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昭阳有些萎靡无措,林子兮叹了口气,“其实我讨厌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你,你……明白吗?”
昭阳沉默着,可林子兮分明看到她眼里悬而未落的晶莹,话一转,“但是我慢慢地也明白,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对我们下一代再多加禁束,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你有委屈,我有委屈,甚至清云、川平、晋怀,她们谁没有委屈?
可我想啊,母后走了,她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上看着我,我那么不幸福、不开心、活在嫉恨里,她会担心的,清云、川平、晋怀,就像你们的母妃一样,无论如何,她们总希望自己留在世上的女儿能过得好。
我们过去各有各的立场,但是相互怨恨太沉重了,不如放下,有这时间不如去多看看风景,多去看一看,原来世界上有心酸也有美好,有分离也有相守,有微尘埃也有明镜台。
说来也奇怪,我们这皇室一共五个公主,个个公主都是生母已经去世,最后一个,是晋怀的母妃,也在前几年去世了,这,大概是老天想让我们相互取暖吧?”
“大皇姐~……”晋怀年纪最小,此时已经忍不住哽咽地喊着,站在她旁边的川平拍了拍她,也忍不住落了泪。
“咳!哭什么……我说这些,只是不希望我们姐妹之间之后再有芥蒂。生在皇家,亲缘已经注定淡泊了,还能剩下一些,就好好珍惜吧?”
“就比如说今天……”林子兮转过头看向清云她们,“昭阳诚心诚意请我们来参加这葡萄夜宴,宴席上的精心诚意也昭然可见,结果你们看看,这搞得……”林子兮看着满脸是泪的小两只,故意逗她们,“还搞出两个花脸猫来了。”
“噗嗤~”“哼~”川平和晋怀破涕为笑,看着对方,也觉得有些矫情和别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昭阳。
见清云、川平和晋怀都若有所思,林子兮转头看着昭阳,伸出手,“所以,昭阳,我放下了,你呢?”
昭阳的眼泪终于落下,握住林子兮的手,“大皇姐……”
“嗯,三皇妹。”
昭阳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一声真心诚意的应和叫变得满满的,她自六岁进宫以来,被迫步步为营,被迫满心计谋,其实心中更想求的 ,是这一分亲缘。
看着在一边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的清云,她试探着叫,“二皇姐。”
“嗯。”清云淡淡地应了一句,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瞧瞧,第三只花脸猫~”林子兮转头对比较稳重一点的清云笑道。
昭阳破涕为笑,又叫了一声“四皇妹”、“五皇妹”,川平和晋怀也应了,并喊了一声“三皇姐”。
“好啦好啦~世间和平啦,真是可喜可贺!恭喜诸位公主~”远远地在一旁充当了许久木头人的金多禄忽然喊道。
“三皇姐,枉你聪明一世,选驸马的时候目光倒是……哼!”晋怀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还是忍不住刺道。
“什么啊~”昭阳看了金多禄一眼 ,嘴硬地不甘示弱。
看着这两个不说几句又准备掐起来,林子兮和清云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神情却是不那么担心了。
说着说着,林子兮说起近日多地发生了水灾的事情,“我们身为公主,享受了公主身份带来的富贵和荣耀,也该做一做公主该做的事情。我们能做的不多,但也期望尽量为父皇分忧,让父皇多些精力让我们大唐更强。若我们大唐足够强大,又何须公主和亲呢?”
昭阳沉默,想起自己逃过和亲以后文成去和亲的事,说明了自己打算捐银五十万两的事,清云、川平、晋怀这些年虽不像昭阳那么受李世民宠爱,但也是赏赐不断,更何况她们还有母妃的家私呢,听着林子兮的一番鼓动,个个都说出五十万两。
见几只娃都那么积极,林子兮深感欣慰,“也不一定要捐银子,粮食、旧衣物、棉被都可以捐,也不需要丝绸锦缎,只要能御寒的简单衣物就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太贵重了也不好,容易引起人的觊觎,不要去挑战人心。尽心就好。
我那里有赈灾单子稍后你们可以派人来取,捐了些什么捐了多少都按照上面的条目一一写明,所捐献的银两、物事用于何处也需注明,灾民收到东西,也许签字留据。咱们都派一位府丞监督,以免出现差错。”
“好。”
“另外,我想我们各自的产业里也需要人干活,不如就请他们做工,既解决了他们滞留京城无事生产的问题,又给我们带来了人手,岂不两全?待水患过去,有愿意回乡的,这些日子劳作,也挣得了路费,想留在长安的,便细细排查身家,留作人手也不错。”
昭阳她们无有不同意的,金多禄更是赞道:“大公主心地仁善、聪慧非常,真乃大唐之福啊。”他原本也只和别人一样觉得公主刁蛮霸道,但是一旦需要和亲时她们需要先上,皇上身为万民之主能分给她们的疼爱其实很少,公主又何其心酸?
眼见着林子兮她们这一出姐妹情深和之后的深明大义,金多禄对大唐公主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
林子兮虽提出了这件事,但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因为自家贡献了银子,其他几个公主对这个挺重视的,时不时地就去看看。
林子兮见有人盯着,也乐得清闲,和赵弘没事儿下下棋看看书的,研究研究各类果酒,偶尔去听听曲子。
等赈灾的事逐渐上手以后,其他几个公主也闲了下来。赵弘偶尔也约着几个连襟去喝酒,林子兮偶尔也约着几个姐妹打马吊 。
只是,等几位公主那股子信奉闲了一点儿以后,林子兮和赵弘又过上了金牌调解员的日子,只是这调解对象又多了一对。
林子兮和赵弘不胜其扰,某日头碰着头,商量了一下,决定私奔……
抛下公主府一大帮子人,下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尽管入秋了,南方气候给人感觉仍然温软,沿途净是山和水秀。
林子兮拉着赵弘去了苏州逛逛小街,听说苏州的小吃味道挺不错的,去了扬州去瞧瞧灯会,又不尽兴地来到杭州。
他们这几天苏州扬州的各处跑,决定在杭州多呆些日子,便买了一间三进的小院落,整日里去旁近的农庄上采果,去深巷中寻觅美酒美食。
某日兴起,林子兮和赵弘本想去附近的一片山上野炊的时候,他们误入浅山。
林子兮感觉这地儿有些眼熟,带着赵弘穿林跃溪,竟然找到一个处处是桃枝的地儿。
那儿还有几间茅草屋。只是现在桃枝枯去,茅草屋前,只有一圈篱笆上爬满了菊花,给这因秋枯落的画里,添了一抹彩色。
赵弘给林子兮簪了一朵浅紫色的菊花,又轻轻嗅了嗅篱笆上的花儿,“此处的主人过得好生自在,要是日日在此,安逸怡然,闲看花开,漫观花落,倒也不错。”
林子兮想起自己曾经只想找个小林儿安居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有时候也无聊,所以后来总忍不住离开去寻找人群,“这样的日子安静是安静,却是仿佛水中平镜,住久了大概就会不习惯了。要是以后有孩子,怎么也不能就拘在这山中,不知烟火吧?”
赵弘心颤了颤,好半晌,平静下来想了想,点点头,“确实。看来所谓的平静不过是一切安好定格那般安宁。水面微波却比水平如镜境界高。”
“哈哈哈,这几间茅草屋都积了那么多灰尘,想来是草屋无主,不管怎么样,现在安心住下吧。”林子兮拍板,“相公,采菊东篱下,喝碗菊花茶乎?”
赵弘不是第一次听林子兮喊他相公,事实上,林子兮在外时都是叫他相公。可他每次听到林子兮叫他相公时,都有些触动,感觉心里满满的,“嗯。”
……
林子兮和赵弘外出时潇潇洒洒,过了一番闲云野鹤的生活,玩够了以后便一路游玩回京都。
一路上林子兮收到了来自各路人马的强烈谴责,指责她一走了之,出去玩也不带他们。后来见林子兮回信,慢慢地也就消了气,只是偶尔还会讲些身边的小事。
期间听说了其他公主府时不时地有热闹发生。
比如说昭阳身边跟着的银屏有一日陪着一个小姐妹去问媒,结果遇到了个淫媒,恰好遇到新任官媒丁有维设计捉人,和银屏不打不相识,昭阳为了银屏,亲自去了官媒出,说准备到时候求了太妃把银屏放出去。
清云最近沉稳了很多,对待二驸马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浓情蜜意间,终于在成婚以后的第四个年头有了宝宝,二驸马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终日跟在清云身边哄着,在几位连襟前得意着,甚至还特意给了封信寄去给林子兮他们,和清云的关系是一日千里,羡煞旁人。
清云府里发生的事让川平和晋怀羡慕不已,消停了好一阵,连赵弘都时不时地盯着她的肚子看,眼含期待。
金多禄居然是非不分被一个青楼女子哄得团团转两人甚至闹得要和离,不过后来没有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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