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字常动人心,居安常不思危。动手的人不会在乎那一整条街的无辜百姓,而无缘无故,没有眼见,那一整条街的百姓不会因为一句危言耸听轻易离开,更何况,事关夺嫡,岂能轻易宣之于口。
很奇怪,明明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向背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可最容易被伤害的是永远是“民”。毁坏远比守护来得容易,但,守护本身又是一种美好的事。
江左盟很快调查出了誉王的计划,
梅长苏让靖王引沈追察觉到了私炮房异动从而对其加强戒备,又借靖王之手调派了人助沈追处理其事,让誉王的人知道沈追的关注心有忌惮从而无法出手。
梅长苏不愿拿百姓去赌誉王的一个打算,为防万一,江左盟还特意调派了人手,决定在沈追上折子之前都安排人暗地守护在邻近一条街的百姓身后,以便若起喧嚣能在萤星初起时及时营救。
这样过了两日,待出了月,朝廷恢复早朝,沈追当即上交折子,详呈私炮房一事,誉王虽恼沈追将私炮房看得严“坏他好事”,却也知道私炮房一事够太子伤筋动骨一阵了,只是可惜没将太子的罪责加重,在朝堂上,还是尽心推了一把,一时之间,朝堂上对太子的讨伐之声越来越多。
梁帝心知此事与太子脱不了干系,但如果太子势弱,朝堂上誉王就要独大了,他本不愿打破当前平衡,却又恼怒太子行事如此不严谨,最后以治下不严之罪责令太子闭宫自省,期间不得参与朝事,绝口不提废太子之事。
朝臣们都知道,待此间风头过了,皇上或许就会重新召太子上朝,将太子如越贵妃一般,再次“复位”,一些纯臣眼看朝局的混乱,十分心寒,却也只能暂时安于现状。
靖王虽不忿皇上对此事的不以为意,但对梁帝和誉王的凉薄性子有所估摸,知道他们对百姓的不在乎,能提前洞察誉王计划,救下附近的百姓,已经足慰此心。待私炮房一案结后,他亲自替附近的百姓们向梅长苏道谢,又与梅长苏交谈了一番,心里觉得梅长苏这个谋士与众不同,待之略亲近了几分。
私炮房一事没有造成剧里那样的惨痛后果,街上的百姓不知道暗地里曾起风云,自己曾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依旧勤勤恳恳地生活在这金陵城里,吆喝叫卖声、交谈声、行步走马声,酒菜香、脂粉香以及各类小食的香味,一切一切的错杂,都显得那么祥和安宁。
不知是不是这一次阻止私炮房之事对剧情影响不大,这次出力改变剧情,林子兮只病弱了几日,还引得梅长苏因为担心她少了几分其他的思虑,林子兮也乐得享受来自苏宅上下无微不至的关心,呃,如果排除晏大夫每日一幅不容劝阻的中药外,林子兮不好跟他说这药对她效果不大,只能在他和梅长苏的盯梢下捏着鼻子喝了。
林子兮恢复后,着实松了一口气,和梅长苏特意带飞流去苏宅附近的街上吃了几日馄饨汤。她和飞流一起乱窜吃东西,梅长苏则心情颇好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感慨着。
“安宁,当真是这世上最美的词……”
到三月中旬,苏宅与靖王府之间的地道已经挖通,由梅长苏设计、修建、改造的苏宅园林也终于建成。梅长苏选了一日,宴请众好友做客赏园,另外,他还给夏冬师兄妹和誉王下了帖子,并算到秦般若最近心中有疑,会不请自来。
虽有令人不快之人,但还有好友需招待,所以,林子兮也端坐于席上,与霓凰和夏冬推杯换盏,听豫津和穆青相互逗趣。看到夏冬,林子兮想起将聂峰送到蔺晨那儿后,蔺晨回的信,聂峰虽也中了火寒之毒,但他中毒较浅,好生调养再治,对身体伤害应该不会很大,只是,选择哪一种治疗方法,还需与家属商量……
席间,梅长苏故意询问萧景睿,假意关心先头因刺杀追查私炮房一事的沈追却被反刺伤的卓青遥的“病情”,引起夏冬怀疑,为之后夏冬亲赴四月十二景睿的生辰宴做铺垫。
酒过三旬后,气氛热烈起来,梅长苏又提议玩个游戏:昨晚他将竹简琴谱《广陵散》藏在园中,谁先找到,就赠与谁。
夏春是个乐痴,豫津这个喜欢音乐的公子哥也跃跃欲试,几拨人很快在园中分散寻找,梅长苏见秦般弱想去寻找又强自按捺,主动提议让她也进园寻找。
自听见梅长苏的提议,霓凰和蒙挚就脸色微变,频频看向梅长苏,梅长苏瞥了两人一眼,但笑不语,两人只好按耐下来。
秦般弱和夏春皆深谙奇门遁甲之道,梅长苏与靖王所谋之事非同小可,他需得保证那地道入口的机关能瞒住秦般弱和夏春他们。
其实林子兮可以直接布置个阵法,但是她一身恰好能帮到梅长苏的“内力”已经够奇怪了,这些年她在江左盟也没展对阵法的通晓,左右梅长苏布置的机关挺隐蔽的,她可不想徒惹麻烦。
最后,是夏春寻得了曲谱,却瞒着豫津他们让他们白找了半天。秦般弱颇有目的地探到了书房,发现了一间密室和梅长苏故意放着的朝中重事,只是她准备离开时被飞流吓了一跳,结果弄坏了飞流的宝贝,誉王只能尴尬地起身告辞,担心了许久的蒙挚和霓凰也顺势起身告辞,好叫停宴会。
客人纷纷归去,蒙挚和霓凰却去而复返,担心地询问梅长苏这样做的道理。梅长苏一一解释,有感于两人对自己的关心,却不得不提醒蒙挚,虽然靖王知道他们二人有来往但并不知道渊源,让蒙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告诉靖王他的身份。
这段时间京城两虎相争,风云诡测,此消却没有彼长——因换囚案,誉王折了吏部、刑部,而因越氏复位朝堂论礼一事和兰园藏尸一案,太子折了礼部和户部。滨州侵地案,誉王损失了军方的力量,而待宁国候谢玉一事罢,梅长苏便要开始谋划着让靖王逐渐出彩了,很快,靖王便要正式参与夺嫡。
而这一场夺嫡之战,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不容有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就如梅长苏执着于一场霁月风光的海晏河清,不愿靖王知晓自己的身份,成为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不愿意这一场夺嫡之战中出现太多万一。他耐心地指引着靖王成长,自己却不得不做着许多违背自己内心的事,伤害着或者即将伤害一些他不愿伤害的人。
比如,景睿。
三月快过去的时候,还发生了许多事。
静嫔升为了静妃,梁帝对太子的惩罚撤了,宣其可迁回东宫,南楚之事尘埃落定,蔺晨对聂峰的调养也告一段落,他决定带着聂峰不日进京让家属夏冬和聂峰商量选择治疗的方法,另外,南楚使团也就要进京了。
南楚使团来金陵是为了联姻一事,对方这般主动交好,梁帝不知是福还是祸,又思及霓凰来京城也有半年之多未返回云南,南楚使团刚进京,就派霓凰回云南,却留下了穆青。
梅长苏知道,梁帝这是怕霓凰会和南楚有勾连,扣穆青为质,在梁帝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是他真正能信得过的。霓凰来和梅长苏与林子兮道别时,梅长苏只能安慰她说不会让穆青有事,又调了聂铎去云南,如今,他们说开,也各自找到了想要相依之人,想来聂铎也能放下心结,与霓凰在一起了。
……
四月十二,景睿要过生日了。
林子兮早早地便随着梅长苏来到宁国候府。
萧景睿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蓝绿色锦衫,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豫津和谢弼就在他旁边一边打趣他一边也跟着迎上来。
可惜了,这般美好而纯净的笑容,今后还不知能不能寻到。
林子兮低着头,慢慢地数着自己的步子,想道。
女客入府是先行拜见长公主,在长公主那里,林子兮见到了天泉山庄的庄主夫人,意外地发现她与自己还有一因果未了,这才想起,她是宫羽,是杀手相思之女,而眼前这个妇人,这具身体的父亲曾杀了她的儿子。
林子兮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原来也是局内人的感觉,对天泉山庄和景睿,多了一丝歉疚。
宴席到了晚间才开始。
谢玉刚说让众人随意,夏冬便起意与卓鼎风比试,名为比试实为试探。
只是卓鼎风武功高强,夏冬试不出什么,只得作罢,与众人饮酒。
酒酣之际,府里下人前来汇报说有客人,即使谢玉明确说过今天不见客,岳秀泽三人还是闯进了宁国侯府。
岳秀泽当年和卓鼎风有过约定,现在他要跟卓鼎风当面挑战,大家同在琅琊榜中,这个挑战卓鼎风不能推辞,便不顾谢玉阻拦,决心应战,只是,在谢玉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向他时,他握剑的手微顿,神色微沉,似有所决。
林子兮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由地关注着场上的情况,岳秀泽和卓鼎风一个遏云剑一个天泉剑比试,确实精妙,只是在岳秀泽逼得卓鼎风要使出飞鸟投林这一招时,卓鼎风及时收了招,并打算撞向岳秀泽的剑锋,林子兮见状,微一弹指,使得岳秀泽的剑锋微偏,又飞身抓起卓鼎风后撤了两步,使得卓鼎风只胸口被刺中了几分,没伤到要害。只是,今日怕是不能试探出内监被杀案和宁国侯府之间的联系了。
梅长苏让景睿给卓鼎风服下护心丹,卓鼎风服下后坐在一旁调息。岳秀泽看着卓鼎风直叹,心知今日无法再与卓鼎风一战,便道遏云一派此后将听候天泉一派的挑战。
见卓鼎风正在调息而岳秀泽没有了动手的想法,谢玉微松了一口气,以为此夜的试探已经过去,正要请众人回席,宇文念走到了景睿身边,摘下了面纱,喊着景睿,“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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