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方案看完，龙建华没说别的。
“爹，我不知道您在这里面具体负责什么。但我知道，您设计那款柴油发动机的时候，主要还是偏向于气动热力设计；在这个里面，您也可以专门负责这一块……还可以加上干式低污染燃烧技术这一块。”
“如果拉不开面子，可以搞一个竞争嘛。都拿出一个方案来，比较哪个方案更合适就是。”
龙浩源睁着眼睛看向他，“这怎么可以？这都是群体智慧的结晶，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每个人拿一个方案，不是在浪费时间与人力吗？”
龙建华摇摇头，“不一定会浪费人力和时间。说不定方案多了，还会碰撞出火花，形成新的思路。再说，几十年都过去了，还在乎半年吗？”
现在的科研模式，其实还是权威说了算，系统说了算。
系统是什么？徒子徒孙，同门，同系统，同单位。
集思广益？嘴上说说而已。
有的权威能听不同意见，他能兼收并蓄；有的不能听不同意见，嫌别人的意见是聒噪。
他以前没参与这个项目的。
之所以被吸收为一个小组的副组长，主要还是在半年时间内研发出一款世界先进水平的柴油发动机。
有些穷朋友已经上门露出购买该款坦克的意向，某个发达国家的武官在看到新型坦克展示后大惊失色。
世界先进成果，在此时的国内还是石破天惊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他在里面所担任的角色产生担忧。
龙浩源也明显有些犹豫。
对于副组长什么的，他不是很在意，只想着能多做一些事情。
但龙建华讲的又是实情。
国内从五二年开始生产航空发动机，到现在的进展都不大，落后世界先进水平越来越远。
他犹豫一会后问，“如果让你来负责这款燃气轮机，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当然，大体方向都是一样的，只要你讲讲一些具体的。”
他儿子已经说过，大框框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只想听一些干货。
龙建华低头沉吟一会，抬起头来说，“爹，现在的发动机正在向高负荷、高性能发展……”
龙浩源连忙摆手，“你等一下，我去拿纸来。”
他苦笑，“爹，给我几天时间，我帮您做一份方案出来。”
儿子讲话，老子去记，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做。
龙浩源咧嘴一笑，“那你继续讲。”
他感觉有些上当。
老爹也会套路了？
看那笑容，好像还真是。
“级压比提高导致压气机在失速边界和跨音边界上的流体振荡加强，影响压气机的运行范围，这对压气机失速特性提出更高的要求……”
“燃烧室方面……”
“材料制造方面……”
他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听得他的父亲眼神熠熠，仿佛有很大收获的样子。
“建华，依你这么说来，材质也必须花大力气去研究了？再好的设计，没有相应的材料，也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他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人强不如家伙强；要想家伙强，就必须有很好的材质。叔叔在新材质方面有很深的研究，不妨鼓动他去研究新材料。”
龙浩源瞥了他一眼，“这么大的项目，不是想让谁上就让谁上的。他在不锈钢这一块相当不错，接连弄出了三个品种七个规格的配方，但这是……好像也行啊。不过，我说了不算。”
这时，奶奶推开门骂道，“浩源，你回来就把建华拉到这里，哪有这么多话可讲？九点多了，不去洗涮睡觉吗？早晨四点就要起床，我孙子还要开车呢。你不睡觉，不要耽误他睡觉！”
老太太一发怒，父子两个嘿嘿笑着走出书房。
客厅里，一家子都在，除了老爷子，其他四人正抿着嘴笑……
老妈过来一把掐住龙建华的耳朵，“这么大的事，也不向你老妈汇报一下，你说该不该打？”
龙建华顿时有些懵，“妈，什么情况？”
月荷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龙建华。”
月华随即伸出手，“你好，我叫刘芷菲。”
两人把手握一下后，马上哈哈笑着跑到奶奶身后。
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龙建华也是真傻了，叫道，“妈，我的耳朵要掉了！就见过那一次，普通朋友都不是，有什么好汇报的呀。”
奶奶拍拍他的背，“建华啊，那样的事情要少做，月华和月荷在那里。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后悔都来不及。”
爷爷也淡淡地说道，“孔子说：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奶奶马上说，“孔老二都已经被批垮斗臭了，还在讲那些没用的，说两句白话不好吗？”
老妈也把手松开，狠狠地说，“要是让她们出了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月华和月荷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月华嗫嗫嚅嚅地说，“其实那事不能怪哥哥，是月荷先去挑事的。”
月荷双手不停地绞，“是我拉着哥哥去的。”
老妈一把抱起月荷，呵呵笑道，“不管你们怎么做，都是他的错。”
龙建华心里苦。
我的娘呃，我还是您的儿子吗？
……
银锭桥上，刘芷菲和王莉琦靠着栏杆。
“菲菲，我感觉你今天很不对劲诶。一个晚上都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被家里谁骂……不对啊，好像家里没谁敢骂你吧？不像我，读书不行，还老爱惹祸。你就是一个乖乖女，深受老爷子老太太喜欢。”
刘芷菲心里微苦。
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一个乖乖女了，老爷子老太太还喜欢不喜欢得两说。
怎么都不会想到，家里人竟然有那种计划，这还是家吗？
好像母亲也不知道那事，可刘强国是怎么知道的？
李正凯？比龙建华差远了！
“莉莉，我…问你一下，以前见过那个龙建华没？”
王莉琦盯着她，不确定地问，“菲菲，你是在想他？”
看到刘芷菲没回应，她摇摇头说，“菲菲，不是我说你。像我们这样的，很多东西都是身不由己的。我都听说了……”
看到刘芷菲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她毫不扭捏地说，“到大学混几年出来后，就和胖子那个家伙结婚。”
刘芷菲大大地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也知道她的事情。
“那个龙建华，我是没听说过，应该不是这个圈里的人。菲菲……”
刘芷菲盯着她的眼睛，出其不意地问，“如果我喜欢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王莉琦初时呆滞，马上惊讶，后知后觉地问，“菲菲，你今晚就是一直在想他？这……你才十七岁，大学还有四年呢……”
刘芷菲淡淡一笑，“莉莉，你不是说大学毕业就结婚吗？你现在才十九岁，也还要读大学呢。”
王莉琦转身在栏杆上拍了一下，马上甩了甩手，“菲菲，这样的事情还真的需要仔细考虑。”
“首先，你不知道他的来历，上次事情是不是有目的而来；其次，他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家庭背景如何；关键是，结婚了没有。”
“菲菲，我虽然平常做事不靠谱，但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传统的；我没想到，平常你很传统，但在这事上有这样的想法……”
刘芷菲打断了她的话，“莉莉，你的朋友多，我想要你帮我打听一下龙建华的情况。”
王莉琦很疑惑地看着她，“你堂哥刘强国不是路子很……”
刘芷菲摇摇头，“莉莉，我们是十多年的好朋友，现在我只相信你！”
“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