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葵和走出院子的李石迎面碰上,直接就震惊了。
这小外甥看着都要比她大好几岁了,不是说她昨天去参加的喜宴是她大外甥的吗?
难不成现在农村都流行晚婚晚育,她大外甥一大把年纪才找老婆?
李芳尴尬解释:“这是喜子的小舅舅。”
“小舅舅?你昨天说的可不小舅舅,而且不是说过两天才来的吗?。”
小孩子她拒绝不了也就不说什么了,顶多烦了点,可让这么一个大男人住进来。
她是觉得自己是外来的知青就可以随便欺负,把人家的名誉不当一回事吗?
就算是觉得小孩子不方便照顾,那换成夫妻俩她反应都没这么大。
想到这流言蜚语能杀|人的时代,盛葵要疯了。
“芳婶,你说你娘家地方不够住要把你的杂物房借出去,我理解你,但我希望你也能想一想我一个没嫁人的女生的难处。”
她冷着脸撂下话:“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谈的,我希望至少换个人,不然我就去找队长谈,队长不管就去找村长,再不行公社这么多领导总有人会管的吧。”
芳婶刚才还在拔菜,见她一进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朝她发难,也皱着眉很不满,“盛知青,之前说我娘家人来住,你也知道了,现在不过换个人而已,我外甥和小弟都是我的亲人,哪里不一样。”
李石听了半天也不干了,对着盛葵一脸不满,“你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啊,知青了不起啊,读过书了不起啊,读这么多书你现在还不是跟我住同一个屋,下一块地?”
见盛葵气得瞪眼却说不出反咄的话,李石嚣张一笑,手指往下指:“我现在就告诉你,今天这房子我就住下了,有本事你别住!”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刚下工的村民,听见李石一个外村的欺负她们村的知青,也不乐意了。
这知青虽然跟他们不熟,但知青是她们队这么多年唯一能出风头的存在,能不维护着吗。
也忍不住帮着劝李芳,“李芳你可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家小姑娘啊,你这弟弟一大把年纪没娶亲,这住进来不是欺负人家好好的闺女吗名声吗。”
“就是就是。平常看着你也不像这么不明白的人啊。”
一个大娘似乎跟李芳不对付,明显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你们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故意的,说不定人家就是看重了女知青的东西,想占了,顺便再给自己弟弟娶个老婆呢。”
李芳一瞬间垂泪,“李荷花,你不能因为看不惯我就这么给我乱扣罪名啊,要是别人听了去了,我还怎么活啊。”
李荷花才不怕她,“那你就别活了啊,这句话你说了这么多遍,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荷花婶,话也不能这么说,芳婶平时还是挺好的。”
李荷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生气,“也就你们这些蠢货相信她。”然后朝着盛葵,“那个剩什么知青,那个李石可不是个什么好人,你可别轻易忍着啊,不然他下次更厉害。”
盛葵见她脸上兴致勃勃就没说话。
眼睛紧紧盯着李石吊儿郎当的脸,见他逐渐气急败坏,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房间。
李石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什么玩意。”然后又朝着围过来的村民骂,“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都给我散了。”
村民们都知道他是个混不吝的,生怕自己将来被他缠上,哪怕不甘心热闹没看够,也不得不慢慢散了。
队里在村里不受重视,连带着外村人都看不起,他们除了忍着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看了眼旁边还在发呆的李芳,一屁股坐下来,“大姐,我看你就是太捧着那些知青了,明明就是吓一吓的事,你偏要费那么多口水。”
李芳却是皱眉,“要是她真去找领导告状怎么办。”
“你和姐夫赶去找领导吗?你们都不敢,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
李石见这菜长得绿油油的,不禁扯了一片放嘴里,“顶多就找找你们队长,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队长你难道还对付不了?”
李芳刚被他说得放下了心,抬头就见盛知青提着她带来的大包袱出来了。
李芳慌了,眼睛盯着她的包袱不放,“盛知青你去哪啊?天要黑了。”
盛葵冷笑:“告状啊。”
“这什么话,哪里用这么严重,你就不能忍几天吗,我小弟只住几天。”
盛葵不为所动,“那我几天后再回来,你让开别拦着我。”
李芳还是不让,紧紧拽着盛葵的包袱,一个劲地劝。
李石站起来把李芳拉走,“姐,你别拉着,让她走。”
李芳甩开他的手又去拉盛葵,“盛知青,我小弟刚才是开玩笑的,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人不坏的。”
“知道了,我走了。”盛葵用力甩脱拦在面前的两姐弟。
在没办法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时,盛葵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吃晚餐,在去队长家的路上偶尔能碰见吃饭比较早的妇女同志出来叨嗑,好几个人聚在树下热火朝天的不知讨论着什么。
经过两天的围观,村民们大多都已经见过她,见她这么晚还背着包袱出来,纷纷好奇地打探,“盛知青这是怎么回事啊?”
盛葵半垂着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委屈,“芳婶的弟弟过来借助,我不方便再住在那里。”
在几个明显八卦的大嫂媳妇的再三追问下,盛葵半是委屈半是气愤地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这也太不应该了,盛知青你只管去跟队长告状,我们支持你。”
“可以吗,谢谢你们,不过到时候我得罪了芳婶她们没有地方住怎么办。”
盛葵表情忧愁地说完,突然眼前一亮,“婶子,你们家有没有空屋子,能不能借我住一段时间。”
众人哑声,干笑,“盛知青你不是急着去找队长吗,快去吧,我们也要回家干活了。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盛葵看着大家一哄而散,抽了抽嘴角。
幸好她也没指望她们。
想到接下来要跟着黄婶她们一大家子和另外两个男知青挤,盛葵又是发愁。
要是队长她们能把那个李石赶回去还好,不然一直住队长家肯定不是长久之计,黄婶再热心善良,时间久了估计也心生怨念。
盛葵一路走,一路扒拉自己的头发,加上上工回来没来得及收拾,等她到对队长的时候,整个人那是刚逃难出来的狼狈。
黄婶出门看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不过离了一天,这人就被欺负了。
盛葵只得再把跟村民说的再表演了一遍。
听完她搬过来的缘由,队长和黄婶一起无奈了。
这李芳和苏大山夫妻两,这么多年因为抚养苏符的原因,一直是他们四队的老大难。
跟他讲道理,当着你的面他也应得好好地,可这效果最多只能维持几天,几天之后又是固态重发,房子照占,人也照饿着。
就像这回苏符把房子让出来当知青所,她们也能硬是找借口把另一半房子继续扒拉着。
问清了缘由,黄婶干脆让她进屋,“家里房子也不宽裕,可能要委屈你和我闺女和小孙女住一个房间了。”
盛葵松了口气,对着黄婶和队长千恩万谢,还给躲在门后的小女孩塞了一把糖。
“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农村的房子虽然紧缺,但每个房子的房间基本都建得大,连带着里面的床也大,三个人睡勉强也能挤得下。
盛葵也不指望在这里住的多久,包裹里的东西没有都摆出来,只是简单整理的时候,意外发现带来的饼干奶糖等零嘴已经快没了。
按说才三天也没送出去多少,她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吃,怎么没了?
余光瞥见用布袋子装着的花生,盛葵也懒得纠结,拿着它走出去。
“黄婶,我这里还有一点朋友送的一点花生,刚好够一碗,你看能拿来做点什么。”
“呦,这花生不错啊,你从城里带来的?我们这里可种不出这么好的花生。拿来吃就可惜了,要不是现在花生地已经种完了,拿来当种倒是不错。”
盛葵张了张嘴,到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要怎么说,这可能是村里老鼠吃剩下的,才能让黄婶相信老鼠吃的比她们种的还好?
接下来几天,因为苏符和村长去县里算村里卖甘蔗的账了,黄婶没有再找到闲人帮忙带她。
盛葵跟着黄婶一点点学了这边春天农忙时各种要种的作物。
主要是种花生、玉米、木薯,少少种一些黄豆和绿豆。
也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甘蔗不是一次性的作物,去年年初种的,年尾收获一次之后,留着根,第二年还能再长出来。
为了减轻劳动,村里的甘蔗都是一半要重新种,另一半留着根的。
今年年前收的甘蔗,把当种子的那段尾巴留下来,等年后所有的甘蔗都砍完卖出去后,才开始翻地种新的一轮。
连着劳动学习了好几天,盛葵终于体会到了盛奶奶一再跟她强调的那种辛苦。
即使是在春寒还没过去的天气里,她依然能干的一身汗,更别说这里的双抢是在七八月太阳最烈的时候了。
等队长和黄婶几次和李芳、李石协调都没有结果之后,盛葵劳累之余,更是敏感地感觉到了黄婶一家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
恶言相向到还不至于,但从黄婶的小孙女苏小月偶尔的童言稚语中,盛葵能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日渐不耐烦。
盛葵内心焦灼,终于在听说队里借给村里拉甘蔗的牛车回来之后,决定去一趟公社。
因为生产队离本村有些远,当初下乡的时候公社就事先说了,她们的大部分问题,生产队队长都有权处理,不用再经过村长同意。
这就方便了盛葵,她就提前一天,在下工后跟队长说了请假的问题。
因为她还没说请假原因,苏队长还有些担心,“盛知青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房子的问题那你也知道,我会尽快跟村里讨论出来一个结果的。”
“不是房子,是我想去公社领东西。我下乡的时候东西太多带不过来,我家里人就给我寄过来了。”
“这样啊。”苏队长如释重负,他虽然除了给队里记公分,分任务,基本不怎么管事,但还是有些怂这几个知青去领导那里告他状的。
队长这职位再小也是个村里的一个领导,他也不想不明不白就被撸了。
苏队长想起明天是原来的赶集日,虽然现在不让赶集了,但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周围几个村的村民还是会习惯在那天拿些自家产的东西去供销社卖,顺便换些日用品。
“你是想坐队里的车去吗?”苏队长一边给她批假条一边问道。
盛葵看着假条上不怎么好看的准字,难得笑咪咪地回答:“是啊,那样方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