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灵魂突然停歇，亚兹缓缓松开手，半截铁棍径直插入地面。
蒂娜偏过头，右手微微用力，永恒之枪瞬间抽出，将亚兹腰间的小熊玩偶斩首，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洒落地上。
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亚兹软倒在地，空中，随着小熊玩偶的头被斩断，里面包裹着的眼球也露了出来，散落一地。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
蒂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奇怪。
“我恨你！”
亚兹咬牙切齿，但当她看到空中下落的晶莹泪珠时，她愣住了。
“你、你哭了？”不知为何，亚兹仿佛没有感觉到腹部的伤痛，而是有些慌乱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蒂娜微微抬起头，想让眼眶里旋转的泪滴下降得再晚一些。
“笨蛋！做个普通的女孩不好么！哪怕性格阴沉孤僻不讨喜，我也不希望你是杀人凶手，危害一方的能力者！就算别人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啊！”
蒂娜疯狂地大喊着，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喊出来，她弓着身子，泪水不争气地大滴大滴地落下。
“我们是朋友对吧……”
蒂娜肩膀抽动着，泣不成声。
亚兹呆呆地看着蒂娜，胜利者竟然会跪在失败者的面前哭泣。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是胜利者对着失败者耀武扬威，痛诉她所犯下的罪行么？
直到现在，亚兹才意识到这个一直照顾她、让她依赖却又一直被她伤害的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里，那一滴滴泪水仿佛流进了她的心底。
此刻，亚兹的头脑不再完全被杀戮占据，而是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没有杀人，即便是那些说着爱我却又背叛我的人，我也赐予他们新生。”
“你错了，亚兹！”
听到这个声音，蒂娜和亚兹齐齐一愣，不由得看向不远处已经来到顶层的唐黎昕二人。
“你不是不爱我了么？还来这里做什么？”
亚兹的声音愈发刺耳，表明她此刻动摇的内心。
“如果你想要的仅仅只是‘爱’这个答案，那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就像你手下的那些尸傀，他们都说过爱你吧？但结果呢？”
“你想说什么？杀了我么？不用了，我已经快死了，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报仇！”
亚兹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唐黎昕这个耀武扬威的小人。
“结果是，你什么都没有改变，已经停滞的人生依然在停滞，你会死么？不会。”
“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你让我了解过你么？你爱吃什么食物，爱穿什么衣服，脾气怎么样，你都没有告诉过我，甚至你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让我怎么了解你？”
“了解我什么？了解我声音很难听？了解我性格很孤僻？了解我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所以我通过认识你只了解你一件事，你很喜欢我。”
“可是你拒绝了！”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一个女孩儿会用挖人眼球的方式来诉说爱意！”
面对强硬的唐黎昕，亚兹突然不自信了，支支吾吾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就是这样，我喜欢你的柔弱，喜欢你的安静，喜欢你为了能让我喜欢而做出的改变。”
明明身体在逐渐虚弱，生命逐渐流逝，但亚兹却感觉到血液在加速流动，心底也变得灼烧起来。
唐黎昕缓缓走到亚兹身边，温柔地扶起亚兹靠着他。
“是不是又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亚兹点点头，她不明白唐黎昕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和我说过两次啊。”唐黎昕仿佛看穿亚兹心中所想，“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爱，所以我想告诉你，真正的爱绝不是伤害。”
另一边，眼看亚兹气息越来越虚弱，程汾正要抬起手，却被旁边的人拦住。
程汾回过头，只见阿米莉亚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不断摇着头：“这样，就足够了……”
程汾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我们回去吧。”
塔顶，听了唐黎昕动情的话语之后，亚兹久违地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她温柔地看着唐黎昕：“看起来，我以后不用再去找爱我的人了。”
此话一出，唐黎昕和蒂娜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亚兹。
“亚兹，你、你的声音？”
蒂娜有些结结巴巴，因为刚才亚兹的声音不再像漏风的破鼓一样，而是如同空谷幽鹂般清脆悦耳。
亚兹看向蒂娜，神色愈发柔和：“没什么，只是想通了过去的一些事，我不用再背负沉重的枷锁了。”
说罢，她又看向唐黎昕：“不用这么吃惊吧？难道你被我的声音迷住了？”
“你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完美的。知道么？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思考你的事，想着再次见面，绝对要数落你这个让我变得残缺、变得自卑的坏女孩儿。”
“然后呢？”
亚兹有些紧张地问道。
“再次见面我才知道，我还是不忍心责怪你，怨气肯定有，那就是我无法再喜欢上别人了。”
“为什么？”
“因为会用啃食眼球来表达爱意的坏女孩儿，全世界就你一个。”
泪，瞬间滑落。
“抱歉，抱歉……没有作为好女孩儿在你身边待过一秒……”
“不重要了……”唐黎昕微微笑着，“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是要送你真正去死的人，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生气？”
亚兹摇摇头，眼皮愈发沉重，但她还想再多看唐黎昕一秒，她轻轻握住唐黎昕的手，嘱咐道：“好好活下去啊，爱我的人。”
唐黎昕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我会的，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