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沈奴惊慌失措的眼神,陆清臣像是终于满意,开腔的语气谆谆:“说话时看着对方,这是礼貌,记住了?”
说完,他放开沈奴,直起身,又恢复道貌岸然的清冷禁欲形象。
仿佛刚才那类似于登徒子的行为不是他做的。
低头看了眼左腕的表盘,抬头时见女孩子的脸蛋艳若桃李,到嘴的告别话转了个弯。
“送我出去。”
用惯有的命令式口吻。
“又不是找不到路,干嘛要我送。”沈奴小声咕哝,脸上因刚才的吻而泛起的红晕还没消退。
陆清臣走到沙发边拿起上面放着的一个文件袋,听见这话,微转过身,看过来的眼神严厉。
“我饿了,要去吃早饭。”
她这次没被吓到,说完溜进了厨房。
“梅姨,今天早上有什么好吃的?”
听到厨房里传出女孩虚张声势的声音,陆清臣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文件袋,顿了几秒,忽地淡笑,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跟个小丫头计较,实在不合身份。
戴名贵腕表的手缓缓放进西裤口袋,没再逗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又渐渐远去,沈奴提着的心才落回胸腔里。
心境渐渐变得乱糟糟,因为陆清臣亲密的举止,也因为自己对这些举止的排斥情绪不浓烈。
吃完饭,沈奴上楼看了会儿书。
却不怎么看得进去。
换了身衣服,斜挎上小方包出门,没让老冯送,自己下山后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墓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一遍遍描摹男孩的轮廓眉眼,像是要将庄严的容貌刻进自己的灵魂。
想起第一次见到庄严的场景。
那天她去明大听一位很有名的老教授的讲座,上完自己的专业课再赶过去,那边已经上课快十分钟,阶梯状的大教室里座无虚席,沈奴目光搜寻了好一阵,才发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没人坐。
她趁着教授低头看教案的功夫,弯着腰偷偷溜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那个位子是坏的,坐板摇摇晃晃地耷拉着,像在嘲笑她的愚蠢,正当她犹豫着是要溜出去,还是站着听一节课,坏座位后方的男孩对她说:“来坐我这吧。”
沈奴扭头,撞进一双干净温柔的眼睛里,在阳光下,对她微微笑着。
一如此刻墓碑上的模样。
后来又想到很多和庄严在一起的画面,庄严除了学习,还有做不完的兼职,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只是很多个夜晚,庄严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会用赚来的钱给她买一份小甜点或是一杯奶茶。
绕路去她的学校,站在宿舍楼下等她下来拿,顺道说两句恋人间的悄悄话。
很平凡,却温暖了她孤独得快要麻木的灵魂。
“庄严,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沈奴坐在碑前,抬手轻抚庄严的脸,“失望我向现实低头,跟一个可能已经有结婚对象的男人纠缠不清。”
……
接到傅蜜的电话,沈奴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快要开到御河堡。
“我刚才在华和医院看见沈琼琚,她好像住院了。”
半小时后,沈奴出现在华和医院住院大楼的电梯厅。
下来接她的是兰姨。
面对对方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沈奴微笑以对,VIP电梯到了顶楼,兰姨率先走了出去。
到病房,沈奴把路上买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沈琼琚脸色苍白,却还是微笑着:“我就是感冒,还要你跑一趟。”
对沈琼琚这身体来说,感冒可不是件小事。
“傅蜜她姐姐也住院了,我来看看她,听说你也在这,就过来了。”沈奴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医生怎么说?”
“就普通感冒。”沈琼琚找了个借口支走兰姨,问她和陆清臣的事。
沈奴不怎么想说。
沈琼琚道:“这段时间蓝佳佩和我公公走得挺近,还以陆家未来五儿媳妇的身份跟公公参加慈善晚宴,媒体都报道了。”
沈奴不接话,起身拿起买来的桃子,“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吧。”
沈琼琚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好再说什么,到底是别人的感情私事,她没法左右。
卫生间里,沈奴拧开水龙头,想着沈琼琚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和陆清臣之间的纠葛见不得人又荒唐。
洗完出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削皮,然后切成小块,刚插好牙签,病房门被推开,蓝姿面色不善地进来。
沈奴原本带笑的脸也冷了下来。
所以蓝姿走过来打翻她手里的果盘,她并没多大的情绪反应。
“妈,您这是做什么?”沈琼琚想下床,刚坐起身就咳嗽起来,蓝姿见状脸色一变,赶紧上前轻拍女儿的后背,不忘吩咐兰姨:“快去叫医生。”
沈奴不想继续留下来讨人嫌,笑着对沈琼琚说:“我先回去,下次再来看你。”
刚走出医院大门,身后有人叫她:“沈奴。”
沈奴听出来是谁,转头,看着蓝姿冷刻的脸,嘴边的笑缓缓加深:“您叫错了沈夫人,我现在叫许为伊。”
蓝姿没说话,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疼痛中沈奴想,她不但要当骨髓库,还要当出气筒。
从来了京城,不管她怎么卖乖讨好,还是时不时要受皮肉之痛,那时她不懂,以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后来明白了,只是因为她的出生不被期待,所以不被喜欢,可以随意打骂。
“假惺惺的装给谁看?其实你心里很得意是不是?”蓝姿声音很冷。
沈奴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横眉竖目的女人。
不是没有失落过不被亲生母亲善待,也曾嫉妒过愤恨过,只是后来她慢慢学会不再渴望,甚至连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也不想再问。
“别以为勾搭上陆清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等哪天他结了婚,看你还怎么得意。”
说完,大概是撒了气,蓝姿转身离去,只留下沈奴一个人站在路边被旁边的人围观指点。
夕阳西下,沈奴望着快要隐没的太阳,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真是糟糕透了。
坐上出租车,手机响,是沈琼琚的来电。
沈奴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没接,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回到御河堡,梅姨刚把晚饭端上桌,招呼她吃饭,她说了句不饿,回了房间。
楼下,梅姨接到陆清臣的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梅姨说:“……她刚回来,脸上肿了,眼睛也是红的,也没吃饭就上楼了……”
……
沈奴接到陆清臣的电话,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和陆清臣的通讯交集,一直限于周五他去接她回来过周末的联系,其余时间从来没有电话,更别说是短信。
沈奴短暂的怔楞之后,以为他是有要紧事,立刻接起来:“陆先生。”
“梅姨说你没吃晚饭?”电话那头的男人,却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
听着熟悉的磁性嗓音,沈奴有些意外,却还是随口扯了个慌:“在外面吃过了。”
说完,电话里沉默。
沈奴看了眼桌上的小熊座钟,七点半,“您不忙吗?”
听出她想挂电话的意思,陆清臣腔调沉缓:“夜里要是饿了,让梅姨给你做宵夜。”
这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可沈奴听了,心窝里好像被人轻轻捶了一下。
鼻梁都开始酸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之后,才声色如常地开口,“我知道了,谢谢您陆先生。”
另一边。
陆清臣挂了电话,又拨出另一个号码,声音冰冷:“查一下许为伊今天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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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一更,原谅我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