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方家厨房里。
方家一家人吃完了晚饭,收拾了碗筷之后,那大牛和大牛媳妇,方志远以及方小妹等人都各自回屋去了,倒是方父方母二人还在这厨房忙活着。
那方父拿着一把柴刀在砍柴火,把柴火堆在一起,又用草绳捆扎着。
这些柴火却是方父准备着明天一大早上,挑去县城送给张进家的,他想着张进他们一家人刚回来,这家里肯定是没柴烧的,明天上门去感谢人家对方志远的教导,也正好挑担柴火去!
而方母则是蹲在一边捡鸡蛋了,这鸡蛋啊也是他们平日里自己不舍得吃,一个个攒下来的,就留着走亲戚送礼,或者拿去县城街上卖钱买油盐酱醋呢!
当然,这一篮子鸡蛋也是明天要送去张进家的,方母是真的从心底里感激张秀才和张娘子的,所以这鸡蛋都是挑个大的捡。
她一边捡着鸡蛋,忽的就又是轻叹了口气,动作顿了顿,转头就对一边“剁剁剁”地砍着柴火的方父道:“当家的,你说二牛说的这事情是真的吗?我怎么听着心里又有些含糊不信呢?他看上人家官家小姐也就罢了,这也没什么,哪个少年郎不喜欢养的白白净净好看的姑娘啊?可他说人家官家小姐也对他有意,我就有点不怎么信了!虽然二牛也很好,读书好品行也好,只是到底人家姑娘是官家小姐,二牛是农家小子,她怎么会看上二牛呢?这倒是奇怪了!”
她颇为疑惑不解,方父却头也不抬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人家官家小姐或许喜欢的就是读书人呢!就比如张先生吧,小时也是放牛的农家子,后来读书了,张娘子不也看上他了?说到底这官家地主家的小姐姑娘啊,就是喜欢文文弱弱的读书人!二牛也是读书人,不比大牛那样憨厚皮肤黑,长的更是白皙秀气,这样的读书小子可能招小姐姑娘们喜欢吧,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到这里,他又是转头看向方母,开玩笑道:“不说人家官家地主家的小姐姑娘了,就是我们农家姑娘,相比于这干农活的憨厚小子,也还是读书的小子更惹姑娘喜欢吧?毕竟这读书人就是和我们干农活的不一样,就比如二牛和大牛,还有张先生和我,这站在一起,就是不一样啊!”
他这话说的也对,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了,到底也不是白读的,自然而然会有一股书卷气了,这股气质,还有谈吐礼节,这些都是能给人好印象的,姑娘看着喜欢,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方母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她又是笑着叹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可这事情只想着我心里就有些发慌,你说这事情要是真能成了,二牛真娶了个官家小姐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家相处了!可比不得大牛媳妇儿,我该骂就骂,该训就训的,毕竟人家是官家小姐啊!”
方父没好气地接话道:“这有什么?官家小姐也是媳妇儿,是媳妇儿,你这当婆婆的该骂就骂,该训就训就是了,有什么好发慌的?这一家人以后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你这样的想法,畏手畏脚的,对二牛媳妇儿客客气气的,那一家人可都别想自在!大牛媳妇儿肯定是要有意见的,她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唉!”方母又是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也是!这大牛媳妇儿以前本来就对二牛只顾读书不干活很有意见,也只是现在二牛成了秀才,给家里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她这才又开始对二牛客气了,以前背地里可没少嘀咕,要是以后我这做婆婆的,对两个媳妇儿偏颇了,还不知道她背地里要说什么呢!唉!”
听她如此说,方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道:“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想的多了,就想到你要做人家婆婆去了,还是等明天我去张先生那儿探问探问再说吧!或许这事情不成呢?”
方母也不由失笑道:“你说的也是!是我想多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太多也没用,只是可惜了那芳姐儿了,我是真的喜欢这姑娘的,但看着她和二牛是没什么缘分了!”
闻言,方父也是不语了,他想了会儿,也是轻叹了一口气,就又是埋头开始“剁剁剁”地砍柴火了。
石门县东城,朱家大院。
那朱夫人正对着铜镜梳头发呢,忽的就转头对一边看账本的朱员外道:“哎!对了!老爷,这元旦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我说啊,我那娘家的远方侄女确实不错,人相貌长得不错,脾性也爽利干脆,是个般配的人选,老爷要是同意,我过两天就回娘家说说去,如何?”
坐在一边翻看账本的朱员外闻言,神情就是微动,他也没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话,而是笑道:“夫人,这婚姻大事可不是说笑好玩的,元旦这婚事我也要好好考虑考虑的!不急不急!”
朱夫人就不满地轻哼一声道:“哼!难道我还会害他不成?故意给他找一个拿不出手的丑媳妇儿不成?元旦也是我养大的,虽然有了平安,但到底我对他也是有感情的,我这个做嫡母的,还做不出什么害人的事来!老爷拿这话搪塞我,这是对我不信了!这却是让人寒心,我与老爷结发几十年,也一直是相敬如宾的,万没料到这最后还是落的老爷这样对待了!”
朱员外本就敬重这位发妻的,此时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就觉得尴尬了,念头急转,就忙解释着笑道:“夫人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有不信你了?只是我想着元旦到底是庶长子,渐渐长大了,以后总要分出去另过的,如此这媳妇儿可就要好好挑拣一个好的才是!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才是,不然等元旦他们分出去另过了,日子可就难了!”
可没想到,一听了这话,刚刚还对朱员外埋怨的朱夫人顿时心里就是一动,试探着笑问道:“怎么?老爷是想要元旦以后分家搬出去另过?”
朱员外觑着她的表情,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元旦只是庶子,要是没有平安,他自是能够继承家业的!可有了平安,他自是不能继承家业的,或早或晚总是要分家搬出去另过的,夫人你说呢?”
朱夫人笑道:“老爷说的也是!这朱家到底是要传给平安的,元旦搬出去另过也好,也少了点是非了!大不了我们多给他分点银钱田地,保证他就算分出去也能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也就是老爷和我为他打算了,老爷你说呢?”
朱员外面上颇为勉强地笑着点了点头道:“夫人说的是!说的是!”
他心里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朱夫人也是有了点失望不满了。
刚刚他们说的话,朱夫人在吹耳旁风,想要把娘家侄女说给朱元旦,朱员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着朱夫人呢?
他故意漏了口风,说要把朱元旦分出去,以此来试探朱夫人是什么反应,而朱夫人的反应却是让他失望了,他没想到朱夫人是如此的反应,好像还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把朱元旦分出去了!
那么,他该如何?朱元旦要求分出去另过,朱夫人也毫不犹豫的表示同意,那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说实在的,出于私心,朱员外是不想让朱元旦分出去另过的,就算要分出去,也是以后的事情啊,这时候朱元旦才多大呀,十几岁的少年郎,这分出去怎么过日子啊?他是不放心的!
可是,如今夹在这发妻和朱元旦之间,这事情他也是为难,他左思右想着,又觉得让朱元旦分出去对他更好,对朱夫人也好,家里也就真的清静了,少了是非!
所以,这一夜,朱员外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了,心里犹豫迟疑着,总是没法下定决心!
张进的上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