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就像油锅里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沸腾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时薇能放狠话到这个程度。
而就在说完之后,刚才还紧绷着脊背的时薇,也松弛了下来,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她就不信,用这个做威胁,陆舟敛还敢不听话。
现在的陆舟敛可不是以前的陆舟敛,陆家要是没了她的资助,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这杯酒,时薇笃定他今天是倒定了。
可惜她等了半晌,都没有听见动静。
时薇抬起头,却蓦然撞进了陆舟敛的眸子。
陆舟敛眼睛好看,眼型内勾外挑极为漂亮,正好是一双桃花眼,眉骨也优越,黑色的碎发擦过耳骨,更衬得漆黑的眸色尤为深邃清润。
可是被这样一双温润的眼眸看着,时薇却避无可免地开始心慌。
“如果你想的话,”陆舟敛顿了顿,“那就离。”
如果说刚才时薇放狠话的行为是在油锅里洒了一把冷水,那现在陆舟敛的话,无疑是惊涛巨浪,拍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陆舟敛已经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时薇心剧烈地跳着,耳膜充血,甚至有些听不清周围人的说话,陆舟敛刚才的话在她耳畔回荡着,被丢人、打脸带来的懊悔和难堪还没有发酵成功,就已经被猛然升现出来的后悔给取代了。
陆舟敛竟然要跟自己离婚?
时薇一下急了,顾不上什么面子,急切的想要上前抓过陆舟敛问清楚,他怎么敢和自己离婚,他知不知道……
“陆……”一个字刚脱口而出,时薇就感觉脚下踩着的楼梯猛然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她想伸手扶住楼梯,却手一滑,怎么也抓不住,混乱间只看见陆舟敛惊慌失措的表情,朝着自己伸手的动作,和惊讶他原来也会为了自己露出失控一面的震撼。
然后时薇顺着楼梯滚下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头重重地磕在了突出了拐角处,失去了意识。
…
时薇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她以第三视角看清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
比如自己怎么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地嘲讽单婷怡,怎么像个跳梁小丑指挥陆舟敛给自己倒酒,还有最后自己跌下楼梯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陆舟敛遣散了宴会,抱着她去了楼上,眉目间的担忧不似作伪,和平常她熟悉的那个冷漠的陆舟敛大相径庭。
然后,她看见空中飘起几行字。
“……时薇没有抓住扶手,惊慌之后脚下一空,滚了下去……陆舟敛请来了医生替她检查身体,得知时薇的身体并无大碍,等时薇醒来之后,就提出了离婚。”
这行字出现的莫名奇妙,时薇也看的云里雾里,但继续看下去,却越看越心惊,这不就是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吗?
还记录的如此详细。
做梦也不可能这么事无巨细啊。
时薇继续看下去。
她看见自己跟陆舟敛离婚之后,出现的次数就少了。
这些字上面记录的有关她的事并不多,陆舟敛的名字倒是出现的频繁,但更多的,是和一个叫“林夏”的人牵扯不清,时薇对这人不感兴趣,一目十行地看,终于再次看见了自己的片段。
“……时薇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穿着华丽,甚至可以用简洁来形容,身上套着的是围裙,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拿着扫把,正被经理模样打扮的人训斥。”
时薇嘴角抽了抽。
抹布?扫把?
她从出生到现在,别说家务了,就连这两样东西都没碰过,更别说还被经理训斥?
笑话,能骂她的人,现在还没出生吧。
时薇忍着火气,继续看下去。
“陆舟敛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上前。”
“林夏看着他不同寻常的沉默,最终迟疑了一下,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看向陆舟敛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你要去帮她吗’?”..
“陆舟敛被她的笑打动,最终摇了摇头,不再去关注时薇,反手握住了林夏的手,和她一同走了出去。”
还好心地贴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是陆舟敛最后一次见到时薇,再听见她的消息,是时家彻底破产,时薇接受不了现实,从二十六楼一跃而下。”
这写的什么东西?
时薇鼻子都要气歪了。
要不是她现在没办法动作,一定脱下高跟鞋狠狠砸过去。
还破产,还跳楼?
还陆舟敛搂着别的女人的手走出去?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时薇气的都快要失去理智了,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这真的是虚构的吗?
那些东西,真实到仿佛存在过,甚至让她回想起来,背后都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
那个叫“林夏”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时父当年遗留在外的私生女。
而时薇,在这些描写中,是一个乖张娇纵,处处与人为难,作到更是所有人都受不了,和温柔体贴的林夏形成鲜明对比,在她被接回来之后,成功取代时薇,赢的了所有人的喜爱。
可时薇确保自己父母婚姻美满,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呢?
想到了文中自己最后的结局,时薇冷汗涔涔滚落。
这些东西,一定是假的。
时薇安慰自己,陆舟敛怎么可能跟自己离婚,陆家可是离了自己的帮助就不行的存在。
可那些字的描写中,也正是因为陆舟敛和自己离婚,彻底脱离了时家,才有机会发展自己的事业,最终重新振兴陆家。
时薇还想继续看那些字,眼前却一片模糊,她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眼皮,一阵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
“陆舟敛——”时薇吓的一声大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剧烈甚至打掉了正查看她情况的医生手中的手电筒,额上都是虚汗,抓着被褥的手用力到发白。
一双手伸过来探上了她额头,确认温度没变化之后才作势收回,时薇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拽住,陆舟敛手里还拿着水杯,被她冷不丁的动作差点洒出去。
医生也有些尴尬,和陆舟敛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又看时薇没什么大事的模样,才交代几句,留下药走了出去。
时薇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抬头看向陆舟敛,逆着光,她看不清陆舟敛脸上的表情,却能听清他的声音。
“时薇,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