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机枪疯狂扫射,足足三分钟,数千发子弹将白枫的身体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程丽丽呆呆地看着硝烟弥漫中屹立的身影,神色发生了变化。
“去死吧!哈哈哈!该死的审判者!”
泽口双目赤红盯着白枫残破的躯体,心底的恐惧慢慢转变为劫后余生的疯狂,他纵情大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脸部开始扭曲,五官不正常地歪斜,他眼中只能看到白枫被打成筛子。
“咔啦——”
突然,一枚子弹从白枫身体里掉落地上,金属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弥漫。
那一声回响仿佛开闸泄洪的信号,数千发子弹宛如钢铁洪流一般被挤出白枫的身体。
伤口处,血肉不断膨胀,仔细看去,那是一个个细胞在拼命分裂、分化,刻在基因中的自我保护程序启动,没一会,白枫便恢复如初,只有破破烂烂的衣衫和遍地子弹证明刚刚的一切并非虚幻。
此时羸男已经来到白枫面前,他神色凝重,不是因为他害怕白枫,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对付白枫。
在他的认知中,任何战士一定有缺陷,就比如说之前的花女,孢子浓雾是不错的手段,既可以限制对手的感知,又可以杀人于无形,但如果对手是羸男的话,他不会给花女拖延时间的机会,因为花女本身极为脆弱,生命力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类,这就是花女的缺陷。
他本以为拥有强大攻击能力的白枫本身会很脆弱,所以才会利用钢线护住身体,这种敌人对他的抗性最差,但现在却不是这样。
不但拥有致命的杀人武器,本身的生命力又强,他不懂,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制造出这么恐怖的实验品。
“你……很强。”
羸男不得不承认,他把白枫想得太简单了。
“只有忘记恐惧的人才有勇气面对我,很明显,你是这种人。”
对于羸男的气息,白枫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虚弱至极,但对方既然作为压轴大将,应该不是简单货色才对。
“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
羸男很平静,面对白枫,他似乎没有太多怨恨,只是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程丽丽听后眉头蹙起,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的恶是没有下限的。
“羸男,你在说什么!赶紧杀了他!杀了他!!!”
泽口疯狂咆哮,但羸男没有理会他。
“你不是话很多的人。”
羸男苦笑,眉头甚至都挤不出皱纹,可见他的皮肤有多薄,似乎那一层皮下面就是皑皑白骨。
“你想要什么?”
“又来这套么?”白枫嘴角勾起,“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白枫点点头,似乎认同这句话:“我想要的很简单,你们的命。”
说出这句话时,白枫并没有特别的感情波动,没有憎恨,没有愤懑,就好像一个旁观者,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目的呢?你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人。”
“不像么?”
白枫自知双手染尽无数人的鲜血,他来到横滨后,每一天都是杀戮,不断地杀戮。
“至少以杀人享乐的人,不会保护别人,哪怕不会死,也不愿意承受痛苦。”
“你想说什么?”
羸男张开双臂:“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即便港北区不再有争斗,那里的人生活也不会变好,哪怕你将西川组干掉,接手西川组的一切,也不会有人感激你,你所造成的,是更多人失业,更多人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稳定地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如果你想打破横滨稳定的格局,那就是与所有人作对,因为他们会发现,你将我们全都杀掉之后,明天,他们会吃不起饭,穿不起衣服,因为那个给他们发钱的人,不存在了。”
“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这世界上聪明人很多,可世界还是变成如今的样子,难道是偶然?”
面对羸男的反问,白枫沉默了,空气仿佛陷入凝滞,整间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程丽丽听后怒火攻心,呕了一大口血。
她深深明白这是话术,就和当初想要摧毁她信念的奎总一样,避重就轻,让你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然后你就会以为事实就是如此。
她想开口,想告诉白枫她看到的一切,她看到的光,但越是挣扎,她就越是萎靡,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枫做出选择。
“我知道你不是屈居人下的人,如果你想要港北区和港南区,尽管拿去,我们只是想帮助你,到时所有人都会歌颂你,是你让他们活了下来。”
眼看白枫动摇,羸男继续趁热打铁,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己已经抓到白枫的软肋。
上兵伐谋,更何况以白枫的强大,可以大大稳固他们的地位。
“呵……”
突然,白枫笑了,是那么得讽刺,又是那么得刺眼。
“怎么?你觉得我在骗你?”
说实话,羸男还真不想白枫就这么死了,他也没骗白枫,以白枫的实力,山口组很愿意与之交好,就算付出港北区和港南区也在所不惜。
“你的态度很诚恳,我相信你的承诺。”
“那我现在就和阎副报告,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接收港南、港北二区就够了。”
白枫摇了摇头:“有一点你隐瞒了我。”
羸男眉头皱起:“哪一点?”
“你们是有的选择的。”
白枫抬头看向远方,眼神逐渐迷离,遥远的天际仿佛能映出人的倒影。
陈鑫鹏、苏秋白、黎叶、谭筱……
曾经猎鬼五组的战友们一一掠过白枫的视线,可以说,百鬼夜行实验对白枫的影响是最深刻的。
即便曾经的战友已归于尘土,但他们身上闪烁的人性的光辉却永远刻在白枫心中。
“什么……意思?”
忽然间,羸男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白枫了,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这世界本身并不是现在这副畸形的样子,是你们强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级,灌输低等级的无用的人就该死的理念,实际上没有人是该死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你们是有的选择的,是可以给每一个人提供机会的,但你们没有,你们巴不得所有人永远跪在你们脚下,吃你们的残羹剩饭,对你们摇尾乞怜,就为了你们那一点点可怜的危机感,这不是恩惠,而是诅咒!”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我不会去拯救世界,因为我救不了所有人,我所秉持的正义是为这世间所有冤魂悲叹,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