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姨娘后,虽说二姐姐读书时还有些不专注,但姜留却觉得去了一个隐患,很是开心。姜家今日依旧有很多客人来,有的去北院,有的来西院,不过这些不会影响姜留睡午觉。
睡醒之后,她整理好小衣裳,跟在东里间做女红的两个姐姐告辞,便跑到正院去找母亲,得知母亲还没睡醒,姜留便颠颠到了北院,还好祖母已经起来了。
得知孙女想去西市,姜老夫人也不拦着,“别在外边吃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办完正事就早点回来。”
“是。”姜留开开心心地应了,又听祖母问道:“你母亲在做什么?”
婆婆一般都不喜欢懒媳妇,姜留正想着怎么委婉地告诉祖母时,祖母就已经猜到了,“去吧。”
“好!”姜留扬起笑脸告辞,欢快地走了。看着孙女活泼的背影,姜老夫人终于有了些笑模样,“卿雅这几日腰酸、嗜睡,定是怀上了。”
刘婆子欢喜应道,“奴婢瞧二夫人走路都小心着呢。”若是二夫人真怀上了,那可真是大大大喜事!
姜老夫人数着手上的佛珠,若不是为了给孙儿积福,她岂能让张英娥那贱婢站着走出姜家!
姜留从后门准备出府时,忽听西侧院墙有人像是招魂一样地喊她。
“留儿妹妹,留儿妹妹——”
姜留转头,见西边院墙上露出孟家二姑娘孟雅秀的半张小脸,头梳丱发,未戴任何发饰,两眼红红的,看着甚是可怜。
“留儿妹妹,我祖母病得厉害,你能帮我跟你爹爹求求情,让我出去请郎中来给祖母治病么?再不吃药,祖母就,就……呜呜呜……”孟雅秀说着便哭了起来。
赵奶娘上前一步低声道,“姑娘可不能应她,她这是诓你呢,奴婢昨日透过墙缝还瞧见孟老夫人了,她好着呢。”
姜留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才不会梦雅秀几滴眼泪就哄了,她扬起小脸问道,“雅秀姐姐,你祖母病了没有郎中给看她病,快病死了对吗?”
你祖母才快病死了呢!孟雅秀刚要反驳,却被母亲扯了扯裙子。孟雅秀低头见母亲向她直点头,便又探头对姜留可怜兮兮地道,“嗯,快病死了。留儿妹妹,你帮我们求求姜二叔,请他通融一下让我们出去为祖母请郎中吧。如果你肯帮我们,我可以把我的翡翠镯子送给你,你不是早就想要了吗?”
说完,孟雅秀细细的小胳膊伸过来,手里握着一对翡翠镯子。被太阳一照,镯子晶莹剔透,一看便玉质极好。赵奶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孟老夫人常戴着的那对。
姜留歪着小脑袋望着镯子,摇了摇头,“姐姐记错了,我不喜欢镯子。不过,我可以帮你传话。”
孟雅秀甚是惊喜地探出半个身子,“真的吗?留儿妹妹你真好!”
“姐姐等一等,我马上派人去送信。”姜留转身吩咐身边的鸦隐,“鸦叔,你去跟守府门的京兆府差官说一声吧,府尹大人可好了,他不会不让人请郎中的。”
“是!”鸦隐抱拳,向外走去。
“不是!”孟雅秀被母亲掐了一下大腿,疼得一哆嗦,脚又往梯子上爬了一层,“留儿妹妹去找你爹爹,找府尹大人没用!”
姜留的小脸往下一沉,“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娘没教过你?”
被小自己两岁的姜留这么一抢白,孟雅秀再也压不住了,手按墙头吼道,“姜留你有什么好神气的!你给我等着,我出去了绝对要你好看!”
“死丫头瞎说什么!快问问你爹怎么样了!”扶着梯子的孟二夫人催促道。
姜留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买小短腿往外走,“奶娘,她们不是被关着么,怎么能跑到墙边来?”
“应是花银子买通了把守院门的衙差,特意跑到这等着姑娘呢。呸!一对破镯子就想让姑娘帮她们跑腿!”赵奶娘气急,转身与后院的一个婆子道,“快将这事儿告诉老夫人,免得府里人着了她们的道。”
她们花钱收买守门人出来不趁机会干点正事,却扒墙头糊弄自己,是她们傻还是她们觉得我傻?姜留倒背小手晃晃小脑袋,出后门向北赶往西市。
时逢暮春,康安城中行人如织,乘车还不如走路快。姜留一行穿过长寿坊,正东张西望看那条路好走时,忽听一公鸭嗓音的男子大声喊道,“姜六姑娘,姜留姑娘——”
这嗓音跟处于变声期的大郎哥有一拼,姜留顺着声音望去,见身着锦袍的王纪和正站在西明寺前,用力向自己挥手,“六姑娘请留步!”
赵奶娘知道二姑娘是如何受伤的,不想六姑娘与此人接触,便低声道,“待会儿王小将军向姑娘打听二姑娘的伤情,姑娘不要告诉他。”
“奶娘放心,留儿明白。”姜留眼看着王纪和快步跑过石桥,奔着自己而来。
姜二爷是西城的头儿,姜六姑娘是姜二爷的心头宝,所以姜六姑娘是西城的宝,这是哪来的臭小子,当街大呼小叫地想干啥?街上行人都停下来瞧着这一幕,摩拳擦掌准备着姜六姑娘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将这臭小子扔到永安渠里去。
王纪和跑到姜留面前三步远停住,抱拳行礼,“在下王纪和,姜六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姜留还礼,“小将军。”
王纪和含笑抬手,“可否请姑娘移步,在下有几句话想请教姑娘。”
姜留见王纪和一脸真诚,他背后却有一群叔伯大婶对她摇头晃手,示意她不要去,便忍不住有些想笑,“我还有事,不能请小将军吃茶。”
王纪和见她不肯去,便道,“姑娘可是要去西市?在下能跟姑娘一路走么?”
虽然后边的人还是摇头晃手,但姜留却点了头,因为她怕自己不同意,这厮会当街问二姐的伤势,惹人非议,“也好,小将军请。”
姜留此番出门,武婢和护院共带了八人。这些人在两边一站,倒也让姜留与王纪和与其他行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王纪和压低声音道,“留儿妹妹,你二姐的伤如何了?”
果然是为了二姐,姜留眼睛都不眨地回道,“小将军身上这件袍子,就是前日去我家时被鱼汤弄脏的那件吧,看着真不错。小将军从瀛州带来的,还是在康安买的,东市还是西市?”
见她所答非所问,王纪和的火气腾地窜上来,他强压着怒火哄道,“姑娘告诉我你二姐现在的情形,我便送你两件这样的锦袍,你可送与你父亲和你义兄穿,他们定会喜欢的。”
姜留……是他傻,还是他觉得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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