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早春(二十)

“不,不是我,王淞都认罪了,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眼见着证据都摆在了面前,周平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原本憨厚的一张脸,也变得狰狞至极。

“是吗?”程宴安看着周平这样,又吩咐道:“你既口口声声说,是王淞杀了王李氏,可为何王李氏手上的镯子,却是你拿去典当了?”

周平摇着头,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传董均。”程宴安没有同周平多说什么,只是又让衙役传唤新的人证。

听到这个名字,周平的身形一顿。

他回过头去,看着一身破烂的董均,被衙役带着,上了公堂。

“小的给青天大老爷请安了。”董均刚到公堂上,当即跪在了程宴安的面前,赶忙行礼。

程宴安没有在意他那礼数究竟合不合规矩,只是开口问道:“董均,你且说说,究竟是谁让你拿王李氏的银镯去了万利当铺?”

“回大老爷的话,就是他,就是他!”董均转过头去,指着周平,连连说道:“王李氏死的那天半夜,他拿着镯子来找到了我,让我帮他把镯子卖了,还说,要分我五十文。得了钱之后,我给多多买了糖葫芦,又去吃了顿饭,现在还剩三十文,就在这里。”

说完这话,董均又从身上那件破棉衣里掏出了三十文。

“周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程宴安又道。

“我……我只是拿了她的镯子,并没有杀她,是王淞杀的,他知道他娘子背着他偷.汉/子,所以杀了她。”周平的一句话,倒是与王淞先前的证词不谋而合。

一句话,传到李应奎夫妇的耳朵里,原本还能安静的听着审案的两人,气得当即便喊了出来:“你胡说!英娘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带王淞。”程宴安看了李应奎夫妇一眼,又吩咐下去。

在衙役去带王淞的时候,贺晚宁的目光,看向二门处陷入悲伤的李应奎夫妇,垂眸思量了片刻,这才从衙役的身后绕出去,找到了陈华。

借着院中的小叶冬青遮挡,陈华看着面前的人,问道:“贺小娘子,有什么事吗?”

贺晚宁看了看李应奎和李陈氏,才叹息道:“你先把他们二老带下去休息吧。”

陈华看着贺晚宁脸上的神情,又想到了方才周平的供词,顿时明白了她的担忧,点点头,又对她郑重的作了一揖:“多谢贺小娘子,你的恩情,陈华自当铭记于心。”

贺晚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才又转身回了公堂上。

坐在官阁里的程宴安,将她的所有行为都看在了眼里。

也不知陈华对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最终,李陈氏和陈华走了,李应奎还留在原地。

等陈华将李陈氏带下去时,王淞也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上。

看到周平,王淞皱了皱眉头,也不过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常,跪在堂下,固执的说道:“大人,这件案子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我杀了我娘子,她背着我和别人好上了,所以我杀了她!”

“王淞,你以为,你能说出整个作案的过程,就当真能够帮周平顶罪吗?”贺晚宁看着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凄凉,“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娘子自然会告诉我。我只是替她感到悲哀,她一心为了你们这个家,你却为了周平,完全不顾她的名声和清白。”

“我……”王淞低下头去,没有回答她。

“你所说的那些作案过程,并不完整,还漏了最重要的一段,而这段事情,我想周平也没有如实告诉你吧?”贺晚宁朝着他走近了两步,脆生生的嗓音,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果然,在听了这话之后,王淞又猛然看向了跪在身旁的周平。

周平转过头,躲开了王淞的目光。

“王淞,你是在城南赵家酒坊上工,王李氏被杀的时候,你分明就是在酒坊里。”贺晚宁说完,又看向程宴安,道:“大人,传唤证人上堂吧。”

“传证人。”程宴安听了,又吩咐道。

片刻之后,一名壮年男人,被衙役带了出来。

“孙福?”王淞看到那个男人,疑惑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淞,看来你认识他嘛,那就好办了。”贺晚宁又对程宴安使了一个眼色。

程宴安看向孙福,道:“孙福,你且将你在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如实说来。”

“是,”孙福站在王淞身旁,低下头去,看了他和周平一眼,才开了口:“那天晚上,大概是亥时四刻左右,我们都睡下了,他却突然来了酒坊里找王淞,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就是叮嘱王淞出门的时候把门给关上,然后就睡了。但是到了第二天,我们才发现,王淞从亥时四刻左右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他跟着周平离开之前,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程宴安又问道。

“对,我们整个酒坊的人都可以作证,在那之前,王淞一直都在酒坊里。”孙福肯定的点点头。

“王李氏的死,是在戌时四刻,而陈华,是在子时初,从树林里赶回了宝山村,树林到宝山村的路程,正好是一个时辰左右,由此可以推断,陈华是在戌时末亥时初,在树林里看到了抛尸。这个时间,王淞根本不在场。”

贺晚宁看着周平,下了结论:“所以,是周平在戌时四刻杀了王李氏,然后去树林抛尸,再去找了董均卖掉银镯,最后去找到王淞,将王淞带回家,说了整个杀害王李氏的过程!”

一番话,让周平终于彻底瘫坐在地,狰狞的脸上,也多了些灰败之色。

众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默认了。

“周平,你为何要杀了王李氏?”程宴安再一次开了口。

“因为她该死,”周平丝毫没有半点儿愧疚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平日里装作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那天不同样也和一个男人在家里吃饭?我杀了她,是在帮王淞,他应该感谢我!

那天,那个男人走了之后,我趁着天黑,就去了王淞家里,我本来没想杀她,我就想让她和我好,她不愿意!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还留着做什么,所以我就掐死了她!”

“那个人,是王李氏的表哥,他们之间,清清白白。”贺晚宁看着周平,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落在了王淞的身上,“我能还原整个案子,但是我还是有一件事,始终没有想明白。周平杀了你娘子,还那样对她,你为何还要帮他隐瞒他杀了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