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诀离开宅子去宫里后,宋霜月被关了起来。
虽未被关在以前那个暗室,但门外依旧有侍卫把守,她离开不了半步。
其实……根本不用派人守,宋霜月也走不出这间屋子。
因为陆诀丧心病狂,临走之前也不忘命令人用各种不堪的声音,用极其响亮的声调……大声喊宋霜月肮脏污秽下贱没人看得上之类的话,还命人一直强调她进过教坊司是官妓上了奴籍。
陆诀自是看得出来,这个可怜的少女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她撑不了多久的。
撑不了多久就会屈服,对他服软,乖乖说喜欢他。
的确,在屋外还响着那些声音时,宋霜月正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将自己藏在床底下,以求躲避那些声音,好让噩梦离自己远一点。
但是没用。
那些声音无孔不入,甚至化成了一只只有形、恶魔般的手,在撕扯她的意识。
被打的脸颊还泛着红,些微的刺痛感不时传来,少女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已经灰暗下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恍惚,似乎精神都有些涣散了。
在经过长久的折磨后,在一声声的啜泣里,以前那明媚肆意,甚至带着点骄傲的小姑娘渐渐没了生气。
陆诀一次次伸出的手,将以前那个千金小姐死死按在深渊里。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喜欢他,只能喜欢他……
让她害怕恐惧到……只能喜欢他。
好似当真又被陆诀掐住了脖子,宋霜月像只脏兮兮的小猫缩在床底,窒息又难受,捂住耳朵瞪大眼睛,眼泪不停地落。
她喃喃说……
喃喃说,“不敢了不敢了,求求你……”
宋霜月被他折磨得快神志不清了。
她不想再和他作对了。
甚至她想,他要她说喜欢,她就说喜欢。
他希望她爱她,那她便装出爱他的样子。
她再也不想受这样的折磨了。
他就是恶鬼,他对她,当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陆诀便是用这种方法,将她的心智和倔强一点点击溃。
他将那些贬低少女,辱骂少女,让她自轻自贱的话深深刻在她心里。
反复催眠、反复加深,麻木她,恐吓她,到现在…当屋外这些话钻到耳边时,恍惚之间,宋霜月当真觉得自己深陷淤泥,配不上任何人。
她害怕地又往床底缩,一片黑暗里,眼瞳没有焦距地盯着某一处,泪珠啪嗒啪嗒大颗滴在地上。
宋霜月已然崩溃不已。
长久以来所受的折磨,以及陆诀对她精神尊严的践踏和刺激,让她心里慢慢生出了仇恨。
想,想让那人也体会下她的痛苦。
宋霜月抱紧自己的脑袋,卷翘的睫毛全被泪水沾湿,忍不住这样想。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要自己的权势和暴力如此折磨她呢,折磨她……他就会觉得开心吗。
变态,疯子,恶魔。
过往和那些骂声不断充斥少女的脑袋时,想要报复他的念头逐渐清晰,既然无法逃脱,那她就报复回去,反正宋霜月已经一无所有,成了被所有人都厌弃侮辱的人。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且……宋霜月想,他从没让她去看过父亲,想来这事也是骗她的,不如就……
就报复。
他为人狠毒残忍,双手必定不干净,说不定她假意温顺,假意说爱他,和他回齐王府后可以慢慢找到证据,让他,让他……
柔弱且胆小的少女在接近崩溃走投无路时,第一次生出了报复这个想法,且,在陆诀的脸不断在眼前浮现时,这想法越发坚定起来,悄无声息在心里生了根。
眼泪慢慢止住了。
少女纤弱的手指紧紧掐着掌心,似是要刺进掌心皮|肉,而此时此刻,宋霜月已经不敢去想寺庙里的那个青年了。
她异常惶恐,似乎怕自己一想,宋霜月这几个字就会弄脏他。
他似玉如雪,温柔清隽,是如此的纯洁无瑕,好像是夜空的一轮明月,让人沉醉,也让现在的她不敢靠近。
她再想他,会弄脏他的吧……听着屋外那些骂声,宋霜月精神恍惚时,竟如此想。
“可是,他的病怎么办……”
宋霜月又想到陆慎所患的怪病,以及他身上被刀割出的伤。
【只有你,月儿。】
他温柔对她说,只有她的触摸,只有抚摸到她,他那怪病产生的疼痛才会缓解。
“今日我没去,他会不会又用刀割手呢,”
少女下巴支在膝盖,小声喃喃。
可是,她再也去不了,也不能去了。
不能再靠近他,不能让他发现她是宋霜月。
在陆诀的压迫和那铺天盖地的骂声下,宋霜月变得畏缩而自卑,当真觉得自己不配,不敢再去触碰那纯洁又温柔的的感情。
像一朵娇弱的花,受到伤害后收起了盛开的花瓣,再也不敢展开。
但是……小姑娘左想右想,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病。
他脆弱病恹地拿着刀割自己的样子历历在目,那是一种带血的漂亮……
可是,鲜血一直在流,他很疼。
以后都不能见他了,他的伤要怎么办呢。
宋霜月难过地垂下眼睫,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猛地掀起眼皮。
她想起他曾对她说的,抚摸她……
“抚摸……”
抚摸……皮肤。
她的皮肤……那贴身的衣物能不能代替呢。
宋霜月这般想,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如果……如果把贴身的亵衣给他,他会不会好一点呢……”
某些画面一闪而过,然后,少女的脸通红一片,鲜艳欲滴……
甚至脸颊的红迅速蔓延至耳朵脖颈,宋霜月的身体似乎被烫到在发颤。
就,就给他吧,说不定能缓解他的病。
宋霜月如此想,随即,她终于爬出了床底。
白皙的小脸早已是灰扑扑的,又泛着些许的绯红。
她缓缓解下一层层的衣服,将贴身穿着,还有少女馥郁清香的亵衣脱下,然后,包在了一个布包里。
宋霜月换了一身衣服,抹掉眼泪走到门口敲门,喊春英她们。
“春英!巧桂!你们在吗?”
春英和巧桂一直守在外面,听到宋霜月的声音后忙跑了过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
“退下!”
侍卫粗暴地推开两人,两人担心宋霜月,又壮着胆子上前:“你们让开!小姐在叫我们,肯定是饿了,要是饿着小姐,王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侍卫一听到“王爷”这两个字,被吓到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眼神后说道:“进去一个人就行了,进去后勿要耽搁太久,让我们为难。”
两人商量了一下,由春英进去。
春英进了房间,一看到她家小姐这副可怜样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憔悴无依,眼睛通红,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也是脏兮兮的,满是泪痕。
“小姐……”
“我没事,别担心啦……”宋霜月安慰道,只是她此刻全身无力,笑得很是勉强。
“对了,你帮我送样东西。”宋霜月将手里的小布包递了过去。
春英擦擦眼泪接下,胖胖的脸上满是疑惑:“小姐,这是什么?”
宋霜月顿时一羞,耳朵又热了起来,只能含糊道:“没什么,你帮我送到法华寺一位叫萧慎的男子手中。”
“男子?”春英惊讶地张大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难道小姐之前经常去寺庙就是……”
宋霜月嘘了一声,春英便懂了,赶紧闭嘴。
“以后……我不会再去寺庙了,春英,你把这东西送过去,早点回来。”宋霜月娇艳的脸色已然失去了往日光彩,似是要枯萎了一般,毫无生气,只能勉强笑笑。
春英看着心疼,意识到……以前的小姐再也回不来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小姐放心,春英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的。”
“嗯啊……”宋霜月弯起眉眼,笑着擦去春英眼角眼泪,“别哭了,春英,你快去吧,等下他又回来就糟了。”
“嗯……”春英含泪应下,随后离开这里去寺庙了。
——
春英着急忙慌的去往法华寺,到达寺庙时已是满头大汗。
她也不知道萧慎是什么人,只能抓着在寺庙门口扫地的一个小沙弥问:“小师父,你们庙里有人叫萧慎吗?我,我有急事找。”
小沙弥被春英拽住,听到一个萧字不假思索道:“没听过这人,偶尔有寄宿在这赶考的学子,都没有姓萧的。”
春英一听慌了,莫名其妙急出了眼泪,抓着小沙弥不放:“一定有的,我家小姐说的,有姓萧的,叫萧慎……”
这时,萧云景刚从宫里赶到这,将马栓好正想进去时,便碰到了在门口拽着小沙弥不放的春英,还听到了“萧慎”二字。
“萧慎?”萧云景略一皱眉,很快就想到了他家太子殿下……
萧是皇后姓氏,这可不就是太子吗……太子在外总是用这个姓。
“等等,”萧云景随即插话进去,“这位姑娘,你是……?找我家公子做什么?”
春英循声看去,见萧云景面相憨厚坚毅,非歹人之相,放了几分心下来,擦掉眼泪问:“你家公子?你没骗我吧?我家小姐说……”
萧云景见这圆脸小丫头一副防备之态,死死将一个布包抱在怀里,粗眉又皱了起来,略有几分不耐烦:“绝不骗你,千真万确,我家公子就是萧慎,你有事就和我说吧。”
“那好吧……”春英圆脸皱起,靠近他小心翼翼地说,拍了拍怀里的布包,“我家小姐姓宋,她让我来找这找一位叫萧慎的公子,说有重要东西给他,让我一定要送到这位公子手上。”
“宋小姐……宋?宋……”萧云景念了几遍后忽然眼睛睁大,微黑的脸都白了几分……
“赶紧随我来,姑娘。”萧云景咽了咽口水,想起他家太子殿下,不敢有片刻怠慢,赶紧将人领了进去。
——
“您就是萧公子吗……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确认好是萧慎没错后,春英进屋将东西递了过去,看到陆慎一下愣住了,不禁感慨……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一个男子怎么能生的如此漂亮。
和她家小姐好生般配,比那齐王般配多了。
春英呆了一下,送完东西后担心她家小姐,怕齐王又突然回来,便匆匆走了。
萧云景都没能来得及拦住她。
而陆慎没能来得及拦住春英的原因是——
在他手指微颤地打开宋霜月包好的小布包,看到一块小小的,绣有蔷薇的银色薄绸,并用手轻轻抚摸展开,猛然意识到这是女子极其私密的衣物后……倏忽之间,他猛地怔住,轻微目眩,神昏意乱,竟是不知此时何地,今夕何夕。
随即,一阵细密的快|感从尾椎攀爬而上,瞬间遍布全身骨髓血液。
男人凤眸氤氲着水雾,耳根染了薄红,而后忽地厉声命令——
“萧云景,出去。”
萧云景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PS: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柒 5瓶;lin、蓝皓雪 1瓶;开心~大家喜欢看我就有动力写啦,快入v了,v后我会多写一点的,攥拳发誓(认真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