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姜凌咬着唇,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看得众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姜二郎立刻命人去请二叔,现在这种情形,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几个妇人上来劝道,“老将军您吓着孩子了。”
“这是姜二爷的儿子,怎么会是任家的后人呢。”
“是啊,您快放开他吧。姜二爷可护犊子着呢,您把姜少爷吓成这样,姜二爷来了您可怎么收场呦!”
蒋锦宗见到任凌生哭成这样,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激动,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掌下稚嫩的肩膀。真太弱了,只要自己稍一用力,立刻就能废了他!
姜二郎顾不得别的,上前扒拉蒋锦宗的胳膊,“老将军您莫激动,这真是我弟弟,您快放手,您抓疼我弟弟了。”
姜财也上前劝道,“蒋将军,请放手。”
蒋锦宗的目光落在姜财身上,瞳孔猛地一缩,“你是……汤鬃!”
“小人不是。”姜财一脸平静地护住少爷,往后退。
“你是任老将军的马奴汤鬃之子汤展!”蒋锦宗上前一步,心中暗骂宋颗那个蠢货,他就算认不出姜凌,还认不出汤展么,这小子跟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姜财平静道,“请老将军莫为难小人。”
“你……”
“凌儿!”姜二爷一声高喝,骑马赶来。众百姓立刻喊着“二爷来了”、“快给二爷让路”,纷纷退到两边。
姜二爷到近前拉住马缰绳,跳下马奔到近前,一把将儿子扯入怀中,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爹来了。”
终于不用哭了,姜凌将脸埋在父亲怀里,紧绷着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
姜二爷向着蒋锦宗抱拳,“不知小儿哪里唐突了将军?下官代他向您赔罪。”
还不等蒋锦宗说话,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蒋锦宗此时也平静了下来,温和道,“姜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枫点头,示意姜财护送姜凌回到马车上,他跟蒋锦宗进了路边的茶肆。茶肆内吃早点的客人被请了出去,屋里冷清清地只有姜二爷与蒋锦宗。蒋锦宗向姜二爷抱拳,“姜大人抚养任家后人之恩,老夫没齿不忘。”
没牙了都不忘,你想咋滴?你能把爷咋滴?姜二爷一本正经道,“老将军言重了,他是我儿子,我抚养他乃是天经地义。”
他知道抵赖不了,所以干脆认了?倒也痛快。蒋锦宗起身抱拳,“老夫还要进宫面圣,待老夫从宫里出来,再登府门拜会。”
姜二爷起身送他出门后,康安众百姓便忍不住围上来,眼巴巴地望着姜二爷,希望他说两句。姜二爷笑道,“都这么看着本大人作甚?该干嘛去干嘛去。”
有人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二爷用早膳没?小人给您买包子去?”
旁边一人立刻将这没眼力的家伙挤开,凑到姜二爷面前,“瞧你这话说的,这个时辰了,二爷能没用早膳吗?二爷渴不渴,咱去听书楼吃茶啊?”
姜二爷笑了,“你们先去,爷得了工夫就过去。”
“得嘞!”众人一听有戏,立刻把路让了出来。
姜二爷走到马车边,挑帘见儿子与三个侄子都呆呆坐着,他拍了拍姜二郎的肩膀,道,“二郎带着三郎、四郎去书院,凌儿跟为夫回府。”
见姜凌起身要下马车,姜二郎连忙按住他,“凌弟坐车回去,我带着三弟、四弟走着去书院。”
“对,对!你哭成这样,咋出去见人啊。”姜三郎也赞同,虽说他看着姜凌出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惊吓:姜凌哭起来,太吓人了有没有!
小四郎也小声道,“凌哥别难受了,你兜里不是有糖么,吃一块吧,吃一块就好了。”
待侄子们下车后,姜二爷上马车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回府。他则笑呵呵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声道,“哭得非常像样,比你妹妹强多了。爹说让你哭,可没说让你哭成这样,我看着都心疼了。”
姜凌绷着浅棕色的小脸儿,气呼呼地转头,忍不住抽了一下小鼻子。
姜二爷知道儿子好面子,递过锦帕忍着笑安抚他道,“对付蒋锦宗这样的老匹夫,咱不能硬碰硬,就得扮猪吃老虎。你听爹的,准没错。”
姜凌不要父亲的帕子,掏出妹妹给他绣的帕子擦脸。
姜二爷用扇子转着帕子,靠在车壁上美滋滋地想着蒋锦宗见到万岁时精彩的一幕。
到了宫门外的蒋锦宗,只觉得神清气爽,只要他将任凌生和裘净除掉,便能高枕无忧了。不管裘净是怎么打算的,他今日一定要抢占先机,求万岁下旨,让任凌生跟他回肃州,只要回到肃州,呵……
半个时辰后,蒋锦宗跪倒在宣德殿内,向景和帝请罪,“微臣奉旨进京,路上本不敢耽搁,但途径西平时,见田中无牛马拉犁春耕,便记起万岁您说春耕农务乃天下第一要事,便善做主张在西平停留两日,命左武卫将士带军马下田,帮百姓深耕田地三日后,才启程赶路。带到康安后,得知微臣是最后一个到的,微臣实在惶恐,请万岁知臣懈怠之罪。”
景和帝温和道,“蒋爱卿是为助农耕才在西平停留,你在三月底前到达康安,何罪之有?免礼平身。”
“谢万岁。”蒋锦宗起身,恭敬垂手站立。
景和帝问道,“西平三州去岁大灾,农田颗粒无收,今春如何?”
蒋锦宗恭敬回话,“回万岁,微臣听老农说西平今年春天已下了两场透雨,朝廷挨家挨户发了种粮和口粮,说是奉了圣旨,让他们安心耕种,百姓都感谢万岁您的大恩大德……”
景和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听着蒋锦宗滔滔不绝地讲着路上所见所闻。
蒋锦宗讲着讲着,声音忽然哽咽了。他连忙跪地,请万岁恕他失仪之罪。
景和帝诧异问道,“卿悲从何来?”
蒋锦宗俯身,带着欢喜道,“回万岁,臣不是悲,乃是喜极而泣。就在来拜见您的路上,臣在偶遇苦寻三载的任安寒老将军的孙儿任凌生。老臣见安好,心中就忍不住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