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收到斯瓦娜发来的照片后,莫名松了口气。
从最初的披风小短裤,到现在日渐升级的装备,夜翼已经很久没有在穿上制服后用这么“传统”的方法解决技术问题了。这女孩还一副跟同学交换联络方式的表情,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说起来,她的确是有他的联络方式。正确来说,那是迪克·格雷森的电话号码,是在她请他帮忙让布鲁斯在画上签名时交换的。
不过,她也不可能知道就是了。
事情搞定后,夜翼对斯瓦娜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感谢你的协助,小姐。”
斯瓦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的皮特罗就已从她右边凑了上来,他那头银色的短发贴着她头顶凑上前,有些融进了她的黑发里,有些微硬的发尖则挠在了她脸上,有点痒,还像只黏人的银狼。
“先生你是不是还忘了谁?”他语速飞快,让人得花上了些时间才消化过来。
更正,是那种还没长成的小狼崽,有点幼稚的,就跟她在论坛上发过的兽设一样。
斯瓦娜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同时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按在他脸颊上把他推开,笑道:“好好说话。”
皮特罗感觉自己被嫌弃了,但还是乖乖站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好的好的好的,那我现在可以再说一次了吗?有礼地、缓慢地?”
夜翼觉得有点好笑,配合道:“我想,不需要你多说一遍了。也谢谢你的配合,先生。”
皮特罗轻哼一声,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
别看他表现得很在意——好吧,还是有一点在意,但他可不只是为了这个才硬生生插进来、打断他们说话的。
刚刚在韦恩大厦那边时,他本来还认不清这是谁,后来觉得有些眼熟,再上网一查——哇哦,这不是传闻中那个男女都觊觎的布鲁德海文义警吗?
他固然知道传闻未必为实,像蝙蝠侠也没有网上说得那么排外,跟教授说的一样,之前是他们想得太夸张了。
然而,作为家里唯一的男性,他对夜翼跟斯瓦娜单独相处还是会产生危机感。他这不是控制欲强,他相信旺达跟他也会有一样的想法:得保护好斯瓦。
虽说这个义警看着不会伤害斯瓦娜,也不像网上写的那样光会撩人……但刚刚他不就想骗她的平板,是她那台平日连他们都很少让碰的宝贝平板!
夜翼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三人的关系真奇妙。
有一些事,提姆也许没有看出来,或是还没有机会看出来。他向来习惯先用理性思维去看待事物,因此在斯瓦娜和双胞胎的交流里,他首先看出的是他们予她的重要性,从而推论出她不愿意让他深入调查的理由。
迪克也有这一面,但他的感性思维相对较为活跃。再者,他好歹也是他们的大哥,他一眼就看出这女孩虽然比较年小,在三人里担当的却是“年长角色”——至少,她自认为是这样的。另外两人也很配合她,暗地里却是她的守护者。
这个发现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却让他想到一点:看来,提姆不会太顺利。
噢,反正他只承认他们是朋友,那就没关系了,不是吗?夜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提姆。
提姆察觉到这道视线,沉思片刻,不用多久就意会了他的意思,只好扯出一个疲累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就在此时,斯瓦娜把夜翼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夜翼缓缓收回了目光,转向她问道:“什么?”
“我可以知道这几个人会被送到哪里吗?”
斯瓦娜脸上挂着有礼乖巧的微笑,像个向前辈发问的好学生,夜翼看着也自然地回以一笑,即使他满足不了好学生的好奇心。
“会被送去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放心。”他先是安抚了她一下,见她表情又不像在为他们担心,便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斯瓦娜愣了愣,接着语气平缓、声线温柔地回答他:“因为,他们快死了。”
她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当时根本没想过斯瓦会那么说。
“是说,她这次主动得都不像她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悄悄做了那么多,延迟那些人腐化的速度,认真的?她还能做到这些?
“她还亲自去跟蝙蝠侠和超人解释……说起来,旺达,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怕他们?”
深夜时分,旺达听着皮特罗的喋喋不休,一直没有应声——因为她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时候才会完结。
她的视线落到皮特罗背上,紧闭着双眼的斯瓦娜少有地睡得昏沉,脸色比平常还要白,但平缓的呼吸却又在告诉他们不必担心。
她知道好一段时间内,斯瓦娜都不会醒过来了。
或许,她正在童年时跟他们所说的梦之国度里漫游着吧?
皮特罗还在身边说个不停,旺达也由着他,慢慢放远了思绪,没再细细倾听那把如滂沱大雨般打落下来的声音,也没打算叫停他愈来愈快的话语。
她只是回想着,想起先前斯瓦娜的表现,不知为何,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那时候,斯瓦娜顶着商量“明天早餐吃什么”的口吻,冷不防一句语出惊人,为那几人宣布死期。不仅是皮特罗,在旁边听着的旺达也被她吓了一跳。
旺达当时见皮特罗悄悄瞅了一眼夜翼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她也太不会说话了”、“得替斯瓦娜说些什么”之类吧。
“她的意思是,咳,反正不是她要把那几个人干掉的意思……”
可是,皮特罗的说话技巧没比斯瓦娜好到哪里去,只见他说罢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看上去反应过来了自己根本是愈描愈黑。
斯瓦娜困惑地回头,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干掉他们?”
皮特罗从指缝里看着她,回道:“你当然不想,我的意思是你刚刚的话很容易令人误会……”
旺达想,放任他们自顾自地说下去,恐怕得不出什么结果来。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那个身穿黑蓝色紧身制服的义警——夜翼已先一步打断了他们。他问清了斯瓦娜的本意,又把她带到蝙蝠侠跟超人面前,再把皮特罗“友好”地拉到一旁。
看来这个人已经发现了,不能放皮特罗跟斯瓦娜一起去作说明。唉,谁让皮特罗跟斯瓦娜一个思考速度过快,一个思维跳脱,让他们各自阐述自己的观点倒还好,一起述说些什么,那绝对是对聆听者最大的挑战,这也是多年来旺达从经验中得出的结论。
旺达像接捧一样跟了上去,因为她不放心斯瓦娜单独这两位正联巨头。
不久后,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她发现也许不能只用“不放心”来形容她的心情。
斯瓦娜好像有些奇怪。
“之前他们的生命力流逝得没那么快,是因为仍然有那个陷阱支撑着……啊,‘陷阱’的意思就是……他们身上留下了那些黑藤的残留物,对不起,我忘了先说明刚刚发生的事。”
说话时,她双眼刻意直视着他们,但笑容却不像平常那样从容,反而多了几分不知所措的僵硬。
“是的,就是这东西,变成水晶是因为我把它关起来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把它放出来。”
递上水晶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人的掌心,动作微顿。
“我想知道他们会被送到哪里是因为……不好意思,因为我听说你们有一个据点,或者说,基地?好像不在地球。在‘陷阱’被触发后,我试着用魔法来延缓他们的衰弱,假如离得太远,我不确定是否还能发挥作用……只是这样。”
甚至,艰难又努力地组织语言,说出了没跟他们提起过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旺达当即抓过斯瓦娜的手臂,紧张地在她耳边低语,有些担心这女孩又在勉强自己。
现在一想,斯瓦娜应该是在擅自对那几个人施法、确认了他们的状态后,就做了什么。
斯瓦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回道:“我忘了。”
旺达没在旁人面前继续质疑她,因为蝙蝠侠正紧盯着斯瓦娜的一举一动,看样子也对斯瓦娜的行为有所怀疑。
就在这时候,正义联盟的另一位成员、能解决问题的人——扎塔娜·扎塔拉出现大家眼前。旺达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姓氏,是从玛丽安口中得知的。
意外的是,扎塔娜刚看到斯瓦娜时,还对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打招呼。
斯瓦娜并不认识她,有些惘然地回以一笑。
后来,正联和复联选择以合作形式解决这件事,前者负责设法救助被附身者,后者则负责研究那台奇怪的机械人。
这就代表已经没斯瓦娜的事了。
实际上,这一切本来就没有她的事。打从一开始,如果她没有答应神盾局的邀请去管那个前特工,没有参与这次的秘密调查,那她就不必承受被追击的痛苦,也不用一身是伤,逃得筋疲力尽。
或许她会反驳,EDEN既然早就盯上她了,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是的,旺达哪会不知道这点,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两个能把她受的伤视作理所当然。
这种想法,或者该说由此而生的难过和愤怒,在她终于知道斯瓦娜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奇怪时,攀升到了顶点。
交代完事情后,斯瓦娜便被他们劝去休息了,旺达则被队长喊过去问了几个问题。
说到底,不管是联盟的成员与否、有没有特殊能力,这些成年人总把事情都揽到身上。若有年纪较小的成员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他们不是尽可能把这些年轻人放到眼皮子底下,就是避免他们直接参与,就像他们对待斯瓦娜那样。即使斯瓦娜还想继续管这事,恐怕也会被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的本意是好的,但对于很多向往成为“英雄”的年轻人来说,这是对他们的不信任。不过,对斯瓦娜这种的“普通人”来说,她却感觉不坏。
她并不讨厌成为被保护的角色,这是相当新奇的一种体验。可以说,作为“斯瓦娜”生活后,她总有各种新鲜的体验。
再说,不论她对这件事有多上心,还想不想管这事,她现在怎么说也得退场了。
她四处张望,发现皮特罗不在房内,也许是被喊出去了。
那就有些难办了。
这不是一个常见的场合,戴着面具的人和把真容露出来的人、“超级英雄”和“普通人”、拯救者与受害者,他们都聚集在被封锁起来的建筑内,围绕着那些错综复杂的难题而行动或被行动。
真好啊——斯瓦娜知道这个想法也许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这里还有几个受害者命悬一线,显然说不上是好事。
但她依然认为,这种“热闹”比起几小时前会场内的要好得多。瞧,这些人的低语沉重而漫长,那些迷雾般的影子坚定地守在他们身边,反而让觉得美好。
哪怕这些是踩在血肉、历经重重磨难才开花结果的“美好”。
正因他们总有这样的“美好”,她才无法对人类移开目光,不管是成为“斯瓦娜”之前还是之后。
她走得缓慢,穿不惯的高跟鞋此刻没令她感到疼痛,反而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不是踩在名贵的地毯的柔软,而是更轻软的触感,似在云朵上缓步前行。
这不是一种比喻,她脚步真的开始不稳起来,踉跄了一下。
庆幸的是,她不需要用全身去感受房间的地毯有多高级名贵,因为有一只手拯救了她。
那只手的主人她很熟悉,他们也不是没有在这种距离下接触过,但被那只手臂虚虚地圈住了腰,被他的另一只扶好时,她还是有些吃惊。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不像蝙蝠侠那样低沉,如此靠近地响起时,耳轮莫名有种被羽毛轻挠的搔痒感。
斯瓦娜可以清楚明确地说,从前无论是男性、女性、任何一个物种的触碰,都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
在今晚之前,她也没有意识到他会给她这种感觉。
“小心。”那个人一如既往地沉稳,但面对她时总是带着意外,“你的脚受伤了?”有时候,还会多出一些她难以理解的关心。
这好像已经超出“新奇”的范畴了,但……到底该说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她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故而也知道自己正走向那个极限。所以,当那代表着过度消耗体力和精神力的晕眩感袭来时,她就知道撑不住了。
“大概没有……”明明已经疲劳极了,她还是分出了一点体力朝他扯动了嘴角,是惯性,也是发自内心地想笑,“只是有点累了。”
嗯?这句话她不久前好像才说话。
遗憾的是,这一次她不能光靠缓一缓就恢复过来,得是更长久的、更深入的休息才行。
提姆一脸凝重,还没作出劝告,就听见她先一步开口道:“不用把我送院,请帮我告诉旺达或者皮特罗,把我送回家……我不想明天醒来发现自己在医疗室…,任何一个……”
她的眼皮愈来愈重,像有十个蝙蝠侠跳在上面。
她自己也惊讶于自己还有这种精神这样想,但真的,已经不行了。
最后,她只来得及说:“……晚安,提姆。”
提姆感觉怀里一重,环抱住她的手臂倏地收紧,她才没有摔下去。低头打量了她一会儿,他从那平稳的起伏中确认她不是昏死过去、只是睡着了后,才松了口气。
真的会有人就这样睡过去吗?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他叹了口气,再抬头便见旺达·马克西莫夫难以置信地望了过来,大步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臂,只有表面冷静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个马克西莫夫极速跑近,更简单直接地拉开他的手把人接了过去,一双蓝眼警惕地盯着他,像他对斯瓦娜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提姆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正想转告斯瓦娜的话,眼角却瞥见靠在门边的托尼。
瞧,情况反过来了呢——他仿佛从对方挑着眉的脸上读出这一点。
托尼·斯塔克这个人,有时候是真的挺幼稚的。
“她倒好,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管,身体状况也不跟我们说,我当时真的以为那个韦恩对她做了些什么……”
旺达都在脑中回想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了,皮特罗的唠叨却仍未停下。她再不给些反应,相信他可以一直说到回家。
“首先,他有名字,别在斯瓦面前用那个称呼,她会不高兴的。”旺达不禁失笑,皮特罗对托尼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但这时候对提姆·德雷克的针对和那不爽的表情,都跟托尼如出一辙,“还有,我以为我们谈过这问题了?”
“等斯瓦哪天记得跟我们介绍他,我才喊他的名字吧。”皮特罗哼了一声,轻轻抬了抬背上的斯瓦娜,以防她滑了下去,“她每次都忘了。”
原来不只是针对人家,是还对斯瓦娜不满呢。
说到忘了……他们是不是也忘记了什么来着?
刚这么想,旺达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家门前了,便掏出钥匙开门。
一推开门,她嘴角的弧度就逐渐消失了。
出门前还整洁明亮的家如今乱成一团,像被小偷翻了一通。
谁这么有本事,能混进蜘蛛侠的邻居家、斯瓦娜施了魔法的房子里进行盗窃?旺达紧皱着眉,保持警觉,轻步踏进屋内。
刚打开了大厅的灯,她便瞧见了一地的黑色羽毛,还有几团细碎的毛绒,估计是猫毛。它们的主人一个缩到沙发的内角,一个立在窗边的角落,背向着对方地对峙着。
破案了,犯人还留在现场。
旺达吁了口气,有些头疼。
问题来了,如果不在天亮前把屋子恢复原状,明天这两个小家伙怕不是要面对“斯瓦娜妈妈”的第一次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被遗忘的鹰眼: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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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疫苗反应太重周末没码完字,这周赶一下能不能补上。
我看6月前完卷二有点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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