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路过而已

贾珍道:“算了,父亲妄自菲薄惯了的,我去找四妹妹说说,让她回去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说情,我定是要回京都去的。这边连个正经的馆子都没有,我们的厨子又都留在了宁国府里,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说着径直出去了。

贾敬知道这个儿子他是管不了了,他宁愿他醉生梦死,也不想他回京都去当人家的箭靶子。

他也知道,他去求惜春定是没有用的,惜春要是想让他回京都,当初就不会让自己把整个宁国府都放弃了。自己把祖宗的功勋都不要了,只为了能给后辈这些不肖子孙留条生路。这个儿子竟一点儿也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还一心想着回京都过他的奢靡生活。

正如贾敬所料,惜春拒绝了贾珍的请求,而且还在他面前把贾蓉一顿褒奖,虽然这褒奖有些违心,但为了能打击贾珍,惜春也算是把话说到最狠了。总之一句话,就是你无论从年龄上还是处事风格上,都不适合回去当官了。

与其你自己出山,还不如把机会留给儿子。毕竟贾蓉年纪小,就算以前做风上不检点,但毕竟还有机会改,你贾珍就不一样了,你做的那些事儿,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够砍一回头的了。你还指望娘娘保你,娘娘能让皇上把你打回原籍就是对你最大的保全,你还想要什么呢?

惜春把话说完,贾珍就彻底的蔫儿了。虽然心里有不满,但也是不敢对惜春发泄的。他原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惜春委婉的拒绝他,哪里能想到惜春说的那么直接。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长兄,年纪一大把的人,就那么当众被一个小丫头给数落了。

惜春最后还叮嘱他,他能把贾宅这个家当好也就是了,至于封侯拜相那就留给后辈去做吧!

贾珍也想为自己辩白两句,但没找到机会张口,郑家的人就来了,自己倒是亲眼目睹了郑家人久别重逢后的场面。

郑嬷嬷和郑嫂子与家人见面后,各自己心里都不好受,似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忍着,在主子面前,两下都说过的很好,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郑家人过的是真不好,穿着上连三等奴仆都不如。他们自从被送回南京后,就看守着院子,主子回来后,也只让他们在外院做一些杂活,连二门都没进来过。

再看郑嬷嬷和郑嫂子两个人倒是很精神。郑嫂子的儿子和惜春差不多的年纪,看着满院子的人,吓得直往父亲身后钻,郑嬷嬷的儿子也显的有些畏缩,看着自己的妻子,有些不敢相信,只顾着把儿子往外拉,让他叫娘。郑嫂子的儿子一脸懵懂的被拉出来,就被郑嫂子搂在怀里亲昵,郑嫂子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郑嬷嬷与丈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岁月的风霜。郑嬷嬷眼睛发酸,但没有泪,郑大叔只问了一句:“你的眼疾好了没?”

郑嬷嬷心里瞬间化成一片汪洋,分开了这么久。她惦记他的死活,他竟然还记得她的眼疾,郑嬷嬷抖动着嘴唇道:“好了,都好了。”

“回来不?”

“不能回,我要陪着小小姐去求医,家里都好吗?”

“好!家里都好!”男人边说边擦了一把已经淌在脸上浑浊的泪水,一句“不能回”他就知道这一面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呢?郑嬷嬷又看向儿子和孙子,儿子向母亲磕了头。

郑嬷嬷从儿媳怀里抱过孙子,然后对儿媳道:“不要在主子面前这样。”郑嫂子擦着泪,还是止不住的抽泣。

惜春被这一家人久别重逢的样子感动到了,这样有温度的家庭,是她没有的。惜春想到自己自从进了贾宅,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是自己的哥哥,三句话离不开当官。全程对自己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也真是好“好哥哥”啊!

惜春不忍让这一家人刚见面就又分开,也不下令,就由着她们抱在一起叙旧。贾珍早就不耐烦了,对尤氏道:“一个下人,你还给叫到内院来见面,把她们打发出去与家人见一面不就行了吗?”

尤氏刚要下令请人出去,就被惜春制止道:“不必了。”然后忍着心疼把郑嬷嬷和郑嫂子叫了回来。然后对尤氏道:“让郑家其他人回去吧!”

尤氏看了看贾珍,贾珍挥了挥手,尤氏派人把只郑家人送了出去。惜春把一诺放到还没擦干泪的郑嫂子怀里。郑嫂子抱过一诺,一诺用小手一下一下的给郑嫂子擦着眼泪。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这一幕,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跟着动容。

尤氏看着贾珍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郑家人刚出去,入画就回来了,惜春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已经放到马车上了。”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哥哥嫂子了,先回驿站了。”

尤氏道:“这……家宴都准备好了,四妹妹还是用了饭再走吧!”

惜春坚定的道:“不了。”然后看了一眼贾珍:“留下来也反倒让有些人不高兴。”

贾珍:“我……”

惜春回过头对许氏道:“贾家以后就靠你了,要好好的。”

许氏一脸懵懂,但还是礼貌的点点头,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小姑姑,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能耐和气场?能让所有人都对她忌惮。但她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白说的,每一个眼神里都透着看穿一切的精明。

惜春辞了尤氏等人,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贾宅。她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趟,好像什么也没做,但又像什么都做了。

她打破了贾珍的当官梦,又让一诺回了一趟家,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一诺的存在。贾敬这一支子嗣单薄,多一个男孩子就有无数的可能性,这让贾敬怎么不紧张。

她今天来的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让郑嬷嬷和郑嫂子与家人在贾珍面前见。她们与家人之间只表达思念,没有说别的事。这不仅让贾珍放了心,也让郑家人更安全。

惜春原也没想到一诺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当贾敬与她说,让她放心郑家人的话,她就知道,自己带一诺回来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