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松本拓海早早来到病房。
可能是程琳住的太久的原因，顶层的病房非但没有外面的消毒水味，反而有种温暖的芬芳，这香味很淡，很柔和，就像程琳本人一样。
此时护士正在给程琳梳头发，三千青丝宛如瀑布般落在床上，想要梳到发梢，护士甚至还要将发丝捧起。
程琳的皮肤很白皙，但那是一种久不锻炼所导致的有些病态的白。
“琳琳妹妹，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拓海哥哥？”
程琳甜甜地叫了一声，似乎过分的喜悦都会加重她的负担，她不由得轻咳几声。
“不是该叫我书海哥哥么？”梳过头后，松本拓海示意护士可以出去了，“我现在可是改名叫徐书海了。”
“啊……”程琳这才意识到她本能地喊出这一句不太好，捂了捂嘴唇。
“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不要想太多。”松本拓海笑了笑，“今天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
程琳左看右看，发觉松本拓海两手空空。
“你先平复下心脏，我可不想惊喜变惊吓。”
“我哪有那么脆弱……”程琳撅起小嘴，她的状况她清楚，经过这么多年的静养，她心脏的承受能力逐渐加强，现在已经不会动不动就心跳加速。
突然，她惊喜地看向松本拓海，眸中闪烁着光：“我哥他回来了？”
松本拓海顿时有些失落：“这你都能猜到？”
“因为拓海哥哥什么都没有带的样子嘛，肯定是我哥去买的早点。”
“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长大了还得了？”
松本拓海很喜欢和程琳待在一起的感觉，仿佛可以永远放开心神。
“拓海哥哥是怕我长大之后太聪明了骗你？”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你想骗就骗呗，只要你开心。”
程琳小嘴微张，然后嘴角微微勾起：“其实骗人是不会开心的，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也就是说，你刚刚的话有在骗我喽？”松本拓海打趣一句，他也没想到程琳会若有其事地点头。
“哪句？”
“秘密！”
程琳的快乐很简单，平时和松本拓海说说话就足够了，而她的痛苦更简单，因为她不认为她能活到长大，这就是她认为的善意的谎言也会带来痛苦。
“一大早就这么其乐融融，我是不是回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程汾打趣的声音响起。
“哥哥！”
“程汾哥，你来了？”
程汾来到病床旁，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此时他发现程琳的呼吸略微变得急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么？太激动对心脏不好哦～”
此刻程琳很享受哥哥的摸头杀，但随即略微抬起头，一边用尽力气缓和心脏跳动的频率，一边气鼓鼓埋怨道：“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
她怎么可能忘记上次和哥哥见面的时间，只不过她也知道哥哥不容易，不想因为自己加重程汾的心理负担。
“真是个傻丫头。”程汾很享受和妹妹的时光，“对了，小海，你还要上学，快去吧，别迟到了。”
松本拓海看了看表：“还有一段时间，我等琳琳吃完早饭再过去，反正是选修课，一两节不上也不会影响毕业。”
“只是一顿早饭，拓海哥哥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好像我就是个花瓶，你不在就会摔碎一样。”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上课总行了吧？”
松本拓海拗不过程琳，收拾了下东西就走了。
病房里只剩程汾兄妹二人。
“哥哥，我送你的平安符有没有带在身上？”
“嗯，在的。”
程汾扯了一下脖颈上的红线，顿时，一块被符纸包裹的平安符被拉了出来。
“有好好保存呢，那我就放心了。”
“琳琳，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哥哥，你也不能拆开，不然这道符就失效了～”
“行，听你的。”
程汾虽然好奇，但他更不想辜负妹妹的一番好意。
“哥哥，你好像有心事？”
“能看出来？”
“我猜的～”
说完，程琳欢快地笑出声来。
“连你哥都诈，人小鬼大！”
“不算诈哦～应该是关于优香姐姐的事吧？”
“你是……”程汾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但话刚出口，看到妹妹狡黠的表情，瞬间心中了然，“一天天不学点好，光学怎么诈你哥是吧？”
程琳也不反驳：“因为我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虫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程汾还能怎么样，自己这个妹妹，真是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优香姐姐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任务了么？”
程汾本想编个谎话骗妹妹，但一时间没想好借口，迟疑的这点时间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难道……”
程琳原本笑嘻嘻的面庞瞬间凝固，心跳“咚咚”直跳，脸色白得吓人。
“琳琳！”
一声断喝，程琳惊醒，她不断地深呼吸，平复心脏。
等到心跳缓和后，她低下了头。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生与死的距离有多么近，回过神后，她发现她只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连替别人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是……真的么？”
她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因为优香姐姐是那么温柔，这样的人怎么会死！
“是的。”
面对妹妹，程汾甚至不想用“死”这个字，他怕再刺激到妹妹。
“如果你不好说的话，我替你说，不过伯父伯母那边就不要说了。”
程汾抬头看向妹妹，对方面颊已有些血色，这就说明程琳已经平复痛苦，甚至还为他着想。
没错，出了这么大的事，松本拓海是肯定要知情的，而伯父伯母本就不了解松本优香的工作性质，瞒下去也好。
“不用了，还是我亲自说吧。”
“很担心拓海哥哥？”
程汾没有回答，姐弟情深，他不怕小海责怪他，也不怕小海大闹一场，他怕就怕小海一气之下踏上和他们同样的道路，那是优香不希望看到的。
“没事，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琳琳……”
程汾这时才发现，一直以来需要他保护的妹妹，现在也长成大姑娘了。
“没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