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丹药

赤雀送走了熹贵妃才轻手轻脚进门。

她先在寝室外头的门帘外轻轻唤了一声娘娘,听到皇后的允许时,才撩起厚缎帘进门。

见皇后手里握着的是空茶盏,赤雀就忙接过来:“奴婢给娘娘换杯茶。”

皇后只是倚在枕上,似乎还陷在方才的情绪里,对赤雀道:“皇上这一朝,大约就这两位贵妃了。本宫原以为聪明人才能在宫里活得久,到头来,却是难得糊涂最要紧。”

赤雀既听不明白也不敢发问,只是堆笑给皇后上茶。

皇后这次却不接了,只是摆摆手,回过神来问赤雀道:“将来你想去哪里?”

赤雀刚张嘴,皇后就打断:“别说那些个想一辈子服侍本宫的虚话,你若再说,本宫便信了,只将你一世在钟粹宫看屋子吧。”

果然赤雀立刻憋了回去。

她看着皇后的神色,壮着胆子说:“娘娘在一日,奴婢自然要服侍娘娘一日。之后,便寻个四执库之类的地方养老便是。”她曾是皇后的心腹,以后去哪个宫里,哪怕去太妃们处也不会再出头的。

此时赤雀还以为皇后娘娘在安排后事,正如皇贵妃在临去前,替她的宫人们都求得了恩典一样。

故而赤雀大着胆子说了,见皇后颔首应下就跪地谢恩,然后在心里发誓自己在这段时日一定好好服侍皇后娘娘。

然而一月后,赤雀收到内务府的调度,命她立刻就回紫禁城去四执库上任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她就算想给自己找后路,也是想服侍皇后娘娘离世后再走啊!

她去寻皇后,皇后只道:“现在就走吧,真等皇上来探望过本宫,只怕你们都难走了。”

十多年的主仆,赤雀到现在忽然明白了皇后娘娘,她忍不住落泪恳求道:“娘娘,您不要再惹怒万岁爷了,便是您不顾惜自己,还要顾惜母家。”

皇后微微一笑并不理会这话。

病中一年,她身上几乎已经不佩戴什么首饰了,今日却特意带了个金镯,此时摘下来给赤雀:“拿着,这就走吧。”

赤雀哭着出了正门,手腕上带着一个沉重的金镯。她认得这个镯子,这是娘娘从母家带来的,不是王府的东西更不是宫里东西。

皇后娘娘并没送她什么珍贵的翡翠明玉镯,正是知道给了她也保不住,还不如给个分量十足不曾打上宫中印记的金镯,若有事把金子化开就能用。

内务府的太监等在门口,赤雀反身跪了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跟着内务府的人一路走出了圆明园侧门,上了回宫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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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了正月,圆明园中又是第一回过年,各处收东西的人手有些生疏,琐事自然多些,耿氏就陪着宋嘉书一起看账。

听白露进来说:“回娘娘,赤雀已经到了四执库。”

耿氏不免诧异:“赤雀?是皇后娘娘处的女官?皇后娘娘还病着她就自寻门路到四执库去啦?”

宋嘉书摇了摇头:“是皇后娘娘调她过去的。”

耿氏皱皱眉有点不明所以,然后又无甚所谓的低头继续看账目去了。

宋嘉书看着外头冬日残雪,心想,皇后娘娘,大概是要求见皇上了吧。

果然,刚出了雍正九年的正月,皇后的病情就骤然加重。

朱太医去九州清晏回禀皇上的时候,整个人当真像个筛子成了精一样哆嗦个不停,惶恐中还带了几分委屈:“回皇上,皇后娘娘实不肯配合微臣保养之道,故而药石下去便如石沉大海。”

皇上这回都懒得骂他,直接挥手让他下去,默默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探望皇后。

见皇后宫中都换了些生面孔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上茶,一看就极为不熟练,皇上不免蹙眉:“那些你惯用的人呢?”

皇后淡淡道:“臣妾都是将死之人了,便给她们都安排了些去处。”

皇上一怔,不期皇后居然这般怜悯宫人,居然死前就将她们安排好了。再看皇后病入膏肓的枯槁面容,皇上不由又升起伤感来,放缓了声音道:“皇后,你这是何苦呢。”

然而皇上的心软感触,一点没被皇后接收,她只是冷淡道:“臣妾愿意。只求皇上以后别把这些宫人再抓回来就是了。”

皇上再次感受到一盆冷水泼在头上的感受。

这个感受他一点也不陌生,这甚至不是帝后二人撕破脸后才有的冷漠,而是在很多年前就有了。

皇上记忆力很好。

他想起有一年入宫,他跟福晋坐在一辆马车上,那时候他也想跟福晋说几句贴心话,然而福晋也是这般冷冰冰的回应他。

皇上见皇后哪怕是病重也是如此,实在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你永远像一盆冰水,永远不理解朕的喜怒哀乐,哪怕有时候朕跟你掏心掏肺,你也只是冷漠以对。这是什么夫妻!”

皇后抬头,忍不住带了几分尖锐讥诮:“冰水?从弘晖死的哪一天,我的日子就像浸泡在一缸永远的冰水里。我为什么要附和你,为什么要为你掏心掏肺,你那颗帝王之心很多女人都盼着跪着渴求着,怎么,皇上还嫌不够吗。”

皇上见皇后情绪这样激烈,不由蹙眉:“弘晖已经夭折许多年了,之后这么多年夫妻,你竟然一直为此怨恨于朕。”

皇后垂下眼眸:“皇上,我不是怨恨于你,其实我是恨着我自己,恨着老天爷,恨着一切,我不想让你痛快,仅此而已。”

她再次抬头看着皇上:“失去弘晖后,只有我自己在痛苦,你跟李氏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后来又跟年氏一个个的生孩子。皇上为了你跟旁人的儿女出生而欢喜庆幸,夭折而悲痛不能自持,却从来想不到给你的嫡长子,给弘晖追封一个亲王,给他世代的贡奉。”

皇后忽然一笑:“其实李氏的孩子,年氏的孩子一个个都死了的时候,我看着那些孩子们觉得可怜,看着皇上难过至此却又有些欢喜:人都是这样,不切肤不知痛,皇上您这些年一次次体会的丧子之痛,便是臣妾从弘晖夭折起,就再也没有变过的心情。”

皇上立在榻前,似从不认识这个与他做了近四十年夫妻的人。

他一直以为,皇后,纵使不能对他体贴入微,但也曾是个最恰当的福晋,合格的皇后。

可她原来怀着这样深重的怨恨。

皇上心中暗疑陡生:“你害过孩子吗?年氏的孩子一个个早夭,与你有没有关系。”

皇后抬着头,也看着面前几十年的夫君。

哪怕被自己倾尽怨恨,皇上也仍然负手立在跟前,仍旧是一个帝心如渊的天子。

皇后疲倦地摇摇头:“不,我不但没有害过孩子,也没有害过任何后宫的女人。我只是看着她们,我看着她们为了你的恩宠惊喜悲伤,看着她们心碎,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跟弘晖一样小手小脚都冰凉地躺在那里。”

可这样的事情,也让她觉得难过,当年王府里,她目睹年氏为了福宜的夭折而那般悲伤,皇后也恍如撞入自己多年的噩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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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二人最后又说了什么,也终究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宫中旁人只知道,皇上自二月初六去过一趟后,就再也没有去探望过病重的皇后。

二月十九,圆明园再次响起云板之声,皇后薨逝了。

且说大清的典仪在康熙爷一朝得到了极大的完善。

太皇太后、太后、元后、继后、皇贵妃,在先帝爷一朝,都有过薨逝的旧例,此番皇后过世,礼部便有所凭依,按着昔年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旧例往上报。

与皇上对怡亲王丧仪的亲力亲为不同,对于皇后的丧仪,皇上似乎觉得礼部办的妥当极了,全部给予批准。

皇上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没用礼部呈上的谥号,而是亲自为皇后择了谥号为‘敬’字。

大清的皇后谥号第一个字皆是孝字。

乌拉那拉氏皇后有过许多身份:四阿哥福晋、郡王福晋、雍亲王福晋、皇后,最终定格为孝敬皇后。

宋嘉书为贵妃,自然带领内外命妇举哀。

与先帝元后不同的是,孝敬皇后并没有停灵于坤宁宫,皇上的意思,就在圆明园停灵便是。且皇上并未露面,只道自己悲痛过甚,太医让他好生休养,实在精力不足,便未曾于皇后丧仪露面。

从大清开国来,这还是第一回。

先帝爷哪怕有过三个皇后,每回皇后薨逝,他都是辍朝五日并亲自出席的,可皇上一面以圣躬不安为由并不肯出席皇后丧仪,一面却并未停朝,仍旧宵衣旰食的处理政事,就难免让人犯嘀咕了。

连耿氏都道:“当年皇贵妃薨逝的时候,皇上还停朝两日呢,怎么如今正妻过世却……还不肯出席皇后娘娘丧仪。我说这话姐姐别吃心,我不是忘了皇后曾经刁难过姐姐那两年,只是觉得,皇上这样,未免让人觉得这夫妻白做了。”

宋嘉书将手下的单子分给她:“所以咱们多上些心吧,宫中人最是会看皇上的脸色,皇上不理会,若是咱们再不管,皇后娘娘后事出了纰漏岔子,倒也辜负了这些年相处之情。”

耿氏又把话题转回来道,开始对宋嘉书表示诧异:“姐姐当真是难得的好人,要说前些年,皇后娘娘给咱们发年终银子的时候,姐姐记着她的好肯在皇后娘娘丧仪上用心也就罢了。可这两年皇后娘娘也没少为难你,姐姐居然还肯前嫌尽释为皇后娘娘操持?”

宋嘉书停下手里的笔。

好人?

耿氏这样说她,懋嫔这样说她,甚至连皇后娘娘都说她太过心软。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心软,不是老好人,只是不在乎。

就像皇后娘娘叫住她问的最后一句话,问她知不知道皇上在磕丹药。

其实这宫里,现在没什么消息是她不能知道的。

可她很清醒,也很明确的选择了自己的路:她不会冒着被皇上厌恶的风险,去劝谏皇上不要服食丹药。

就像她不允许弘历去劝皇上杀曾静。

这都是皇上铁了心的选择,她只要做着皇上心里最合适的那个人就够了。

穿越到这里,对她来说,比起之前的生活,算不得幸运算不得不幸。如果非要形容,对她来说,就像是误入了一所高中。

她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做对题目,然后顺利毕业过上美好的生活。

身边的人,对她来说就像是同窗,有些人会阻碍她学习答题,那她就离对方远点,适当还要警告对方:嘿,自己不学别耽误别人。

而对于那些友好的同窗她也不吝于表现自己的善意。

但她们的关系最好也只能像是同窗:起初入学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家庭背景,而毕业的时候,每个人也都会有自己的分数和结局。

或许在相处的过程中,有欣赏有欢笑有心照不宣。

可就像念高中一样,每个人终究要填报自己的志愿。

宋嘉书从没想过去干涉过旁人的结局。

所以她看着,看着年氏,看着齐妃,看着懋嫔,一一走向了她们选择的道路,她尽量保持友善,然而不置一词。

说到底,旁人选择怎么样的方式来生活,在她看来都是对方的自由,每个人都该去求仁得仁。

就像将来,她会看着皇上走向他的结局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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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皇后的丧仪完毕,内外命妇各自散去。

曹佳氏带着儿媳回府的路上,就不免道:“皇上一次面也不露,皇后娘娘的丧仪还这么有条不紊,真是多亏了贵妃娘娘用心。可见娘娘是厚道人。”

现任的平郡王福晋也忙点头笑道:“额娘说的是。皇上刚登基那两年,王爷还跟着四阿哥在宫里念书,至今说起熹贵妃娘娘,都是感念当时娘娘的照顾呢。”

曹佳氏似是叹似是喜:“福彭到底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没被他阿玛和曹家之事牵连。”顿了顿又道:“等以后,福彭的前程会更好的。”

平郡王福晋只是垂首喏喏,不敢接话。

因婆母口中说的这个以后,便是皇上驾崩四阿哥登基的以后。

作为福彭的正妻,平郡王妃自然也盼着自家夫君权倾朝野的一日。

可她到底还年轻,根本不敢论及皇室之事,至于当今会驾崩之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平郡王妃是年轻的姑娘,自然是不敢想什么天子驾崩之事。

可如今,朝中敢想这件事的人可不在少数。

尤其是与皇上最接近的军机大臣们。

自打去年怡亲王仙逝后,皇上的身子和精神都是明显大不如前的。

其实关于官员的贪污亏空,从雍正四年开始,已经清算的差不多了——能吐出钱的早就吐出来了,剩下的就像是曹家这种,已经全家没有官职挤到菜市口去住了,就算赶尽杀绝也是没钱的,所以户部中清查官员的亏空可以说是告一段落。

但各地的税收亏空还远没有完。

康熙爷晚年,常常因各种事情免各地税收,国库常年亮着红灯赤字。

当今皇上与怡亲王从雍正五年开始厘清各地欠款,然后分派年轻心腹官员下去,开始从根上整顿吏治。

只是这非一日之功,且各地还常有些阴晴雨雪天灾**的,所以亏空自然是要慢慢填补的。

怡亲王在的时候,从未有一日放下过户部的工作,皇上自然也极重视亏空一事。

可今年,皇上居然连这件事情也看淡了。

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生病,但要是精神开始放弃,才是最可怕的。

朝臣们见皇上居然连账也不收了,不免惶惶不可终日。

再加上皇上不光精神出了问题,这肉/体也没好到哪儿去。

从怡亲王丧仪的吐血病倒开始,这一年来,皇上的身体一直算不得上佳。

尤其是四月里,皇后丧仪后,皇上刚搬回紫禁城,就又病了一次。

这回甚至病的不得不辍朝,也算是补上了皇后过世时没戳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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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说,太医院的朱太医,自打皇后过世后就变了——变得头发特别少。

实在是压力太大,一把一把地掉头发。

朱太医还记得自己之前的两任院判是怎么凉的:一个是没治好皇贵妃和七阿哥,一个是没治好怡亲王和拖延了皇后的病情。

而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啊,直接给皇后治死了。

因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而朱太医的心理素质又不咋地,所以朱太医自打皇后薨逝就夜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自己被推出去砍头的场景,这头发自然是保不住了。

这回皇上病了,他作为院判,自然还要来给皇上看诊。

然而诊脉的时候,朱太医那种惊弓之鸟的状态,看的宋嘉书都忍不住皱眉。一个医生不能镇定的时候,实在是给不了病人安全感,还会增加病人的心理负担。

连宋嘉书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雍正爷,他当场摔了个杯子让朱太医滚出去。

也就是从这儿开始,宋嘉书第一回见到了给皇上炼丹的道人。

这一见,宋嘉书都有点明白为什么皇上格外信任道人而不信太医了:只见进门的两个道人鹤发童颜,唇红齿白,看着真是格外仙风道骨,对比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哆哆嗦嗦还秃到没头发的朱太医,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倾向于道士。

当宋嘉书听其中一个道长自称‘白云’的时候,宋嘉书都想问另一个是不是黑土了。

皇上也不让宋嘉书避到后头去,只道:“他们都是方外之人,且已过了耄耋之年,早不论男女大妨了。”

宋嘉书看着这两个道人油光水滑的脸,深疑他们不是□□十岁的老头,反而是伪造了年龄染了白发来骗皇上的。

深觉古代诈骗太少,以至于皇上没有这个防范意识。

两位道人也不用把脉,只是摸着雪白的胡子看了一会儿皇上的面色和他们口中所谓的‘真龙气象’,就放下了两盒子丹药。

宋嘉书敢打赌,这会子要是把他们拎起来抖搂抖搂,就会发现他们全身也就这两盒丹药。

无论看出什么‘真龙气象’,他们今日都是来奉这两种丹药的。

虽皇上说了无需男女大妨,但两位道长既然在皇宫都吃得开,自然是很懂规矩的。也不能皇上说没事,他们就真腆着脸跟贵妃娘娘一直呆在一处——且听说这位贵妃娘娘以后还是太后哩,那未来皇帝也不能高兴。

于是放下丹药很快告退。

雍正爷回头,就见熹贵妃一直盯着两盒丹药。

“怎么?”

宋嘉书回头,对上皇上有些深沉审视的眼神,忽然就有所明悟。

皇上今日,是故意让她见这两位道长的。

因皇上想把这件事,从私下里变成过了明路——前明就有皇帝迷恋修道炼丹几十年不上朝的,这在清廷一直都是反面教材,所以大清的皇帝,非大事是决不许辍朝的,更不许沉迷修道炼丹,这都写在祖宗家法里。

所以雍正爷想要在宫里用丹药,也需要过一过明路。

而他第一个展露的,便是给贵妃。

宋嘉书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她借着笑意,把眉眼一弯只道:“臣妾不懂别的,只盼着有能像两位道长这般驻颜有数的仙丹灵药才好。”

皇上便是一哂:“你们女人家啊。”

宋嘉书已经调整好了心跳,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了三分担忧三分好奇四分信赖后,才问皇上:“臣妾只是担心一事,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家学渊源也都有根源可查,可这两位道长可靠吗?这是皇上要入口的东西,不能不仔细。”

皇上言简意赅道:“朕派人都将他们的根底查的明明白白了。”

宋嘉书忽然想起皇上有一支粘杆处的特工,估计连人祖宗八代都查出来了。

这回就是真的好奇起来了:也就是说这两个道士真的修炼得道,□□十岁了还不长皱纹?

她的思绪已经飞走了,而皇上也只是颔首,很满意熹贵妃的表现。

皇后薨逝后,作为后宫实际的掌权者,贵妃没有对他要服用丹药大惊小怪,没有跟有的臣子一样要死要活的拦着,哭喊着什么僧道误国。贵妃只是在关心了自己的安危后,就很快接受顺从了。

这才是做臣子,做妾妃该有的态度。

于是很快,皇上命道人在宫中烧制丹药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是人尽皆知的活动。

内务府甚至为此加班烧制了许多玻璃瓶,用来更美观的装“丹药”。

宋嘉书在收到十瓶丹药赏赐的时候都惊呆了。

因皇上一回宫就病了,她就暂且在养心殿后头居住,方便每日侍疾。这会子直接去前头就能见到皇上,不免走去问道:“皇上,这不是极珍贵的灵丹妙药吗?您怎么给臣妾送去了十瓶?是不是宫人送错了?”

皇上摇头:“无妨,昨日他们又进了一千五百粒。”

宋嘉书:……一千五百颗朱砂水银丸??

就是吃钙片这个量也得患上肾结石好不好!

宋嘉书实在忍不住:“皇上,一千五百粒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皇上伸手从案上拿了一只淡绿色的琉璃瓶,倒出来给宋嘉书看:“不过是米粒大小的丸药,一次吃一把也无妨的。”

宋嘉书:……不,我觉得还是有妨的。

回到屋里,宋嘉书将自己的几瓶丹药拿出来,对白宁道:“取些油纸来,紧紧的包了收起来,可别漏出气息来。”

这里面要是朱砂水银的话,遇热挥发也是有毒的。

宋嘉书可不想等到夏天再处理它们。

白宁刚要伸手,宋嘉书就连忙拦住:“别直接碰。”

就像打翻了温度计不能玩水银珠子似的,宋嘉书对这些丹药,就当碎温度计看待。

白宁也不敢做声,只是白着脸手脚麻利地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