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其实有些不愿意离开红山,他只想摆烂,这里人少寂静,还没些奇奇怪怪的大佬,若不是眼睛突然毫无原因的红了,这不就是个摆烂的好地方吗?
所以,被百里淮拖着找离开的地方。
周述内心是十分拒绝的。
周述不愿意提供离开的信息,百里淮说周述不要命了,拖着他边回忆壁画上的内容边走。
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轨道。
周述捧了一捧红沙玩,让红沙从指缝间漏下。
玩红沙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手上被藤蔓蹭出来的伤口愈合了。
他来回正反看了看,觉得神奇,他都不知道伤口什么时候愈合的,最近自愈能力越来越强了。
这可能就是修仙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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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幽静,竹林摇曳,一团黑影蹲在地上,他的右边,一个堆尖的土堆,他的前面,地上一个土坑,土坑内露出一片褐色金属平面,平面上雕着浮着的一些兽纹。
离近了看,黑影的左边扔着一把卷了边的铲子,而黑影手上全是泥巴,他神情专注,直到把土坑里的东西完全挖出来,神色才出现一丝松动。
土坑里的东西是一个方盒子,盒子的两扣用一把精巧的小锁锁着。
盛凌心念一动,盒子从他手中消失,出现在手上戒指的空间内。
盛凌将挖出来的土填了回去。
他带着被泥土烫的卷了边的铲子走出竹林,手上的泥土清洁术清理不掉,他只好将大部分的泥土刮下,将手握成拳,走出竹林之后,身上的泥点变得十分明显。
那个人还是那么喜欢装神弄鬼,走之前告诉他,群英盛会开赛之后第三十五天,到芳华阁的竹林里挖一样东西,还说他去了知道了。
他确实进了竹林就知道了,那么大的刻印,除非他瞎。
虽然知道,那刻印是那人专门留给他的,其他人都看不见,但上界毕竟人才广济,万一被人看见过呢?
他挖的时候心惊胆战,知道现在心也一直悬着,就怕早就被人看见了,只是看见的人留着后手。
泥土干的很快,干了之后再想弄下来,容易多了,为了将泥土留在竹林以掩盖踪迹,盛凌一直窝在竹林边界的一处草丛里。
在往前走上几步,就能走到街道上,街道是青石板铺的路,每两块青石板之间留着半块青石板宽的缝隙,青石板铺的路,一路延伸至山丘顶上灯火通明的盛华院。
盛华院是芳华阁的核心。
它与芳华阁的其他院子隔着不近的距离。
里面住着一位地位崇高的仙子。
得知要来芳华阁,还是盛华院,盛凌便一直在打听芳华阁的消息,盛华院的消息,芳华阁的消息还算好打听,盛华院的就难了,至今也只是知道盛华院里住着一位仙子,清冷崇高,少出门,少言语,其他的,比如仙子的尊号,一概不知。
盛凌蹲的腿有点麻,想要动一动,忽然两个女子提着暖黄灯光的莲花灯笼走过,盛凌只好等两位说说笑笑走过,观察了一会儿,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些许虫鸣,他才又试探着动了动。
竹香似乎浓郁了一些,原本几乎闻不见的香,变得若隐若现,香味清晰许多。
盛凌瞳孔地震。
他蹲在地上,心里一团乱麻。
晃动的草叶上一动不动的影子,说明了一切。
他身后有人。
竹香的主人。
空中缓缓落下一片竹叶,落在盛凌的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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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说让你别闹,性命攸关的事情你不当回事。”
“我,我,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周述道,他眼睛几乎完全看不见了,眼瞳上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红,他看所有的东西都是红的,百里淮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他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天空也变成了红色,这些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他也看不清百里淮的脸了,脸上的五官特别模糊,不管周述如何眯眼,他都看不清百里淮,再照灵晶薄片,他看自己,也是一般,五官糊成一团。
眼睛还有点涩,周述难受的要命。
他顶着百里淮的唠叨,问7040怎么办?
直到现在百里淮也没出现红眼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不是他不小心间中了什么招,就是他猜测过的,这个地界的规则,导致了这样。
【宿主,我在查了,稍等。】
百里淮牵着周述道:“你也别太沮丧,好好想一想,你仔细看过墙上的画,我没有仔细看过,我想了很久,回忆起来的画面很模糊,很零碎,你想起来,你和我说,我来。”
周述用空着的手揉了揉眼睛,道:“我在想。”
眼睛开始发痒了,周述一直揉着眼睛,揉的时间长了,他松开手,一直眨眼睛,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流泪了。
周述摸了一下眼泪,乘在指腹的眼泪,在周述的视野中也是红色,血红血红的。
“你怎么……”周述忽然顿住步子,百里淮回头看他,忽然看见周述脸上从眼眶里延出的血痕,周述的手上沾着半圆的血珠子。
百里淮咽下多余的话,看着周述,正不知说什么时,周述忽然倾倒,就这么在他眼前晕了过去。
他忙扶住周述。
偌大连绵的红沙山,两抹非红的颜色,处在其中,显得,孤单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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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怎么忽然能看见了?
地上……墨色的地砖?
又凉又热又痛。
周述睁眼便见墨色地砖,他趴在地上,背被人踩着,脸侧着,身上十分疼痛,特别是手腕,手肘,锁骨,肩胛骨,肩膀,腰腹,大腿,膝盖,小腿,脚腕,整个人仿佛血雨中战过一般。
大腿那仿佛被刀穿过的疼痛非常明显,他甚至能感觉到刀穿插在肌理中,肌肉的抽搐。
叫不出7040。
而他甚至连手指,视线都控制不了。
周述明白过来,这不是他。
难怪受伤那么严重,感觉不到什么痛。
比起烟冰砚施加的碎骨痛,这种程度的痛也就等同于洒洒水。
“认错吗?”
声音从“这个人”的视线所至,墨玉地砖的尽头,墨玉的台阶上,一双黑色秀金的靴子上方……发出。
视线一直延伸到靴子,便没再进半步,“这个人”的脸被踩住了,迫使他只能视下,不能抬头。
“回话!”踩他的人狠狠道。
“这个人”挣扎也不挣扎,周述感觉他咬着牙,腮帮子鼓起顶起踩脸那人的鞋,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我没错。”
声音嘶哑,小而低,却一字一句咬地用力,说的清楚。
原本就鲜血四溢的口腔,因为这几个字出血更加严重,牙龈肿胀,血不断地往外溢,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
一呼一吸间都是血气。
气管中好似堵了血浆一般,周述难以呼吸。
“错了没?”那沉沉冷冷如同暴雨前的空气般的声音的主人又问道。
“我没错。”声音微弱,而坚定。
周述:错了什么?
没办法控制视线,真是难受。
台阶上的人发出一声轻笑,空了一秒,随即突然大笑。
忽地,笑声戛然而止。
“把他丢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