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陌住进了隔离室,他和谢矢晏不是一个科属，哪怕标记也不会产生依赖。
但因为两人都是未成年下手没轻没重，夏陌的腺体又刚发育,那个临时标记给夏陌身体带来了些许负担,好在两人的信息素匹配，不然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
林清灵因为他们的无知而感到生气,还因此对谢矢晏不那么友善。
出院当天,江初星特意去了趟医院接人。
走到病房，刚好听见夏陌和林清灵的谈话，气氛还算融洽，他也就没去打扰。
不过林清灵的态度让他停足了脚步。
“我并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林清灵声音温和：“前段时间你成绩下降是因为这个小孩吧。”
夏陌没说话。
“你早恋妈妈不会干涉，但是未来的人生你要为自己负责。”林清灵提醒道：“你们这次确实做得太过了,都快成年的人了,掌握点分寸。”
“对不起。”夏陌终于开了口：“下次，不会了。”
林清灵好像是叹了口气：“有空把那孩子带过来我们看看吧,上次我着急态度确实不太好。”
江初星没再听下去，他不知道如果他和夏淮的关系暴露给林清灵,会不会得到这么大的肯定。
毕竟他………
林清灵是知道他身世的人，上次还看见过他爸爸。
那样的一个人，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江初星在所有方面都很自信,唯独在他爸爸这点,他自卑得抬不起头。
他流着那个人的血,他是那个人的种，虽然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这种自卑像是刻在了他身体里。
夏陌没多少东西,几件换洗衣物。
两人出医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夏陌察觉了江初星的不对劲儿,询问道：“怎么了？又和夏淮吵架了？”
江初星摇头，他不想把这份情绪带给别人，笑了笑胡乱扯了个借口：“明天出成绩了，有点紧张。”
“………”夏陌无言：“你这个成绩还紧张？年年考年级第一你还紧张？算了，你这种境界我不懂。”
“今年的冬天真冷。”夏陌搓了搓胳膊：“我怎么觉得成了Oga，我整个人都脆弱了？”
想到什么好笑的，夏陌说：“以后我是不是说话都要嘤嘤嘤，这样才会显得我更加需要人保护。”
江初星：“………”
江初星能想象这个人变成Oga后，未来肯定要更作了。
出了医院，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有人在身后叫了夏陌一声。
“学长。”
他一转头，看见谢矢晏带个帽子，眼眶和鼻尖被冻得通红，也知等了多久。
几日不见，夏陌压抑的情感滋溜溜冒出来。
他小跑过去：“你傻的吗？大冬天又下雨站在这儿干什么？”
夏陌拉住他冻得通红的手，那冰凉的触感，却引起了他内心的灼热。
谢矢晏二话不说把夏陌拉入怀中，低低道：“我想早点见到学长。”
夏陌回抱住他：“你傻不傻？”
谢矢晏更加收紧抱着他的手：“我愿意为学长一直这么傻下去。”
-
江初星识趣不去打扰，转身自己走了。
过了十字路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有人加他微信好友。
江初星常年接稿，有人加他并不意外。
他点击了同意，可对方很久都没有发来消息。
他刚想主动问候，夏淮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江初星想也没想就点过去了。
[阿淮]：两碗汤圆jpg
下面跟着一句话。
[阿淮]：等你回来。
江初星唇边情不自禁露出个笑，回了个嗯。
[阿淮]：到哪儿了？
江初星拍了张照片给他。
夏淮长按保存，回了个蹲家的表情，随手把汤圆盖回锅里。
手机弹出他叔叔夏裴的聊天框。
上次林禾的事夏淮帮了大忙，难得夏淮过来找他帮忙，作为叔叔也就帮他调查了一下。
结果这么一查，查出了大问题。
[夏裴]：李泰时确实是被人保释出来的，保释他的人有吸毒的前科，天天以赌博为生，就是所谓的打假牌。
[夏裴]我怀疑两人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夏裴]：我们正在进行近一步调查，有什么事，叔叔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最后夏裴还警告了一句。
[夏裴]：你自己别擅自行动，他们这种人一般没有底线，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夏淮不是冲动的人，他只是想了解这个人的去向，他怕他去找江初星。
-
周一开结束会时，夏陌分化成Oga的事情在学校传开了。
夏陌在学校也挺出名，他不仅是江初星的青梅竹马还是夏淮的哥哥，加上成绩好，人也帅，自然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动学校的同学们。
十一点多开完结束会，十三班的同学们清点完人数，欢呼着往校外走。
许恒已经把BBQ的大排档定下来了，为了晚上的BBQ大家先去KTV聚集一波。
刚刚放假的同学们都很兴奋，走路都是飘的，一群人浩浩荡荡。
江初星在后面看着，欣慰一笑，活像管理他们的大哥大。
顾安去惯了这种娱乐场所，有些乏味，提议道：“你们有没有想去打篮球的？”
肖时倒是也想运动：“我跟你去吧。”
有几个好动的男生也嚷着一起去，其余人嫌弃冬天太冷，还是去了KTV。
顾安看向走在最后的两位哥，询问：“初星哥你们俩应该也去打篮球吧？”
江初星无所谓，把目光投给旁边的男生。
夏淮怕他们给江初星灌酒，淡淡嗯了声
定的BBQ那边有个新建运动场，一般附近的学生周末都会在那儿打篮球，也有社会人士，称作街头篮球场。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四个篮球场，有两个篮球场有人。
他们去了最旁边那个。
一共7个人，对打的话多了一个人出来。
江初星本来兴致也不高，他主动道：“你们玩儿，我休息一下。”
江初星去到球场旁边的长椅坐下。
几人还没开局，江初星视线落在那个高大的背影上。
不知是不是他目光停留太久，男生转过头，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江初星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随后，夏淮小跑过来，把外套递给他：“板凳冷，用衣服垫一垫。”
江初星笑了。
还真是一个体贴的男朋友。
“没事，”江初星说：“你快过去吧，他们还等着呢。”
夏淮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看紧我。”
江初星把他的外套抱在怀里，上面还残留着夏淮的体温和信息素，安心又温暖。
有些人不需要你特别去留意，只需要一眼就能牢牢盯住，再也挪不开。
夏淮身高有很大的优势，在篮球场上像是在发光，锋芒毕露。
不得不说，这几个人的球技是真的厉害，一波又一波的连贯动作。
夏淮从肖时手里拿到球，两人上前阻拦，张开双臂，死死地盯着他。
看样子应该无法突围，队友们也还没过来，江初星看夏淮没有传球的意思，看他原地运了三下。
江初星淡淡勾唇，手托腮。
他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从小他们都很默契。
下一秒，夏淮向后退了一步，原地起跳，角度虽然刁钻，但在夏淮的控制范围内。
长长的弧线，不用看这一球，也知道结局。
江初星看见少年唇边的笑。
果不其然。
球落地的声音，夹杂着队友们的欢呼声，还有夏淮自信的淡笑。
江初星一直都很喜欢夏淮打篮球的模样，他像是天生的领导者，每个动作都勾动着旁人，忍不住仰望。
江初星目光柔和，随着少年的身影而移动。
“那小哥哥长得还真是不错，篮球还打得如此好。”
“没见过啊，要不要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我怕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吧，这么帅。”
江初星闻声看过去，不知何时旁边站着几个女生，看那柔美的样子应该都是Oga。
对于这样的情况，江初星见过无数次，这倒是第一次产生了点不舒坦的感觉。
加上自从那个男人来了以后，江初星整颗心患得患失，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打了两场，旁边的女孩们放开嗓子吼了起来。
江初星抿了抿唇，他刚想站起身去买点水，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小哥，一个人吗？”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生站到江初星跟前。
江初星抬眸，淡淡瞥了一眼，丢下两个字：“不是。”
说完他便想站起身。
男生直接站到他起来的方向：“那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江初星蹙眉，干脆利落拒绝：“不行。”
“为什么？”男生不依不饶：“有男朋友了？”
江初星有些不耐烦，刚想张口说是。
一只手兜住了他后脑勺，另外一只手扳过他肩膀，被迫让江初星转了个面。
他还没看清来人，微凉的触感覆盖在他唇上。
江初星瞪大眼睛，身体下意识反抗，等看清来人和感受到熟悉的信息素，这才微微放松了身体。
夏淮把人搂进怀里，吻得很深。
微抬眼眸看向旁边的男生，挑衅又像是警告。
男生被看得一个激灵。
旁边的女生们啊啊啊啊啊尖叫起来。
江初星想到刚刚女生们的谈话，心里那股莫名不爽再次浮现，主动伸手勾住夏淮的脖颈。
开始回应他。
谈恋爱能让人变得更加勇敢。
这话没错。
两人在篮球场上忘我地接吻。
换做以前，江初星定会推开他，可是这次他没有。
夏淮很喜欢他的主动，轻舔过他唇角，探入进去。
这个吻绵长痴缠。
男生实在看不过眼。转身离开了。
女生们也羞红了脸，默默地挪远了点。
倒是场上的顾安一回头，看见这一幕，人他妈都懵了。
这么大胆的吗？
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好他妈带感啊！
肖时啧啧两声：“别看了，小心长针眼儿。”
几人非常识趣没去打扰。
一吻结束。
江初星微微轻喘，琥珀色眼眸濡湿了，眼皮耷拉，与刚刚清冷拒绝人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和夏淮身处的环境，心跳不由得加快，喉咙不住的收缩。
看来恋爱果然让人降智。
夏淮摩挲过他艳红的唇角，声音带着刚刚亲昵后的沙哑：“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江初星怕他误会，解释：“我拒绝了。”
“我知道。”夏淮深深地看着他：“只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你离开我的视野。
夏淮欲言又止，他怕说出来吓到他。
本来他的占有欲就够强烈了，现在还愈演愈烈了。
不在眼皮子底下，他就有些担心。
-
下午五点多，他们来到BBQ的地方。
许恒怕自己在他们玩不开，给了钱提前离开了。
这是班级的聚会，大家都有点疯，老师一走，三三两两的同学开始自掏腰包，点酒。
不一会，桌上每人一瓶啤酒。
肖时豪迈道：“来，先为我们逝去的青春走一个。”
顾安先跟他碰了个，转而看向江初星和夏淮：“来两位哥，走一个。”
江初星本来不想喝酒，又不想扫他们的兴，还是跟他们喝了。
越到后面，他们玩得越开。
有人感慨：“高三我们十三班也一定要不离不弃！哦对了——初星哥和淮哥应该是要考回实验班的吧，那毕业照必须要来和我们合拍一个啊。”
“废话，进了我们十三班，做鬼做人都是我们十三班的学生。”
“一群酒疯子。”顾安也喝得有点高了，拍了拍江初星肩膀：“星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考回去？下学期？”
江初星看了眼夏淮。
夏淮的玻璃瓶在顾安玻璃瓶上碰了碰，接过话：“喝你的酒。”
顾安点头，扯开话题：“马上春节了，先祝你们新年快乐！”
这话一出大家开始起哄。
“今年老规矩，群里红包接龙啊！”
“必须必须。”
吃得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了。
大家提前叫了车，三三两两的学生散去。
江初星和夏淮两人都没喝多少。
回到家，夏淮接到了蒋南的电话，好像是乐队练习的事，江初星没去打扰，先去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推开房门。
江初星看见书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是有人给他发信息。
他走过去，发现是前两天加的那个陌生人。
没有任何开场白，就只是发了几条语音。
他感到很奇怪。
江初星把毛巾挂在脖子上。
解锁手机，点开语音。
[初星，我是爸爸。]
听筒里传出一个声音，江初星当场就愣住了。
眼神变得呆滞，跟丢了魂似的。
语音顺着播放，四五条语音很快就播放完了。
江初星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他睡衣上，浸湿一片。
过了五六分钟，他才回过神来。
他再次点开那几条语音。
[爸爸是真的很想念你初星，爸爸老了，也知道曾经那些是做得不对，这么多年没见你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了？瞧瞧爸爸都忘记了，是不是快要上高中了？]
[你走之前还没分化，你现在分化了吗？是Alpha还是Oga啊？]
[爸爸这些年都很悔恨当初那么对你，再原谅一次爸爸好不好，以后我都不赌博喝酒了也不打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初星掐断了语音，把手机熄灭了。
他走到靠窗台的落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唇角隐隐露出一抹浅笑，嗓音清清淡淡的。
他像是回答，也像是陈述事实。
“我今年既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马上满十八。”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原谅？不打我？”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个男人果然很会讨人去可怜他。
难怪当初他妈妈没有狠下心来。
可惜他不是他妈妈，更不会去可怜他。
江初星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隔着衣料，那道伤疤都像是重新灼烧起来，他还记得是如何刺进去的，那滴落下来的鲜血到底有多滚烫。
他拉开自己的白色睡衣，露出细瘦的腰身，抬手抚摸着小腹上的疤痕。
那块儿的颜色与旁边的肌肤截然不同，硬要用什么来形容，那就像是一条弯曲的蜈蚣，狭长又狰狞。
江初星想到了那年，鲜血浸透衣服，滴滴答答顺着裤腿滴到了赤着的脚背上。
他注视着镜子里倒影的伤疤，压着嗓音，唇边甚至还带着笑，反问自己。
“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