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鹤玄出生之前,温邵亭就给他和城主的女儿桑扶摇定了亲。
虽然修真讲究的是天赋、根骨和道心,但不可否认的是,资源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这个世界,大大小小的修真世家都会相互结亲,极其看重门第跟资源,让下一代卷在出生的起跑线。
原文中对桑扶摇的着墨不多,她是城主的女儿,容貌秀美,资质不错,性格高傲且慕强,根本看不上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温鹤玄,想方设法地找理由退掉这门令她嗤之以鼻的婚事。
退婚的契机是一场决斗。
桑扶摇指使自己的爱慕者向温鹤玄下战书,如果他输了,就要主动向桑家退掉这门亲事,并且向所有人说明是自己这个废物配不上桑姑娘。
在这场决斗中,早就因为桑扶摇而对温鹤玄有所嫉恨的炮灰对他下了死手,存了废掉温鹤玄的心思,招招置他于死地。尽管温鹤玄赢了这场决斗,却控制不住自己天生的煞气,重伤了对方。
一时之间,温鹤玄声名狼藉。聿珩学府将他扫地出门,温邵亭大发雷霆,将他关在祠堂,日日夜夜用家法鞭打他,桑扶摇也如愿以偿地退了婚。
也正是温鹤玄的煞气暴露了他的踪迹,引来了寻仇的魔修和后续一连串的事情。
“喂,温鹤玄,我听说你在宋先生面前使出了凝水诀?真有这么回事吗?该不会是你小子用了什么障眼法吧!”
一道讥讽的声音在御羽心的头顶上响起,来者毫不客气地一脚踢歪了她面前的书桌,大声说:“就算是真的,你小子也别太过得意!不过是凝水诀罢了,别以为这样自己就有资格配得上桑姑娘!”
“废物,敢不敢跟我比一场?”来者气势汹汹,居高临下,“谁要是输了,谁就跪在地上狗叫三声。另外,如果你输了,你还要亲自去城主府上退掉这门亲事。毕竟一条狗而已,怎么配得上桑姑娘呢?你们说是吧,哈哈哈!”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跟小弟们跟着叫嚣起来,大声哄笑。
“……”
小学生一般的俗套挑衅让御羽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她将握在手中的最后一页书仔细读完,随后才慢慢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不知名炮灰。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想象了一下画面,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感觉输了的话会有点难堪。”
“怎么?”对方嗤笑一声,试图激怒她道,“温鹤玄,你还会怕难堪?”
御羽心如实说:“我主要是怕你难堪。”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非常敏感,又拥有着强烈并且脆弱的自尊心,如果在公众场合出了丑,可能会留下影响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御羽心已经受够男孩子的玻璃心了。
试图激怒御羽心的炮灰被反过来成功激怒了,脸涨得通红,愤愤道:“温鹤玄!你!”
他刚发出声音,就被一道脆响陡然截住了话头。
坐在御羽心边上的桑扶摇寒着一张俏脸,她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书案上,眼风一扫,冷冷地说:“姜衡之,你够了!本姑娘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插手了?不管我乐不乐意这门亲事,都不关你的事,你来添什么乱?”
被心上人狠狠教训了一番,姜衡之原本涨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抿抿嘴唇,用暗恨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御羽心。
“还有你!”桑扶摇偏过脸,凌厉而清亮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御羽心,她黛眉紧蹙,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竟然还这般唯唯诺诺,我桑扶摇的未婚夫怎么能是这般畏缩之人!”
“一场比斗而已,你都不敢应下来吗?”桑扶摇冷哼一声,“你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我看你就不用比了,直接认输吧。”
御羽心:“……”
听桑扶摇一番夹枪带棒的讽刺跟训斥,御羽心也不生气。她只是思忖着,跟炮灰决斗之后顺利退婚是原文里的剧情,她现在乔装成了男主角,原文的剧情还是要走的。
但是她一个大乘期的修士,跟一个小孩子决斗,这是不是……太……
想到这里,御羽心微微红了脸,她有点难为情地说:“唉,真的要比吗?”
“你问我做什么?”桑扶摇哼了一声,“连比都不敢比,胆小鬼。”
御羽心还是很犹豫:“可是,我总觉得这样很丢脸……”
桑扶摇更加不耐烦了,呵斥道:“都被人骑到头上欺负了还不反击,这样不是更丢脸吗?!”
“……而且就算你输了。”
桑扶摇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她把头扭到一边,微不可闻地道:“我又不会说你,你怕什么。”
御羽心犹犹豫豫了半天,才终于勉强道:“……那好吧。”
“既然桑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御羽心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康衡之说:“过来吧,我同你比一场。”
闻言,桑扶摇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在御羽心看不见的角度里,她偷偷地翘起殷红的唇角。
话虽如此,但御羽心也不知道要怎么比。
对手还是个刚到炼气期的孩子。
她一个大乘期的修士竟然要跟一个炼气初期的小孩子动手……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也太丢人了,幸好现在批的是温鹤玄的马甲,要不然她真的感觉自己没脸继续待在修真界。
她上一次动手还是两百年前对付一个化神期的魔修,那魔修掳走了悬霄宗的女弟子,想将那纯阴体质、天赋非凡的女弟子当作炉鼎。御羽心听了消息,当即就杀到魔修的藏匿之处,第一招让他爆体而亡,第二招就扬了他的骨灰。
当然了,对手是个炼气期的孩子的话,一定不能如此简单粗暴。
御羽心做好思想工作,又将自己的功体封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然后神色凝重地给自己挑了一把用得最不顺手、使得最烂的剑——甚至还是一柄木剑——做好这一切准备后,御羽心才稍加放心地走上比武台。
早早站在比武台上严阵以待的姜衡之:……妈的温鹤玄你看不起我!!
比武台下早就围满了人。姜衡之为了爱慕的桑扶摇要跟温鹤玄来一场比试,这个消息一经传开,聿珩学府的人全都来了比武台下凑热闹,其中不乏想看温鹤玄笑话的人——一个废物罢了,难道还想赢姜家的人吗?
尽管姜衡之只是蓬莱姜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旁系子弟,但他的姓氏就足够让人对他充满了期待。
于是围观群众们满脸艳羡地看见姜衡之祭出价值不菲的中级法器,又为他手中那把由昆吾剑宗铸剑师所锻造的宝剑而惊叹不已。
随即,无数道带着钦羡的目光注视着姜衡之,看见他不紧不慢地催动灵气,一时之间,环绕在他周身的法器和他手中的长剑都散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而此时御羽心低着头,还在心无旁骛地掸木剑上的细灰——也不知道她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破烂玩意。
姜衡之深感受辱,在心中暗骂温鹤玄你这小子可算是落到我手上了看我不弄死你!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攻了上去!
御羽心正好擦完木剑上的细灰,她翻了下手腕,随手挥动了一下灰扑扑的剑身。
一道磅礴的剑气就从木头制成的小剑上倾泻而出,摧枯拉朽地劈向姜衡之。他瞬间就被这道无形而刚烈的剑气击飞、掀翻在比武台下,护体法器顷刻间碎得一干二净,被他用来下意识挡在身前的长剑也断成了两截。
姜衡之趴在地上呕血不止,随后白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
反应不过来的围观群众:“???”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御羽心:“???”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咋回事啊??
这他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众人一头雾水,御羽心也很懵逼——她愣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破破烂烂的小木剑,心想: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啊?就随便挥了下剑,想试试顺不顺手而已——
“唉,人没事吧?”御羽心抱着小木剑,忧心忡忡地往台下看了看。
幸好,只是看上去惨了点,但没出什么大事。
相比起赢了比试的御羽心,桑扶摇则表现得兴奋许多。
几乎是御羽心刚下了比武台,桑扶摇就提着绣着金边的鲜艳裙角立刻迎了上去。她睁大眼睛,一双带俏的眼眸亮晶晶,桑扶摇直直地盯着御羽心的脸看,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刚刚、刚刚我看见了!你就用了一招,用了一招就把姜衡之那小子打飞了!你动作太快,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的是什么招式?”
她站在台下,就只看见御羽心缓缓收起手中朴实无华的小木剑,只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她盯着御羽心的脸,只觉得那种心里砰砰直跳的感觉又出现了。
桑扶摇踩着心跳的鼓点,第一次主动凑到对方的面前。在这样近的距离注视着对方的脸,桑扶摇的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入迷。
……真奇怪,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温鹤玄这家伙竟然生得如此好看呢?
“喂,”桑扶摇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音量,想借自己的声音将怦怦乱跳心跳声压过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御羽心想了一下,她谦虚并诚实地回答说:“呃,我觉得我一直都还挺厉害的……”
“得了吧,”桑扶摇轻笑着哼了一声,“只不过夸你两句而已,还得意起来了?”
御羽心:“……”
御羽心觉得这个走向有点怪怪的。
但她积极地让剧情走回正途。
“虽然我赢了这场比试,”御羽心看着桑扶摇,温声道,“但如果你想退婚,我随时都可以配合你。”
桑扶摇:“……”
桑扶摇脸上明艳的笑容一僵,她一点一点地失去了表情,最后寒着脸问:“……温鹤玄,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御羽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桑姑娘,你不是一直很想退婚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退婚了!”桑扶摇生气地说。
“你没有说,但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御羽心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从其他人识海中看来的记忆,道:“桑姑娘,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强者,自然看不上资质平平的我。你不仅看不上我,而且还纵容自己的爱慕者欺辱我、打压我,用贬低我的方式来抬高自己的身份,甚至试图找到合适的时机或者制造合适的理由来划清你我的界限。”
闻言,桑扶摇的脸逐渐变得煞白。她没有办法反驳,御羽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当然,我并不是想责怪你,”御羽心又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继续说,“我能体谅你的心情,桑姑娘那么优秀,看不上我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桑扶摇抿了下嘴唇,大声说,“那我改了还不行吗?我现在不想退婚了不行吗?”
御羽心:“……”
御羽心有点无语。
这就是男主角的女人缘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如此执着,御羽心不懂,桑扶摇到底是看上了温鹤玄哪一点……她眼睛长得挺漂亮的,也没瞎啊。而且原文里桑扶摇不是挺想退婚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御羽心决定另辟蹊径,用另一种方式激怒对方。
她叹了口气,道:“一定要我说实话吗?”
桑扶摇问:“你要说什么?”
御羽心直男地开口道:“说真的,你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