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山掘子甲?!”
包括花玛拐在内的群盗一惊,当即闭气凝神看去。
凡天下间倒斗的,谁没听说过分山掘子甲的大名?
只不过搬山道人罕与外人往来,几乎没人亲眼见过。
想不到今天竟有机会开眼,见识一下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搬山秘术!
“好嘞,师兄!”
花灵和老洋人相视一笑,卸下了背后的竹篓。
扯下上面盖着的蜡染花布,又取出一块黑乎乎的药饼,捻碎了撒在了竹篓上。
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
竹篓里似有什么东西蠕动,传出如同大片铁叶相互摩擦的声音。
“这‘分山掘子甲’竟然是活的?!”
花玛拐一怔。
群盗也是一阵惊呼。
久闻分山掘子甲大名,听名字都以为是一副特殊的铜甲,万万没想到它竟然是个活物!
“当然了!”
花灵俏皮一笑,摇了摇皓腕上的铃铛。
“出来吧,阿兰阿梅!”
两个竹篓狠狠一晃,从中忽地滚出两个金灿灿的甲球。
落地滚了两滚,伸展开四肢。
群盗定睛一看,竟是两只全身鳞甲的“怪物”。
他们虽都是闯荡江湖的老手子,一时竟也不知道此是何物。
惊诧之情见于颜色,纷纷向后退去。
只有花玛拐常年跟随盗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之大奇,呼道:
“竟是鲮鲤甲,不对,不是,这”
他眼里爆出一阵精芒,惊喜道: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穿山穴陵甲?!”
“然也。”
鹧鸪哨淡淡一笑。
“拐子哥,什么是穿山穴陵甲啊?”
之前那个年轻盗伙轻轻戳了戳他,悄声问道。
“这穿山穴陵甲乃是世间异物,虽不比怒晴鸡和李道长的元宝那般神异通人,却也是极为罕见之物!”
花玛拐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着地上两只甲兽,嘴里啧啧赞道:
“其外貌与寻常的鲮鲤甲相似,细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你看它们的前肢,有什么不同?”
青年盗伙抬眼打量。
见两只穴陵甲的前肢覆着一层坚实阔达的鳞甲,粗壮异常。
不由惊呼:
“好粗好长!”
“哈哈,正是如此!”
花玛拐大笑,解释道:
“这是因为它们是自幼喂食特制的药料长大,加上长期的驯养,使其前肢格外发达,穿山过岭就如在豆腐里游泳,能作为倒斗的利器,搬山魁首,我说的对否?”
“拐子兄弟博文广识,令人刮目相看。”
鹧鸪哨点了点头。
“拐子哥,你太牛了!”
青年盗伙闻言崇拜地仰视着花玛拐,激动地脸色涨红。
花玛拐面露得意。
“扑哧!”
一旁的花灵没忍住,笑出了声,急忙晃了晃小手。
“抱、抱歉!”
“咳咳!”
花玛拐欲用咳嗦掩饰尴尬,忽然叹道:
“我听闻这穿山穴陵甲的驯服之术,早在唐代就已经失传,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搬山手中,重现往日辉煌!”
“不过是老祖宗埋下的种子,我等取果罢了!”
鹧鸪哨摇头,上前摸了摸两只穿山穴陵甲的脑袋。
接着他取出几个竹筒,打开放到了它们面前。
里面装满了红头大蚂蚁,足有数斤之重。
那两只穴陵甲刚从睡梦中苏醒,之前呆呆立在原地,懵懵懂懂。
此刻突然闻道蚂蚁的香气,哈喇子顺着嘴巴就流了下来。
扑将上去,舌头几卷,便把竹筒添了个干净。
待它们吃个半饱,鹧鸪哨提着它们脖子上的铜环,将其拎到了那片硬土前面。
再度取出药饼,捣碎撒在了土上。
穿山穴陵甲生性喜阴,见山就钻,尤其是坟墓附近的砂土。
此刻经药物催引,当即摩拳擦掌,抖起一身厚甲就要遁地而入,其中那只大的却被一只纤手捉住,拽到了一旁。
“阿兰,这次轮到阿梅了,你可不要抢哦!”
花灵说着拍了拍它的头,两只大眼睛弯成月牙状。
“你就负责扩大洞口吧!”
“吼”
大穴陵甲不情愿地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陵甲热身完毕,躯体前弓,做了个跳水的姿势,“噗”地一下大半个身子没入土中。
钩趾翻飞,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刨挖硬土就如砍瓜切菜一般,轻而易举地穿山而入。
花玛拐见那陵甲转眼间便没了踪影,心中蓦地升起一个疑惑,忍不住就问道:
“就这么放它进去,无锁无链,难道不怕它一去不返?”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哥哥。”
花灵眼里露出几分狡黠。
“阿梅和阿兰是一对夫妻,现在妻子守房,丈夫怎么会丢下另一半独自逃走呢?”
“呵呵,原来如此”
花玛拐脸色讪讪,强笑道:
“看来这对贤伉俪情比金坚,令人钦慕。”
“只是我想不通,这两只穴陵甲威武雄壮,一身金甲煌煌,为何会取‘阿梅阿兰’这样的名字呢?”
鹧鸪哨脸色一黑。
花灵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瓶山山根离那古墓地宫不算太近,双甲虽然神勇,可要想直透中宫,也着实要花费一番苦工。
鹧鸪哨趁机盘腿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群盗则闲来无事,围坐在一起吃着烙饼,胡侃瞎侃。
这个说自己前些日子刚得了一件如何如何的宝贝。
那个吹嘘自己牌技无人能比。
还有几个老江湖聊起自己年轻时的风流韵事。
一时间,山根子里好不热闹!
花灵乖巧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众人笑,她也跟着偷乐。
“师妹,吃点东西吧。”
老洋人递过来一壶清水和半张米饼,柔声道。
“不了,我不饿,师兄你们吃吧!”
花灵摇了摇小脑袋,突然轻声问道:
“师兄,你说山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精彩吗?”
老洋人沉默。
半晌,讷讷地道: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听师兄说,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战乱,遍地都是死人。”
“依我看,跟在墓里也差不了多少。”
“哦。”
花灵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对了,拐子兄弟,我向你打听个事?”
这时,一道冷峻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头,见鹧鸪哨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
“搬山魁首请讲!”
花玛拐急忙放下手中的刚啃了两口的饼,起身抱拳,不敢怠慢。
“是这样,我当年在秦地盗挖大唐司天陵宫的时候,曾结识了两个放羊的山娃子,正好当时陈总把头在山陕两省有生意,我就把这对兄弟托付给了他。”
鹧鸪哨拱手笑了笑。
“拐子兄弟可否知道,他二人现今如何了?”
群盗闻言,皆面露不屑。
鹧鸪哨见花玛拐有些为难,便道:
“但说无妨。”
花玛拐这才将二人入伙后的事情告知。
说老羊皮和羊二蛋这俩小子,是人又窝囊心眼又小。
虽然在常胜山上插了香头,也只能做些跑腿的勾当。
此次听说要来瓶山挖湘西尸王,吓得当场就昏厥过去,惹得众人耻笑。
鹧鸪哨听罢也觉得好笑。
这哥儿俩都是本分良民出身,去做响马土匪确实是为难他们了。
心道下次碰到陈玉楼,跟他说说,干脆让他们兄弟拔了香头金盆洗手。
给一笔钱,让他们去做正经营生才好。
这时,只听那挖出的土洞里一阵响动。
原是陵甲已经折返。
从洞内冒出了头。
老洋人走上前将它提起来一番鼓弄,过了一会儿,报道:
“已穴透了山陵。”
“风生水起!”
群盗闻言,脸上绽出放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