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楚僵住了,片刻后才出声:“谢……长官?”
抓住他肩膀的那只手蓦然紧了一紧,言楚被他抓疼了伤处,闷哼了一声。
那只手僵了一下,闻声松开,然后就缩了回去,半晌没动静。
言楚极力抬头看向上方,如不是被对方抓疼的手臂还火辣辣地疼着。他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做梦。
“长官,是您吗?”言楚问。
上方没动静,言楚又连续问了两遍。
上方终于传来闷闷的声音:“你不唤我这个会死?”
言楚声音平平,陈诉一个事实:“嗯,会死。护卫长说我再唤错就毙了我。”
他才做谢朝护卫时,偶尔会习惯性唤错,被护卫长狠狠惩罚了两次,一次是关了他一夜紧闭,一次是罚他蹲马步蹲了三个小时,险些把他双腿蹲废。
从那以后言楚就时刻提醒自己的护卫身份,要称呼谢朝为‘长官’。终于开始习惯了。
谢朝像是被噎了一下,片刻后似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言楚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朝冷声,再加一句:“在这里没外人,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言楚:“梵不渡?”
“谢朝!你不是一直唤我谢朝吗?”谢朝声音带着怒意。
言楚:“我怕在这里唤习惯了,出去以后改不了。到时候我又挨罚。”
谢朝:“改不了就改不了,不必勉强。放心,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因为这个罚你。”
“好吧。”言楚应了,他总感觉现在的谢朝似乎有些孩子气,倒像是十五岁的少年的语气了。
经过这一场对答,一直凝在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冷漠疏离的气氛倒是淡了不少。
言楚原本怕的要命,心情很糟,现在明明还没脱险,心情却稳定下来,甚至还莫名明朗很多。
谢朝一只手一直抓着言楚的手臂,唯恐他会跑了似的,两个人说了这么多的话,他也没松手……
言楚叹气:“没想到你也没能跑出去……”
那头的谢朝:“……”他没吭声,在琢磨要不要说实话。
言楚只把他当成任务,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如果说了实话,是不是更没面子?
现在的谢朝其实很要面子的,不想被对方当成舔狗……
好在言楚也没等他回答什么,而是问了一句:“你受没受伤?”想了一想再加一句:“你刚才是不是已经昏迷了,被我给吵醒了?”
他之所以这么推断是因为被埋这么久,他一直没听到谢朝什么动静。而他叫了那么一嗓子后,谢朝才挖过来,伸手给他……
谢朝声音闷闷的:“是啊,你吵死了。”
事实是,他低估了那些砸下来的建筑物残块的能量,他跳下来后也被砸在里面,好在他是对准言楚可能掉落的方向跳的。而且也有准备,跳下来时下意识躲避那些残块,实在避不开的就一下拍飞。倒是没受重伤。
但上面的建筑废块像倾倒似的,又密又急量还大,他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完全避开,不可避免也被埋了。
因为他的事先准备,他被埋的地方空间稍微大了点,能转身能活动手脚。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避免地也受了伤,好在都是皮肉伤,不耽搁他干活。
他稍微稳下的第一件事就是侧耳听动静,感应言楚的位置。
他在言楚这个身体上动了点手脚,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感应到言楚的大体位置,误差不会超过一百米。
这一百米平时倒没什么,但被埋在这里后,这一百米的误差就要命了!
他只能确定言楚是在他所在位置的下方,还活着。其他就不知道了。
上面还轰隆隆坍塌着,声音太大,他也听不到言楚的动静,只能先试着向下挖……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上面的坍塌声已经停止了,这深深的地底已经静寂下来,他却依旧听不到言楚的动静。
他甚至试着喊了好几声,嗓子快喊哑了,也没得到对方半丝反应。
他心很慌!
虽然那具身体几乎是不死之身,但言楚是个另类,很难说他身上不会发生别的破事,把不可能变可能。
好的可能倒没事,如果是坏的可能……
他不顾一切地挖,越挖越绝望。
言楚大部分时间是昏迷的,所以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而谢朝是一直清醒着的,他清楚地感应到时间的流失。
一天了,他挖了整整一天了,却依旧找不到言楚的位置,看不到他的半片衣角。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了言楚的闷吼……
说实话,言楚那一声闷吼嘶哑的像拉锯似的,一点也不好听。但听在谢朝耳朵里却不亚于听到了仙音!
他立即定位到了言楚的位置,还算不错,言楚离他居然已经不远,也就三四米的距离。
于是,他拼命挖过来,终于挖到言楚身边,终于握住了他的手臂,又听言楚说了几句话,中气还算可以,那就问题不大,他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
等稳定了心神后,他又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做派有些舔狗,所以他不想说自己这一天的慌乱拼命。
言楚哪里知道少年这些弯弯绕的心思,他比较关心谢朝有没有受伤,所以又问了一遍:“你受没受伤?”
“当然……受伤了。”谢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言楚心里一沉:“伤到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不……重……”谢朝回答的有些结巴,声音似乎更虚了。
言楚心里更没底,下意识顺着谢朝的手臂向上摸索,两个人之间隔了约莫一尺多厚的土石,中间一个仅能通过一条手臂的窟窿。
言楚轻吸一口气,觉得被谢朝握着的地方有些潮乎乎黏糊糊的。
他心中一动,反手握过去,只觉对方的手又冷又黏,两个人双手相握的时候,言楚明显感觉到对方那只手僵硬了一下。
言楚能摸出对方手指凹凸不平,像是皮肉翻卷了。
他正想再细摸摸,谢朝却忽然将手抽了回去,还粗声说了一句:“乱摸什么?调戏我吗?”
言楚:“……”
调戏个屁!
言楚把刚才和谢朝握过的手凑到鼻端一闻,和他料想的一样,谢朝的手破了,还破得很厉害。刚才言楚甚至摸到了对方一根手指翻卷的指甲盖……
“你是用手挖过来的?”言楚问。
“嗯。”
“怎么用手挖?这里的土石都是建筑块,很割手的……”
“难不成你以为我能随身带着挖土工具?”谢朝反驳,黑暗中他的声音又闷又小。
“你除了双手受伤,还有哪里受伤了?”言楚再问。
谢朝顿了一顿:“我不知道……全身都疼……”
言楚顿了一顿后,开始闷不做声地开始用手去刨头顶的土石。
上面的土石都是建筑垃圾,就算碎成渣,但尖锐状的东西不少,他用手挖了没几下,手指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破好几次。
上面的谢朝忽然又跟着刨挖起来。
言楚阻止他:“别动!等我挖过去。”
谢朝不理,依旧刨挖。
“喂,你的手已经伤成那样了,不能再被割了。我的手没怎么受伤,可以挖通这一块,你先在那边等着。”言楚难得说这么多关心的话。
但谢朝几句话就堵死了他:“你的整个身体都是我造的,你的手也等于我的手,我不想让它受伤,破坏美感。”
言楚:“……”
这真是一通歪理,但言楚一时找不到词来反驳他。
幸好上面的土层不算厚了,在两个人的齐心协力刨挖下,终于挖出一个可供一个人爬过的通道。
言楚立即顺着那通道爬上去,然后发现上面的空间也很小,也就能容两个人。谢朝正坐在那里,言楚钻上来后,差点钻到谢朝怀里,两个人几乎要面贴面了。
空间内太黑,言楚看不见,但他能听到对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言楚和谢朝相处也有一些时日了,还从来没听到他呼吸这么重,这时候就有些担心对方的伤势,抬手摸过去,手正好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他顺着肩膀向心口摸索:“谢朝,你到底伤哪里了?”
他怀疑谢朝是受内伤了。
但他的手还没摸到对方胸口,就被人凶狠地一把握住,猛地一拉!
言楚没防备,被拉一个趔趄,一头扎进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之中。
尚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对方低头,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那吻仿佛要把言楚吃下去一样,来得凶猛,热烈,带着浓浓的渴念和求而不得的暴躁。
言楚懵了!
也就在他懵一懵的当口,对方已经撬开了他的齿关,长驱直入。
于是言楚的头脑又由懵转晕……
一个深重的吻,又重又凶,带着嗜血的凶悍,仿佛要把对方刻画进自己的灵魂里,再不容半刻分离。
言楚心跳如奔雷,一时傻了。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什么也无法去想。
直到谢朝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却还不放开他,唇依旧挨着他的,和他脸贴着脸儿,彼此的呼吸交缠,乱了节奏。
“言楚……”谢朝热热的吐息在言楚唇边,他还抱着言楚的腰,方便让两个人贴的更近。
他呼吸急促,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再叫一声言楚的名字:“言楚……”
声音暗哑的不像话,也撩人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