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他离开时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孤寂
脚的疼痛将黎漾的神智完完全全拉回,她甩了甩头,心想一定是糊涂了,才会产生这种稀古怪的想法和错觉。
玻璃杯里腾起缭缭水雾,几乎氤氲了她的眼,水还是热的,黎漾不知陆迟墨是什么时候给她接的,她取出两颗止痛片放嘴里,喝了一口水咽下。
水温刚好合适。
止痛片刚下肚,药效来得没有那么快,她还是疼得不行,忍受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许好转,疼痛渐渐越来越轻,越来越弱
陆迟墨没有回来,黎漾估计他也不会再来了,她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面显示着凌晨三点半,不知道这个状态明天还能不能正常拍戏,算了,先休息吧,大不了明天多吃几片止痛片,那样不会痛了
眼睛一阵酸涩,黎漾调好手机闹铃,便躺下沉沉睡去
病房的房门再次被推开,陆迟墨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别墅里带过来的小女佣。
视线一眼扫到输液瓶里见底的液体,眼眸霎时寒冰冻骨一般,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摆设吗?!这种情况她居然也能睡着,不知道很危险吗
陆迟墨径直几步过去,按响了病床旁的呼叫器。
很快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护士推着医疗推车走进来,多年来的经验不用其它人提示,立刻到床边,拔掉了黎漾手的针头,娴熟的拿棉签摁,“先生,麻烦您帮忙一下。”
思雨一听,哪敢让先生做这些事啊,赶紧疾步走去想要帮忙。
却不料,陆迟墨竟然已经在她之前,接过了护士手里的棉签,摁在了黎漾扎过针的针孔,以免有血流出。
思雨的脚步顿住,站在一旁候着。
护士把医疗废品统统扔进了推车下的垃圾桶,又推着推车离开。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只听得到医疗推车的轮子在地滚动发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陆迟墨坐在一旁的椅子,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小心的把棉签挪动了一下位置,见没有血珠冒出来,才站起身,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从始至终,黎漾没有半点反应,她大抵是真的累了,不管病房里进了人,还是给她拔了针头,她都毫无知觉
思雨在一旁很无语,一般不到一分钟不会有血流出来了,好吗?!他却硬是等了这么长时间
唉先生对夫人,真的是好矛盾啊,明明心里那么喜欢,干嘛偏偏不说呢,有时候表面还故意对夫人不好,私下又常常帮着她
这个男人的心思,永远只有三个字,搞不懂
陆迟墨扔掉棉签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和之前一样,一点都不烫。
思雨走到了了陆迟墨跟前,躬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先生,您先回家休息吧,夫人这边有我照顾行了。”
思雨心疼夫人,也一样心疼先生。
她之前在房间里,明明看到先生的脚在流血
可
思雨本低着头,便大胆的扫了一眼,他脚穿着干净的鞋子,完全看不见他受了伤的脚。
她的心里还是那三个字,搞不懂。
陆迟墨淡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下你用热水给她擦一下身体,然后把衣服给她换一下。”
她先前出过汗,一身都几乎打湿了,肯定不会舒服,不然也不会睡熟了,还一直蹙着眉。
思雨回道,“是,先生。”
陆迟墨又道,“这几天,辛苦你照顾她了!”
思雨受宠若惊,先生居然也会说,辛苦这二字?!
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思雨按捺住心里的异样,继续回道,“先生,照顾您和夫人,是思雨的本分。”
陆迟墨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个“嗯”字,又看了病床的人一眼,迈开长腿离开。
走到门口,他顿了顿,“不要让她知道,我刚才来过。”
思雨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让夫人知道,他刚刚来过?!
先生可真是别扭,对夫人好,干嘛非得不让她知道
思雨回过神来时,病房的房门紧闭,早已不见了陆迟墨的半分身影。
她挠了挠头,按照陆迟墨的吩咐,去浴室接了热水,开始细心的给黎漾擦拭身子
郊区别墅。
赵医生看着陆迟墨被扎成刺猬一般的脚心,推了推金丝框眼镜,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怎么搞成这幅德行,命不想要了?”
他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伤一看都有好几个小时了,而且肯定还走了不少路,玻璃渣子全扎进肉里连看都看不见,又化了浓,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陆迟墨沉默的看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天色,脸没什么表情。
他向来性子冷清,不爱言语,赵医生早已习惯了他,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伤口,问道,“感觉不到痛?”
陆迟墨依然看着窗外的天,“吃了两片止痛药。”
赵医生无奈,“你作死吧。”
陆迟墨没反映。
赵医生本想建议他去医院,毕竟他只是开诊所的,条件有限。
可他又了解陆迟墨这人,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
赵医生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从药箱里取出麻药给他打,又用酒精在他的伤口消毒,才开始慢慢给他折腾。
结果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天都蒙蒙亮了,才拿出绑带,把他的两只脚裹成了大粽子,在他侧脸的伤口处,贴了一块创口贴。
赵医生着实累惨了,收拾好大药箱,喝了口水,躺到了一旁欧式的真皮沙发,气喘吁吁的,一动都不想动。
陆迟墨摸出了一支烟点,把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抛给赵医生。
赵医生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疼得龇牙咧嘴,正想开口骂他臭小子,结果拿下来一看,是一盒烟盒打火机,也作罢了。
他抖了抖烟盒,取出一支,用打火机点。
一张斯斯的脸,终于染了点人间的烟火味。
赵医生深深吸一口烟,在空气吐出一个烟圈,“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迟墨淡淡然然的回道,“没有。”
赵医生嗤笑,“你扯淡吧。”
他还能不了解陆迟墨?!
虽然知道他也抽烟,不过却是第一眼看到,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没有瘾的,可现在这幅娴熟的模样,分明是一个瘾君子,而且,眼神和以前,也不大对劲了。
陆迟墨没有回话。
一支烟已经去了大半,赵医生再次开口,“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次来,见到屋子里有女人,他觉得怪。
陆迟墨这个人吧,可以说是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出生在富可敌国的陆家,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在商场,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私底下,他洁身自好,多年来从未有过半点不干净的绯闻,唯独交往过一个叫秦希儿的女友。
当年的名流圈里都在传,秦希儿是陆大少心尖的女人,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要天的星星,陆大少都肯给她摘来。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见得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陆迟墨若真爱秦希儿这个女人,当年怎么会舍得分手,现在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以他的权势,以他的性格,抢回来便是了。
可他并没有那般做,反而在这套别墅里,藏了一个女人。
还听佣人叫她,夫人?!
这代表什么,代表陆迟墨绝壁结婚了啊。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结婚这件大喜事,陆迟墨为什么不来一场盛大的婚礼,昭告全天下,反而要赶时髦,玩起了隐婚这一套。
陆迟墨沉默着,隔了半响,赵医生才听到了他清冷的声音,“有半年了”
赵医生惊讶,这都半年了,完全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他藏得可真够好的啊,真够深的啊。
一支烟燃尽,赵医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扶了扶金丝框眼镜,恢复了一贯的斯,“为什么要瞒着,你奶奶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多少年了,她老人家要是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
陆迟墨轻轻扯开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惨笑,“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包括我父亲。”
赵医生想问为什么,可想了想,陆迟墨既然都开口了,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又何必再问?!如果他想说,早说了,他不想说,问了也没有用。
陆迟墨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清冷的桃花眼眨了一下,眼底染了一抹浓浓的无奈,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他缓慢的,喊了他一声,“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