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殷怀身子僵硬,根本不敢随便动弹,身后的重苍想必也察觉到了,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微微放开了对他的禁锢。

殷怀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毕竟这种情况,旁边在上演活色生香,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可愣了愣又想起自己怎么没反应,思考了几秒后,把这归结于重苍不经人事,还是个纯情的雏,所以血气方刚。

不对,他自己好像也是,怎么他就没动静。

殷怀皱着小脸,纠结了起来。

果然还是自己有问题吗?

旁边的声音已经逐渐小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当听到开门声终于响起,殷怀才松了口气。

他动了动自己酸痛的手腕,示意重苍放开自己。

重苍一怔,等反应过来后立马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

“陛下刚才多有得罪。”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殷怀没有注意到,只觉面皮发热,他含糊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没有说不要再哪样,也不知重苍听懂他的意思没。

只见他低垂着眉眼,语气低沉,“是。”

这之后几天殷怀脑海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倒不是在意重苍的反应,而是在意作为男人自己比起他好像有些淡定过了头。

殷怀越想越心惊胆颤,他不会是不行了吧。

说起来自己确实从未对异性有过什么冲动,小时候有过喜欢的人,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称不上喜欢,最多就是想和她一起玩。

“陛下?”旁边平喜凑在他耳边捏尖了的嗓子又将殷怀拉回现实。

殷怀木着脸,开始思考真的把平喜送给殷誉北调教的可能性。

一想起殷誉北,殷怀又是一愣,心情有些复杂,无论如何,殷誉北那天都是救了自己。

“誉王这几日是不是又没来上朝?”殷怀发问。

平喜答道:“自然是因为王爷又病了。”

“病了?”

殷怀心想是不是他又在装病,这对殷誉北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哪里总有些怪怪的,殷怀皱起小脸,“朕去看看他。”

“是。”

“等会。”殷怀叫住了正准备吩咐下去的平喜,一脸郑重到:“给朕换上龙袍。”

“?”

殷怀补充道:“要龙最大的那件。”

“”

一切收拾妥当后,殷怀心满意足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浅蓝龙纹长袍,转头问重苍,“好看吗?”

以往重苍都是立马答好看,可不知为何这回他没有立马回话,语气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好看。”

殷怀见他有心事,以为他还在在意那件事,脸皮薄抹不开面子,于是宽慰他,“有什么就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哎,可能说出来就好些了。

殷怀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重苍开了口,说得话却是让他一愣。

“为何陛下每次见誉王都会盛装打扮一番。”

殷怀:“”

重苍抬起了眼,眸色深沉,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殷怀厚着脸皮否认,义正言辞的道:“朕有吗?朕怎么不觉得。”

旁边的平喜点了点头,“有的。”

“”

殷怀以为重苍注意到了自己的心思,于是语焉不详道:“有就有吧,说不定誉王喜欢看呢。”

他肯定喜欢看,说不定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穿在身上,毕竟他谋划这么多不就为了这身龙袍。

可这话落到别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重苍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翌日一大早,殷怀便去了誉王府,在小厮引领下,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厢房门口。

“你们王爷真的病了吗?”

看到被领到这,殷怀心里开始打起了鼓,问那领路的小厮。

“倒也不是病了。”小厮想解释,最后发现解释不清,只能说:“陛下你进去一看就知晓了。”

殷怀心中更是疑惑,那小厮一掀开帘子,他还没看清屋内的场景,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靠窗的榻上躺着一个人影,他双眼紧闭,但看起来睡的并不安慰,眉头微微皱起,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一个管家在指挥着几个下人正在给他换药,殷怀的视线这才落在他的背上。

他保持着翻身躺的姿势,背上虽然已经结了血痂,但是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有的血痂已经脱落,又露出可怖的皮肉。

见到殷怀进来,几个下人利索的把药换好,又重新敷在他的背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殷怀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江伯看到他,按下了心中的异样,恭敬道:“奴才也不知道,誉王殿下回来时就受了很重的伤。”

听到这话殷怀愣了愣,脑海里回想起那日在火中殷誉北救了自己。

不过当时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殷誉北脸推开了他,之后他便没了意识,自然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救了自己他才受的伤

殷怀想到这里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要救他?他又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他还能想难道是他喜欢自己,可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况且他既然想造反,让他死在那不是更好吗?还是说另有什么打算。

“王爷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好几次奴才都以为他快熬不过去了。”

殷怀:“”

半晌,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想不通的事便不去想,无论如何,殷誉北救了自己的命这点不假。

如果自己不来看他,都还以为他是在装病,毕竟这个是他经常推脱不来上朝的理由。

“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奴才也不知道,昨天半夜醒过来一次,嚷着要点什么灯”

半夜里殷誉北意识短暂清醒了片刻,不过因为他说话声音太小,没人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过了一会他便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殷怀心里有事,心不在焉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可能你家王爷怕黑吧。”

江伯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添了几分笑意,语气也轻松了起来。

“王爷小时候怕黑,必须要点着灯然后让人陪着自己一起睡,有时是大少爷他们,有时是老王妃,可自从”

他顿了顿,面色沉重,只简短道:“自从那之后,王爷便再也没入寝点灯的习惯了。”

就在两人对话时,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双眉紧皱,神情看上去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难耐的痛苦,应当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之中。

江伯连忙上去,“王爷?”

殷誉北并没有睁眼,薄唇微张,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花灯”

“什么花灯?”江伯这回凑近终于听清了,面露疑惑。

“上元节”

殷怀离得远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江伯神情一亮,像是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连忙吩咐下人。

“把王爷放在库房里保管的灯拿来。”

过了半柱茶的功夫,丫鬟终于拿着一盏花灯走了进来。

那盏花灯外形是金鱼模样,红彤彤的,绯红绸纸上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看得出是被主人精心保管着。

殷怀皱着眉看着那盏灯,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花灯被点亮后,由人挂在殷誉北的床头。

像是感受到了微弱的亮光,殷誉北终于安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

他面色苍白,在柔光的映衬下更是没有丝毫血色,平常冷戾的神情褪去,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比起平时多了几分少年气。

殷怀这时看过去,这才想起他其实不过只比自己大了两岁。

下人又再次退去,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殷怀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榻上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正在他思索之际,榻上的人的手指动了动,他注意到了,心渐渐被提了起来。

他不禁屏气凝神,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缓缓地睁开眼,露出那双黑沉沉的漂亮眼眸。

仿佛还未从梦魇中脱离一般,那双眼里死气沉沉,像是完全失去光彩的黑曜石,没有任何感情。

过了半晌,他的视线缓缓聚焦,落在殷怀的脸上。

那双死寂的眼里像是突然被什么被点亮了,逐渐有了光彩。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随即又迅速褪去亮光。

只见他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语气有些嘶哑。

“原来还在梦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