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寻仰起头,微微点动,“那就行。”
“以沙船的行驶速度,抵达楼兰大概还需要五到七日的功夫,你先安分的在船上当个俘虏吧。”
小黎沉默的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去,不过临走还是忍不住问道,“等到了楼兰,你……打算怎么做?”
古寻没有回答,大手一挥打发她道,“去吧,这个不用你操心。”
小黎咬了咬嘴唇,还想再问,但看古寻闭着双眼,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还是扭头默默离开了。
在她将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古寻勐地睁开双眼,又想起了一件事,叮嘱道:
“出去后,要是他们还给你上枷锁,你就说卫庄吩咐的,不用再上了。”
小黎抿了抿嘴角,背对着古寻点点头,旋即离开。
屋中独留下古寻一人,保持着仰面的姿势,背靠着墙板,手指无意识的在桌桉上敲动。
古寻紧闭着双眼,小黎所说的信息,结合着他自己所了解的上古神话传说,在他的脑海里交织汇聚,逐渐演化为一个完整的故事轮廓。
尘封数千年的灭世兵器,缠绵上百代的恩怨纠葛。
并非人子的少女,踏上命运的旅途,追寻失落的龙魂,在勇气,汗水,智慧,坚持……等等宝贵的精神浇灌下,在好友的帮助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自己的使命,毁灭远古的兵魔神,拯救天下的黎明苍生……
多么美好,而又励志的一个故事啊。
可惜,在古寻的眼中,这个虚幻美丽的故事之下,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谋划。
首先,如果是九天玄女帮助蚩尤造的兵魔神,她毁不掉自己造的东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也许陨落星辰真的很特殊,她确实毁不掉兵魔神,但是她做不到的事,小黎加上小貅貅就能办到?
上坟烧报纸,搁着湖弄鬼呢?
与其说是毁不掉,古寻更认为是九天玄女出于某种考量,不愿意在当时就毁掉兵魔神……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她更希望兵魔神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
比如说……现在。
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一样。
一个孤存于沙漠中的小国,竟然有族人背叛国家,而且随随便便就偷走了事关楼兰命脉的龙魂。
最重要的是,叛徒搞背叛,总该找个下家啊。
可楼兰的这几位就没有。
古寻之前查过资料,并没有查到各国朝廷,或是哪家民间势力曾打过西域小国的主意。
所以这些叛逃就是单纯的把龙魂偷走,然后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就非得拉着楼兰全国一起死……
再然后,就是又一连串的巧合了。
楼兰派人找了几十年,恰好在最近被吕老头成功的找回了龙魂。
恰好在吕老头就要收拾收拾回楼兰的时间点,公输仇追寻兵魔神的传说,追到了吕老头这个楼兰人的身上。
秦国就此被引入了楼兰的乱局之中,基本确保了兵魔神的重现人间不会被外力阻止。
一切都被安排的恰到好处。
很难说这不是早就划定好的剧本,只是小黎这些演员们,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在别人算计之中。
而且这样说来,古寻也能理解为什么东皇太一对此事兴致缺缺了,只是因为嬴政的吩咐而勉强派了大少司命来助阵。
显然,他对这一切的发生,都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这只是古寻的猜测,尽管他有很大的把握,不过终究不是事实。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九天玄女昔年做下如此布置,为的究竟是什么。
大概率不仅仅是为了延迟摧毁兵魔神。
而对于古寻来说,即使他有再多的怀疑和揣测,现在也只能一步步的按着人家的安排走下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任兵魔神这种大杀器继续存在于世间,必须尽快毁了它。
至于直接把小黎和小貅貅带回中原,将兵魔神搁置在楼兰,不闻不问的选项,被古寻第一时间放弃了。
谁知道兵魔神的封印有没有什么猫腻,万一到点儿自动解封,麻烦还是一样跑不掉。
不如迎难而上,直面一切。
反正,古寻觉得总也不至于会因此惹出比兵魔神本身还要严重的后果。
这片大地上是否真的存在神明,古寻还不能肯定。
不过能确定的是,如果真的有过,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也已经都寄了。
不存在的神明,还能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
小黎离开了卫庄的房间后,果然被守在外面等她的秦军士卒质问枷锁的事,她也顺利的用古寻给她的说辞打发了秦军。
虽然从一个囚犯嘴里听命令有些荒唐,但是秦军士卒摸不准卫庄那位爷的性子,不敢直接否定小黎,只能暂且听令,不再给她上枷锁。
等到回头,他们估计还是要想办法再向卫庄求证此事是否属实。
接着,小黎就在秦军的看押下,前往了甲板后方的沙船主殿。
一间宽阔的大殿内,空间十分富裕宽松,基本没什么摆设,就空落落的站着几个人。
站在最上首的,就是句偻着身子,双手背后的公输仇。
他的下首,一侧站着大少司命,一侧站着水果将军和他的瘦猴副将。
公输仇的嘴角挂着反派最爱的得意微笑,看向走进来的小黎。
不过当他瞥见小黎手上枷锁没了以后,本就褶皱颇多的眉头挤得更紧了。
“这是怎么回事?”公输仇一指小黎,向周围押送的士兵质问道。
小兵们赶紧解释道,“回大人,是这个女的说,卫庄大人吩咐不要给她上枷锁了。”
“说是没用,大沙漠里还能跑了不成。”
公输仇眉头稍缓,一摆手道,“算了,既然是卫庄大人的吩咐,那就这样吧。”
沙漠里确实不用担心对方逃跑,公输仇甚至懒得去计较是否是卫庄的意思。
倒是大司命,妖娆百媚的站在一旁,手指随意的摆弄着鬓边长发,饶有兴致的看着小黎。
卫庄的吩咐?
就她所知,这位逆流沙的主人,可不是个会关心这种问题的人。
即使他会,又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