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睁着猫类特有的的圆瞳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作为百鬼夜行图上有名的妖怪,它有着不低于人类的智力,通过刚才的交手,它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两名年轻的阴阳师甚至不具备伤到自己的能力。
虽然本能里戏耍猎物的欲望还在驱使着它继续玩下去,可是理智提醒着它,现在早已不是过去平安时期了,即便利用那些家伙送给自己的小玩意,让它拥有了暂时展开一个特殊“界”的能力,但是这种劣质简化版的“界”,毕竟不是真正的界,那种撕裂现实空间的强烈波动,很快就会把人类的强者吸引过来,那些B级,甚至是A级S级的强者,根本不是它可以反抗的。
刚才的玩弄已经浪费了些许时间,现在应该收拾残局了。
扭曲的火焰逐渐凝结成一个个虚幻的人形,它们来自于被火车过去收割的灵魂,将这些肮脏的灵魂奴役在自己的地狱烈火中,火车拥有了操纵他门为自己战斗的能力。
火人们发出毫无意义地嘶叫,痛苦而疯狂地冲向良守和澪。
良守看着那些疯狂的灵魂,他的灵感可以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灵魂的痛苦,那些嚎叫并非是恐吓或者发泄,而是真正的痛苦,这些火焰并非是加强他们赐予它们力量的恩赐,而是他们永恒的惩罚,在这些灵魂攻击自己的同时,他们也承受着无尽烈火的灼烧。
雨女的水罩摇摇欲坠,玄冥咒也被这片空间内炙热的火焰压制得根本无法展开。
法力在一点点地被消耗,良守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的空气都在他的肺里翻腾咆哮,那种沸腾的气体,仿佛在从内到外地灼烧着他的肉体,人类生理上的排汗降温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他全身上下异常干燥,任何一丁点汗水都会被立刻蒸发。
或者说,任何一个没有法力护身的普通人,只要踏入这里,恐怕会当场死于这里恐怖的高温。
两人合力勉强挡住了被火车拘束亡魂的袭击,一股炙热的旋风忽然从身后袭来。
前一刻还在两人前方的火车,已经凭借恐怖惊人的速度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燃烧着烈焰的滚滚车轮正面碾向两人。
想要避开,但是已经没有机会。
“玄冥!”良守匆忙间立起的寒冰在火车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纸片一样,轻而易举地被破开。
热浪扑面袭来,良守感觉到点点火星在自己的发丝间燃烧,从车轮里飞溅而出的火花落在皮肤上,灼烧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或许就是结局了吧?
在这一刻,良守反而平静了,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是,这终究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这么一想,澪当初说的所为牺牲与恐惧,根本就不过是小孩子们的纸上谈兵,当你真正面对无法抵抗的危机时,没有人会给你选择的机会,哪里会有懦夫和逃兵,你连逃走的机会都不会有。
闪耀着火光的青鹭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无可阻挡地地狱烈焰。
一声凄厉地鸣叫后,终于被烈焰彻底吞噬。
不过,火车的前进也终究被五位光所阻,停了下来。
澪的脸色异常难看。
大多数式神原本就是妖怪,不过在和阴阳师达成契约后便成为了特殊的生命形式,它们依附于阴阳师御主,却又独立于御主,式神身死而御主不死,御主便可利用契约为它们重塑灵体复活,御主身死而式神不死,式神便会陷入休眠,直到再有能够与之共鸣的阴阳师将它们重新唤醒,想要杀死式神,只有式神与御主阴阳师同时死亡,才有可能发生。
五位光原本是澪父亲的式神,在他阵亡后,澪获得了五位光的认可,从而成为了新一任的御主,不过,成为式神后,妖怪本身也受到了巨大的限制,它们将会失去自身的基本独立性,不再具有自主修行的能力,妖力或者说法力的强弱,只取决于御主阴阳师本身的能力,即便五位光曾经是B级式神,在澪手里,它终究只能发挥出D级的威力。
不过,也因为式神特殊的存在形式,有些阴阳师会毫无负担地使用诸如式神自爆一类的招式来对抗敌人,反正只需要在战斗后将他们重新复活就可以,但是澪却几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不论是她自己收服的小雨坊,日和坊,还是继承自父亲的青鹭火,对她来说都是亲人般的存在,所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让式神做出送死的举动。
她很清楚五位光绝对不会因此产生任何怨恨,可是这种行为依然让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悔恨。
现在如果她也死了,那么五位光将会真正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澪。”被雨女施法拉到安全的位置,良守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澪表面上恢复镇定,可是内心里却已是一团乱麻,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她没有办法看着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一种悔恨从心头涌出,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确实是个灾星,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幸,从父母开始,到现在的良守,每一个她爱的人,都会被自己拖累致死。
“所念之人,遭逢不幸”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写照,那张神签所说的一点都不错。
“我会帮你逃出去的。”澪咬牙看着良守。
或许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她绝不会再让自己经历过一次的痛苦再次发生。
良守一定要活下去,他还有在这个世界上的牵挂,晴子和世界还需要他,田边家的传承也还需要他。
既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痛苦,那么现在,就让这一切结束。
澪向前走了一步。
桔梗印在她脚下的地面显现。
“澪……”雨女惊讶地看着澪,“你还没有……”
澪双手结印,桔梗印的光芒笼罩着她的全身。
雨女叹息一声,落入法阵之中,刹那间,桔梗印光芒大作,淡蓝色的水波甚至在这一刻笼罩了整片天地,连那源自地狱的熊熊烈火也仿佛黯然失色。
“雨落!”
天空之中惊雷炸响,从最开始仿佛就只有火焰的世界,第一次产生了湿润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