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嫂子正因为家境贫寒,只靠着宁府里年下分下来的那点儿份例过活,现在贾芸也大了,不便到学里去,在家里又多了一份嚼用,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营生,正没个开交时,一听黛玉托贾芸做事,心里自是欢喜。
忙应道:“按理说他还年轻,我是不敢帮他应下的,只怕辜负了姑娘的一翻苦心,但姑娘们给他机会,少不得让他学着做了。”
惜春见五嫂子虽贫困但知礼,说话也不卑不亢,知道是个有成算的,心里暗叹不已。道:“芸儿怎么没进来?”
五嫂子道:“孩子大了,怕冲撞了姑娘们。”
惜春道:“他再大也是晚辈,何况隔着屏风见见有什么相干。”
黛玉对陈婶道:“去请进来吧!”
陈婶去了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的眉清目秀,低眉顺眼的进了花厅。
五嫂子道:“这就是芸儿。”又对贾芸道:“快给两位姑姑请安。”
贾芸忙见礼道:“请两位姑姑安。”
黛玉隔着凭风道:“我想托你一些差事,给园子里栽树、种花草,你可能行?”
贾芸道:“姑姑有差事能想到小侄,小侄定不负姑姑所托。”
荣国府里,因早上黛玉带着探春和惜春去了林府,贾母带着王夫人、王熙凤一起去看迎春,只见好好的一个孩子,病的不像样子,贾母的脸黑了又黑,叮嘱下面的人好生照应着。
贾母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一直没有缓和,半晌才对着身边人道:“你大老爷呢?怎么是醉死过去了吗?整天说我这个当娘的偏心,怎么不看看他们两个做下的那个事儿,哪件是让人敬服的?”
王夫人半晌也不敢多说话,王熙凤劝道:“老祖宗,纵使大老爷和大太太有天大的不是,老太太原也一样的疼,哪个敢说祖宗偏心呢!”
贾母道:“是啊!手心手辈都是肉,哪个不疼呢!但是你婆婆做的事如果由着她,弄不好全家都跟着万劫不复。”
正说着话只见外面小丫头道:“大老爷来了。”
王夫人与王熙凤等人直接避到了里间,贾母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贾赦被带进来,向贾母请了安。陪罪道:“儿子昨天喝醉了酒,不敢面对母亲,请母亲原谅。”
贾母看了贾赦一眼,道:“与什么人喝的都不能见人了?”
贾赦道:“都是一起做事的同僚。”
贾母懒怠问他外头的事儿,直接问道:“你媳妇做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贾赦道:“儿子今一早上醒了酒才听说了,已经骂过她了,还请母亲息怒。”
贾母道:“骂过她了?你是不是觉得骂过就行了?”
贾赦道:“她虽不才,但也陪了儿子这么多年了,而且儿子屋里也少不了她。”
贾母冷笑一声道:“少不了她?你无非就是看在她左一个丫头右一个妾的给你往屋子里安排,这才对她这样的吧?”
贾赦憋红了脸,只低着头也不说话,贾母继续道:“她敢这么对迎丫头和凤丫头,也是你纵的,你来了这半天,何曾问过迎丫头的死活?”
贾赦:“我……”
贾母道:“儿媳妇做了错事儿,我这个当婆婆的责备的多了,说我苛刻,我不闻不问,她就越发的上脸了,竟然打起了打杀你的子女的主意,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当父亲的是怎么处理的,就这么饶了那个毒妇,不把她休回邢家去,以后孩子们哪还有活路?”
贾赦见贾母真的动了气,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忙道:“母亲不可啊!母亲,邢氏虽然恶毒,但休妻对孩子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何况儿子的士途也会受影响,还望母亲三思啊!”
贾母道:“那你说迎丫头就是该死的吗?”
贾赦道:“她也是一时糊涂,迎丫头……没……没事儿吧?”
贾母道:“没事儿?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下了药,躺在屋子里起不来,你说有事儿没事儿?”
贾赦忙垂下头去道:“儿子一定请来名医医好她,请母亲收回成命。”
贾母闭了闭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罢了罢了,等着你请大夫,迎头头都死不知多少回了。我看你这个当父亲的也不是真心疼她,以后你要是还跟邢氏过,就不要再让她接近迎丫头,她的那些个什么陪房啊!沾亲带故的,该撵的撵,该卖的卖,不要往姑娘的院子里放。”
贾赦忙道:“她也是替儿子照顾孩子……”
贾母拍着坐榻扶手,骂道:“照顾?再照顾就把人照顾没了,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有多糊涂啊!”
贾赦道:“儿子也是想着休妻对孩子们影响不好,这才替她说了话,还请母亲息怒。儿子回去一定好好惩治她,让她到母亲面前来陪罪。”
贾母道:“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心思呢!你们两个沆瀣一气,心里眼里哪有孩子们,不过是她能依着你那风流成性的毛病罢了。你要是有本事,也学学东府,自从那敬老爷回来,珍哥和蓉儿也算是有个拘束的了,我不指望你能教导子侄,你就管好自己我就烧高香了。”
贾赦不敢接这话,东府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以前还能与贾珍等人赌钱、吃酒,自从贾敬回来,这些事儿都没有了。自己只得另谋去处,或去妓院闲逛,或与闲散同僚吃酒,至于儿女,他从来就没好生管过。
贾母继续道:“我也不要她的陪罪,你要是不休了她,就让她在院子里好生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她出院子半步。更不许往孩子们跟前去去。那凤丫头是多厉害的一个人儿啊!在你媳妇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你回去跟她说,要是有什么不足,就来跟我老婆子说,少拿孩子们出气。”
贾赦一听贾母同意他不休妻了,自然是高兴,他倒不是有多喜欢半老徐娘的邢氏,而是邢氏万事都听他的,尤其是自己看上哪个丫鬟,邢氏都会想法设法的帮自己搞到手,而那些丫头小妾也肯听她的调教。
她不像自己第一个妻子,就因为自己多收了几个房里人,把她给活活的气死了,自己身边是不需要那样的妒妇的。现在琏儿的媳妇王熙凤就不是一个好儿媳妇,哪有不许自己丈夫纳妾的道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