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个消息一瞬间,直哉霍然起身。
不光是他，全场观众都为之哗然。
要知道御三家交流会是整个咒术界十年一遇盛会，能够参加选手都是优中择优,从没出现过像现在这样,参赛者不战而降情况。
就算比赛双方来自于同一个家族,也不应该这样草草收场。
直哉不敢置信地盯着场地中气定神闲甚一,向身边近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近侍神情也十分复杂，凝重之中又带有一丝‘果然如此’无奈。
“如果我没猜错话,应该是背后有人再操控这件事。”
直哉立刻联想到：“禅院扇？”
近侍苦笑一声：“恐怕不止如此……”
交流会多少届以来都没出现过现在这样情况，单单一个禅院扇，恐怕很难达成这样结果。
至于还有谁在暗中帮忙推动,他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来。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甚尔忽然开口：“是加茂家吧？”
近侍：“……”
直哉扭过头来，“？”
甚尔虽然从来没被人教过,但意外对于这些阴谋诡计一类东西很是敏锐,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耐心地对直哉解释道：“加茂家为了让自己人取得好名次,把其他家族人都安排到相同赛区里，好让他们提前内耗。现在禅院隼提出弃权，为甚一那家伙保留了实力，这种做法肯定是与他们意愿相悖……加茂家为什么会允许禅院家这么做？”
直哉略微一思考就跟上了他思路：“……因为这样做对他们也有利？”
甚尔打了个响指，“为什么？”
直哉笃定道：“因为我。”
甚尔轻声笑了。
加茂家将禅院甚一和禅院隼安排在同一赛区，原本是打着叫他们内斗主意。为了防止意图暴露得太过明显,他们还将原以为实力很弱直哉安排到了另一个分区。
可谁知直哉成了本届最大黑马,加茂家现在最需要忌惮不是甚一或者隼,而是这个今年才五岁小孩！
当每个分区种子选手与第一天胜者决出胜负后,从四个分区中脱颖而出四位选手将进行随机分配半决赛,到了第三天，再进行最后决赛。
直哉由于本区没有种子选手，所以在第二天第一场比赛轮空，自动进入半决赛。
假如甚一能够保留着完全实力，与他在半决赛碰上话，自然是最符合加茂家当前利益。
直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真黑！”
“御三家优良传统罢了。”甚尔冷笑一声。
近侍苦笑着摇了摇头。
甚尔都已经把窗户纸捅破到这种程度，那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主办方也没那么大权利，逼着选手弃权……主要还是因为禅院家内部矛盾，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内部矛盾？说自然就是直毗人与禅院扇家主之争了。
对于禅院隼来说，当着全咒术界面声名扫地，其实算不得什么。但如果得罪了禅院家内部当权者，那就不止是丢脸这么简单事了。
前途会被堵死不说，甚至连身家性命都会受到牵连。
两项权衡，禅院隼自然是选择了损失较轻弃权退赛。
可直哉还有一点想不通：“他怕得罪禅院扇，难道就不怕得罪直毗人？”
他直呼自己亲爹名字，可把近侍惊了一跳。
近侍酝酿了一会儿，还是替直毗人说了一句话：“扇大人他……在家主那边比较受器重。”
说白了，就是禅院家主偏心二儿子，觉得有正统术式禅院扇比术式突变直毗人更适合当继承人。
直哉：“懂了。”
还是御三家那点破事，越理越乱，不如直接一刀全部斩断。
他懒得再多想，“只要我赢就可以了吧？”
“是。”近侍肯定道。
直毗人大人样样都比扇大人更强，却只因为一个术式传承正统性，而一直被阻拦在继承人大门之外。
所以说这一次直哉面世，不仅是向众人宣告十影法归来，更是为直毗人大人上位增添一个最重要筹码，也是压死禅院扇最后一根稻草。
近侍衷心地祝福直哉：“祝您武运昌隆。”
……
虽然另外两个分区胜者还没决定出来，但直哉已经知道自己对手会是谁了。
最有可能，也只有可能是甚一。
果不其然，当抽签结果发表时，两个禅院被分配到了一个赛场。
直哉对立面上不仅是甚一，更是恨不得他就此落败禅院扇，和加茂家。
但赢人只会是他。
直哉心中有一股奇异平和，仿佛他已经预知了这场对决结果。
当加茂家人来请他时候，他很平静地和甚尔与近侍暂时道别：“我上啦。”
甚尔表情很是平淡地摆了摆手，从头到尾，他就没把甚一放在眼里过。
只有近侍悄悄地对直哉说：“请您务必多加小心。”
以他对禅院扇了解，这场对决恐怕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只要能击垮直毗人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长兄，禅院扇无所不用其极。
直哉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早在从禅院家出发前，甚尔就提醒过他，甚一对自己暗藏杀意。
对方或许以为自己掩饰不错，殊不知直哉早早有了准备。
这一场比赛，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盛大登场’。甚一、禅院扇、加茂家……这些人恨不得他像一只卑微蝼蚁一样被碾死，但他们动小手段越多，直哉就只会越发势不可挡。
人声鼎沸，众人焦点汇聚之处。
直哉与甚一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甚一目光中带着点阴沉，又带着点狠厉。
他悄悄从袖口中顺下来一件咒具，“你昨天比赛我都看了……真是和我那个不成器弟弟一样，只会像猩猩一样使用怪力。”
直哉并没有被他低级激将法所惹怒，而是坦然回答道：“真遗憾，你比赛我倒是一场都没看过。”
这话就是在嘲讽甚一不战而胜了。
甚一脸色越发黑沉，但他很快便嗤笑一声：“你也就只有现在能呈两句口头上威风。”
直哉真诚地注视着他双眼：“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
当战车车轮碾压而过时，真正蝼蚁无所知觉，还在试图用自己微弱力量去阻挡，自以为能够掀翻战车。
看着甚一挥出手中咒具，直哉双眼无声无息地染上了灿金颜色。
他缓缓抬起双手。
——来吧，让我碾碎你们！
……
遥远距离之外，白发神子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嗯？”
无人能看见半空中，忽然有一道不祥黑色烟雾笼罩了西南方向。
侍奉他五条族人注意到他异常，询问性地抬起头来：“悟大人？”
五条悟立刻举起手，汹涌无边咒力如洪流般裹挟着侍者，将他整个人封死在咒力构成囚牢里，无法说话也无法动作。
侍者不明所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五条悟专注地望着天边黑雾，他澄澈蔚蓝双眸中，不断有流光溢彩划过。
“□□、毁灭、新生……”
他下意识轻声呢喃出自己从黑雾中读取到信息。
“……京都？”
说出这个地名后，他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御三家交流会正在举办地方吗？
搞什么啊，该不会正好在他不在时候发生了什么有趣事情吧？那他可就亏大了。
五条悟松开手，将惊恐不已使者放下。
“去查查，京都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吩咐道。
无聊至极小白猫，略带兴奋地摇了摇尾巴。
有意思事，可不能少了他呀。
……
当着在场数百人面，甚一丢出了袖中咒物，而直哉也双手并拢，做出了一个略显奇怪手势。
在看到他比出手影那一瞬间，甚一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还真被这个小鬼得到了十影法？！
不、他不允许！
他飞快地将蕴藏在咒物中结界激活，暗红色光罩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
“特级咒物——羯磨杵！”
为了将咒物功效激发到最大，甚一抛开了最后一点顾忌，大吼出了这件宝物名字。
看台上有见多识广咒术师已然认出了这件咒具来历，而认出它人无一不为之惊呼。
羯磨杵，又称金刚杵，是佛教法器之一。而甚一手中这件能够在被激发力量瞬间释放出面积如此之大结界，证明这件法器曾至少被一位德高望重法师持有过。而在古代日本，这类人通常都是实力高强咒术师。
在结界展开一瞬间，甚一明显感觉到体内咒力流动停滞住了，但他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见直哉手也微微一顿，他狞笑道：“这件羯磨杵曾跟随过一位肉身成佛上人，一旦被激发出效力，就能够阻断结界范围内一切咒力……”
当他说出这番话后，结界上暗红光芒大盛，甚一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仅存不多咒力被彻底掐断，一丝也感觉不到了。
如果说之前他咒力还像是接近凝结冰水，那现在就彻底变成了牢固水泥，不会再有任何流动迹象。
他是如此，直哉亦然。
但甚一作为咒具使用者，自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他悄然用金刚杵上锋利边角划破了自己手掌，一丝血液被咒具吸收，很快便消失不见，没有任何痕迹。
随着这个举动，甚一咒力再次回归到他身上！
虽然只有五分钟时间，不过要对付一个失去了咒力五岁小孩，这点时间简直多到奢侈。
看着停下了一切动作直哉，甚一心中满是杀意。
他嘲弄地说道：“是不是感觉咒力都消失了？你想用那个术式吧？很可惜，我不可能让你用出来。”
不光是他，他背后那位大人，也不可能坐视直毗人手里多出一个名为十影法巨大筹码！
就在甚一想要动手时，直哉忽然动了。
他抬起头，灿金色眼瞳中划过那一丝神色，居然是怜悯。
不像故意用音量给自己壮胆甚一，他声音很轻，甚至算得上呢喃。
“你居然以为，我需要咒力才能赢你吗？”
甚一愣住了。
在他眼中，直哉动作似乎忽然放慢成一格格静止画面，他双手一丝丝合拢、十指张开，做出一个尖刺横生手影。
“来吧，我伙伴——”
在无限放慢视野中，甚一眼睁睁看着直哉小小影子中，猛地伸出了一条粗壮到令人难以置信巨大前肢！
这条直径就将近一米粗手臂上生长着密密麻麻尖刺，指节末端还有着骇人利爪，当它死死扣住地面时，坚固擂台就如同被铁犁垄过土壤，留下了数条深刻痕迹，碎石四散翻飞！
当这条手臂主人真正从直哉影中显露出全貌之时，甚一已经被脑中惊涛骇浪彻底席卷了，他无法发出声音，脑海中一片空白。
恍惚中，他只记得一大一小，两双无比相似金色眼瞳，透过深沉黑雾，汽灯般照射向他。
在那神明一般注视下，他无处遁形。
庞大如小山一般灭尽龙终于彻底显露出身姿，那巨大双角，狰狞獠牙，无一不在向众人传达着一个讯息——这是一头无可置疑凶兽，是成千上万牺牲品才能供养出，生物链最顶层！
而当它展开双翼，第一次用自己翅膜扇动气流浮空而起那一刻，整片擂台都狭小拥挤。
它张开血盆巨口，用嘹亮叫声回应着直哉召唤——
“——吼！！！”
下个瞬间，象征着毁灭黑雾直冲云天！
荒莽而凶悍龙啸声传遍了整座山林，向所有人宣告着，一个崭新时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