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刺眼。”
金鹏区，光明市最繁华的区域，即使到了极深的黑夜依旧万家灯火，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随处可见的热闹景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钱饿死或者被鬼杀死，总要选择一个。”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谭筱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
“生存还真是严厉。”
白枫不由得感慨一句，在风云待久了，连他自己都有种被社会割裂的空白感。
比起普通人的安逸，他的生活毫无疑问更加严峻，因为他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没有缓冲区，要么活下去，要么被敌人杀死。
尽管如此，他却一点不羡慕普通人的生活，看惯了世间真实的他，反而觉得战士的生活更加适合他。
这世界暗处滋生不少罪恶，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在罪恶横行之时，只是待宰的鱼肉，而他，却有能力反抗，不会束手无策地等着去死。
也许真有一天，世界和平，也就不需要他们这种战士了，但这一天，永远也无法到来。
“能在这个地段上班的，落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走吧，先随便看看。”
“不用等苏兄么？”
“他还有别的事，我今天带你来看看这块死亡之地。”
“死亡之地么……”白枫双手插兜，“永远没有夜晚的城市，算是鬼最好的猎杀场。”
跟上谭筱的步伐，白枫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久违的热闹夜晚。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鬼刚刚出现的那阵吧，即使是这块黄金地段也不允许在夜晚开张，军队在城市里戒严，保护民众的生命。”
“但不论如何，我还是觉得这里很有活力。”白枫看到周围有不少享受夜晚的人们，他一直都觉得夜晚只会将罪恶掩藏，所以不明白享受夜晚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直到国家批准了猎鬼者计划，一支又一支猎鬼组出现后，城市再次绽放活力。但是，即使在光芒照耀之下，也有很多惨案滋生，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这份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白枫瞟了谭筱一眼：“放下武器，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被其他人保护。”
“哼哼，小白说得没错，你是个有趣的人，有时我觉得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谭筱苦笑，眼前尽是朦胧的灯光，看起来很温暖，“但是我做不到，猎鬼组的工作对于女孩子来说太过难熬，所以我才不能让大小姐一个人背负。”
“大小姐……”
“就是黎队，我和她曾是同班同学，很要好的朋友。”
“四方街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似乎对天芒的怨恨很深。”
谭筱深吸口气，清爽的夜晚竟给她一股阴冷之感。
“那是一场针对猛鬼天芒的行动，我也是直到行动的前一天才得知具体细节。”
“你可能不知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天芒及其手下已经开始渗透进人类社会，是隐藏极深的一股力量。”
“于是我们猎鬼组在四方街一带设下埋伏，只可惜，那时我们遭到鬼的反扑，而且天芒很强，即使同时面对彭队和黎队也稳占上风，最后天芒被小鹏爆头，就在所有人以为胜利的时候，天芒宛如怪物一般活了下来，最终，彭队以生命为代价拖住所有恶鬼，为猎鬼组的撤退争取了时间。”
讲到这里，谭筱拳头紧攥，那时她还是猎鬼组的萌新，她只能看着彭队独自一人面对如潮水般的恶鬼，然后被吞噬。
她这样的人，即使连牺牲自己，当做弃子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看来，也许那时天芒早就有所防范，但是失败的苦果却并没有让我们把矛头指向内部的内奸。”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这世界为何需要正义，其实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人会一步一步往前走，可能就是不想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朋友受到同样的委屈，但是啊，当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时候，那个受委屈的人是一定存在的，所以过去的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觉得这个世界明明肮脏不堪，为什么还不快点毁灭……”
“直到我被大小姐救了，从恶鬼的手中。那时我才知道，大小姐在学校里关心同学、永远微笑面对一切的姿态并不是名门所谓的作秀，她为了我这样的普通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知道么，大小姐秉持的正义是被普通人认可的正义，但我不一样，我所秉持的正义是即使所有人都相信人性的阴暗也要坚持照亮这个世界的光芒。”
“知道大小姐为什么坚持使用刀具么？因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她都会以绝对力量给对方一个审判的机会，所以，即使是恶鬼，她也将它们当成平等的生命，所以她才会被人杰动摇。”
说到这里，谭筱有些自嘲：“所以你所秉持的正义又是什么呢，白枫？”
白枫没有回答，从第一次沙盒试验开始，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活下去，然后查出雨桐的身份。
但是，如果他通过这次沙盒试验，不但精神栓的危机会解除，他还会一跃成为不死之身，成为，神。
然后，他要做什么呢？
先是帮助莉莉丝向神圣教会复仇，接着恐怕是杀掉爱德华博士为雨桐报仇，再然后呢？
已经成神的他，还要继续杀戮的生活么？或者说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逃避一切纷争呢？
“说不出来么？”谭筱也不强求，虽然白枫给她的感觉很老练，但是她就是知道，白枫的心是空的，“知道么？你这样的人很危险，能改变世界的人不会是无能之辈，如果心中没有信念的话，是改善世界，还是毁灭世界，就说不准了。”
“即便……和你做着同样的事？”白枫很累，是精神层面的劳累，因为他无法理解谭筱所说的，也许他仅仅只是能听懂谭筱在说什么罢了。
“如果没有信念的话，就不存在绝对正确的事情，人是很容易妥协的。”
雷雨之挣脱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