
“哦”
花灵不情愿地应了声,低头不语。
李长清见状,从怀里掏出睡得正酣的元宝放在小姑娘怀里,轻笑道: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让元宝陪你玩吧。”
花灵见小猴子浑身金毛,玲珑可爱,抱在怀里柔软异常,很是舒服。
眼睛一下亮了,心中甚是欢喜。
但看它睡得正香,不忍打搅,怕动作太重会把它吵醒。
只伸出白嫩的小手,温柔地帮它捋顺着长毛。
唇角微微上扬,面容恬静。
“李兄见笑了。”
鹧鸪哨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长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可能是因为怒晴鸡的缘故。
一行人并未遇到如上一次一般,铺天盖地的蝙蝠群。
只划了半个时辰,便顺利上岸。
行不多时,走出了倾斜的瓶口。
瓶山倾斜的山岩距地面高度不低,且陡峭湿滑。
众人除了李长清和鹧鸪哨,其余的人想直接从瓶口爬上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因此,只能乖乖绕路,从山阳的缓坡上山。
其中崎岖暂且不提。
只说待众人再度登临绝巅之时,比陈玉楼先前预料晚了不少,日头已经偏了。
但到了此时,自没有回头一说。
走过涧上拱桥,来到对面。
陈玉楼立于悬壁之上,俯身望去。
山缝顺着瓶肩斜贯下去,插入瓶腹前端。
裂缝上宽下窄,深处乱云流动,古松倒长,从高处往下看一眼,便觉头晕目眩。
陈玉楼却面不改色,面对如此险峻的山势,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
相比第一回的仓皇,第二回的信心十足。
这一次,他率众克服重重阻碍,成功拿下了瓶山山腹中偌大的丹宫宝楼,可以说是志得意满。
如今挡在他面前的,只剩这最后一个小小的绊脚石。
只要轻轻一脚,将之踢开,前方便是无尽的光明!
就像已经覆灭五国的秦始皇,面对最后的负隅顽抗,只有睥睨和不屑。
埋葬着元人贵胄的陵寝,在此时的他眼里,不过是一块搁在砧板上的肥肉,任其宰割。
陈玉楼望着脚下的险峻幽深的涧谷,心中再无丝毫忐忑与畏惧。
胸腔里,只有满腹的豪情壮志,在激荡不休。
古人云: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我陈金堂距离功成名垂,不远了!
想到这,他恨不得仰天长啸,一抒胸怀。
“罗帅!!”
就在此时,突闻身侧传出阵阵惊呼。
下一刻,陈玉楼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定睛一看,竟是一道人影,正呼啸着坠入深渊。
陈玉楼听到声音,下意识一低头,正与那人惊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虽只有一瞬,他却看清了对方的脸。
此人不是原本站在身后的罗老歪,又是何人?!
只见罗老歪满脸惊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哭喊着直落而下。
事发突然,除了李长清,众人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作一个黑点,落入深涧,转息间没了踪影。
一时间,崖壁之上陷入死寂。
只剩风声吹动众人衣袍,依旧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