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的声音是欠揍的吊儿郎当,“老头,你这玩意我见都没见过,你卖这么贵是坑我的吧。”
他对面的老头似乎很谨慎,声音压得很低。
李石又说“我买东西总不能全都信你说的吧,我买回家发现被骗了找谁说去,一毛钱一个你卖不卖。”
老头不知道解释了什么,见李石还是这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突然提高了音量发狠说:“不卖,一块钱,你能拿得出来就卖,不然就别问了。”
李石嗤笑,觉得可笑极了,“那我就看今天还有谁敢买你的东西。”
李石威胁地朝老头咧着嘴得意一笑,靠在老头位置旁边的墙上,眼睛盯着他。
大有有人来就赶客的架势。
躲在不远处角落的盛葵拳头都硬了,看着对方嚣张的样子,问旁边的苏符,“他这么嚣张,是在这里有后台吗?”
“你见过哪个逛黑市敢这么大声的吗?”苏符似乎也觉得李石有点不可思议的蠢,“估计和那老头一样都是第一次来这。”
盛葵想了想,在苏符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把他背上的竹筐取下来放在脚边,笑眯眯地压低声音,“你肯定知道怎么找到那些巡逻的红袖带吧。”
苏符不傻,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盛葵的想法,“你是想找人抓他?”
见盛葵点头,苏符皱着眉摇头,“那也会影响到其他人。”
盛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不信你那个同学没有办法通知里面的人撤离,而且他是在你朋友的地盘上闹事耶,要是待会他们的声音引来了人,那还更麻烦。”
盛葵又推了推他,“去吧去吧,我们分工快点,我回去找你那个同学。”
苏符想了想,“好吧。”
他确实知道王安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靠着家里的关系,在这黑市当哥哥小领头,要是前面两个打起来了估计会不好收拾。
就当他今天做个好人了。
盛葵又看了眼李石他们的方向,见老头想走,李石紧跟着挪动,老头憋屈地望着李石,好像气得不轻地胸膛剧烈起伏。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盛葵不敢再耽搁,往来时的方向跑。
“弟妹?你怎么又回来了?苏符呢?”
王安往她身后看了看,他刚才在吃苏符带来的橘子,见到敲门的是盛葵还吓了一跳。
“有人在前面闹事,苏符去找人了,你要不要让其他人避一避?”
王安脸色一变,一瞬间就猜到她说的找人是找什么人了。
看着面前的盛葵脸上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弟妹你要不先在我家躲一躲,我去去就回。”
“不不不,你去吧,我会去找苏符,我们的背篓还在那边放着呢,我得回去看着。”
盛葵连连拒绝,一副舍不得背篓的小气模样。
笑话,她一个刚结了婚的小媳妇,要是被发现单独出现在陌生男人家里,那还了得?
见他忙去了,盛葵往回走,还没靠近她们刚才站的地方呢,李石激烈的骂声就远远传到了耳中。
盛葵加快脚步,一眼就看到了拐角处的苏符。
“她们是一伙的,他们就是在报复我,我是冤枉的!”
盛葵一脸无辜走到苏符旁边站好,“你们在干什么?”
李石一看盛葵站到苏府旁边顿时又激动地大叫,被三个红袖带钳制住的手脚也挣扎得更剧烈了。
刚才还嚣张万分的李石此时被三个男人压在地上趴着。
三个红袖带中高壮的那个怀疑地看了眼盛葵。
考虑到他们能抓到这个坏分子是她身边这位男同志的举报,又往不安分的李石身上踹了一脚,“给我老实点。”
高壮男说,“我们接到这位男同志举报,说你们的亲戚被这个人纠缠着想买他手上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盛葵眨了一下眼,点头,“对,你们抓的那个人跟我们有仇,他跟踪我们,企图不轨。”
李石怒瞪着眼,挣扎着又要说话,被另外两个红袖带及时地捂住了嘴。
高壮男:“他跟你们有仇,跟这老头有什么关系。”
盛葵抢在老头开口前愤愤道:“我对象和大爷认识,篮子里的东西本来是要送我们的,李石偷听到了我和我对象说话,想要占为己有。”
“放屁!你们根本不认识,大哥,我是被冤枉的。他们就是想害我。”李石趁着压他的人不注意,急急解释。
高壮男呸他一口,“当老子瞎呢。我刚可是看到你拦着人家不让走了。”
“那,那我就是想买他篮子里的东西。”
“你进行资本主义交易,你还好意思说。”高壮男一脸不耐烦地朝老头挥手,“行了,篮子里的东西我看看,没什么问题你们就走吧。”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缩了老半天的大爷又是脸上一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小老儿的儿子从外地带回来的一种吃食,我都不知道怎么吃。”
“废话少说,拿过来。”
何大爷慢吞吞地把篮子里递过来。
两个小弟把篮子上的破布掀开,露出里面奇奇怪怪、长满了刺的东西。
两小弟一脸莫名,忍不住说,“你们搞了半天就为了这么个丑东西?”
高壮男一看,也跟着“啧”一声,表情索然无味。又往李石身上踹了一脚,“还想找借口,这东西值得人家拿出来卖?”
高壮男喊话:“走吧走吧,浪费老子时间。”
盛葵和苏符对视一眼,扯了旁边还在愣神的何大爷就走。
声后传来李石期待的声音,“大哥,那我也走了?”
“嘭”的一声,是肉|体落地的闷声。
那声音大的,盛葵听了都觉得肉疼。
高壮男的声音再次响起,“想什么呢,好不容易揪到一个人,想让老子白跑一趟啊。”
等跑远了,盛葵忍不住有点担心,拽了拽苏符的衣角问他,“他们不会打死人吧。”
何大爷已经缓过气来了,闻言回答她:“不会的,不过是打一顿,他们也是要领着人去领钱的。不然怎么会总想着抓人。”
他住县里,平时见多了这些人到处抓人的样子。这次原本想着把儿子带来的东西换点钱,给小孙子买点营养品。
哪想到会这么倒霉,第一次就遇上了抓人的红袖带。
盛葵听他这么一说,放心了。
“大爷,你篮子里的水果是要换吗?”
菠萝耶,正当季耶,她还是有点眼馋的。
大爷苦笑一声,“本来是的,但现在你也看到了,那地方我估计也不敢去了,姑娘你想要的话送你一个吧。”
见他表情诚挚,盛葵笑着应了,“好啊。谢谢。”
然后趁大爷不注意往他衣兜塞了一块钱。
分开之前,大爷想起什么,打起精神说了一句:“对了,你们今天算救了我一命,要不然等我被抓走送回来,家里的小孙子估计要饿死了。要是将来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在收废站工作。”
盛葵举着菠萝,还在思考着吃剩下的菠萝顶应该种哪里,没怎么听清他说的话。
苏符则完全没当回事。
——
虽然收获了几块钱,和一个稀罕的菠萝,但小小刺激了这么一上午,盛葵两人走到商场的时候都有点恹恹的,对逛县城也没什么兴趣了。
匆匆到不知道综合了几个部门的民政局,领了据说是结婚证的两张纸,又到比镇上大了也就三四倍的供销社里帮黄婶买了两块布。
盛葵和苏符揣着口袋里呼呼大睡的小老鼠,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然后回到村里的时候,发现队员们有些异于平常的喜庆?
盛葵揪住路过的同样掩饰不住兴奋表情的高楼,“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高兴得跟准备过年一样。”
“嗯?你竟然不知道吗?”高楼还奇怪地往她身边的苏符看了一眼,“队里要发钱了啊!”
“啊!”盛葵惊讶的表情。
高楼表情夸张:“是吧,高兴吧。竟然发钱了!我们也有哈哈哈哈,我竟然也有今天!”
高楼乐颠颠地跑了,“我要写信回去跟我爸妈说!”
盛葵无语看着他跑掉的背影,问苏符,“发什么钱,现在不是年中,又不是年末的。”
这种好事不是应该年前发,让社员过好年的吗?
“没人跟你说过?”苏符还疑惑呢,“我们这因为很多地不适合种水稻的原因,种的粮食交了粮税后一般只够自己吃。只有年后收完了甘蔗卖钱,才能分钱。”
盛葵好像有点印象,但还是觉得震惊,“那岂不是到年前的时候是最穷的?”
苏符明显嫌弃:“只是没钱,不还有粮食吗。你忘了黄婶养的猪,队里这么多大大小小能养鱼的池塘?”
……是她没见识。
想到又要有钱了,盛葵也不介意他的嫌弃,兴致勃勃地问他,“那你能分到多少钱?”
苏符毫无羞耻之心,“几乎分不到钱。”
“为什么!你不是村里的会计吗?”盛葵停下脚步,觉得匪夷所思。
“用到会计的也就那几天,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上工。”
盛葵看着不远处道观外面徘徊的几只小动物,“……好吧。”
是她又忘了人家的金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