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宥灌了一杯凉茶,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也是我没同你说清,哎,我也是路上才知道有这么个姻亲的,这一阵子被他家行事膈应的不轻,正想法子远离呢!”
“你日后不必再搭理他们,其他家你也离着远些。”
林宥想了想,又嘱咐道:“也不要明着打压承恩公府,你与他们可没有牵扯!”
水溶嘲讽一笑:“哦?可是你手下那个木头脸轻功真是不怎么样,下次想坑我,还是你自己来吧!”
林宥心里尴尬,但面上是不落下风的,
“多年不见,我总要找个由头跟你再续情分吧?难道你要我娘兮兮的同你说,与君一别,山高水长,如今可好?”
“滚!”
“这可是我家。”
“哦。走了。”
水溶脚下轻点,人已经上了二进门的房顶,林宥却有些忐忑不安,按道理,水溶总是吵架必须他赢才行的,刚才怎么不还嘴就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火!
很好,这就对了嘛。看着远处的火光,还有小厮们奔走灭火的声音,林宥放心了。
也不知道他烧的是马棚还是东暖阁?明儿我还得待客呢。
次日,黛玉已经知道林宥今儿有事,不能讲课了,早起后依旧散了会步,打算上午赏完那副剩山图,哥哥正堂总空着也不是个事。
至于昨晚走水,听丫鬟来说,不碍事,也没有人伤着,黛玉听过也就过了。
林宥则在西暖阁接待的贾琏,贾琏这次来没那么忐忑了,但还是有点尴尬,因为对面东暖阁乌漆麻黑的门窗实在有些凄惨。
“林表弟,你家这是走水了?”
“嗯,许是天气太过干燥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贾琏又借着这个由头,说了几句场面话。
“我们府里如今修园子呢,材料工匠都有的,表弟若是有需要,我回头给你安排人过来修缮便可。”
“修园子?可是为了迎接贤德妃娘娘省亲?”
“正是。这几日便是忙活这些呢,不然早就来拜访表弟了。”
“这是正雅轩的点心,寻常人家只当这是卖书画字帖的,哪里知道他家的点心可是一绝。”
林宥看着桌子上的几盒点心笑着谢过:“琏表哥看来真是熟知京城铺子,可见也是用了些心思的,不比有的人家,只等着承袭爵位,就凡事皆不上心。”
贾琏乍一听总觉得林宥在讽刺他,可看他兴致勃勃打开点心的样子,又觉得好像话里也没毛病。
这是说我虽然不学无术,但比别家纨绔好些?
铺垫了这么多,细枝末节就不必计较了,贾琏沉吟片刻,喝了口茶,道:
“林表弟,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消息灵通,可知户部是有什么变动么?我好歹捐了同知,若是那边有什么好机会,还请表弟给指点一二。”
林宥摆出一张正直诚恳又仗义的脸色,轻声道:“原我是不能说的,可表哥到底是自家姻亲,来日又是一家之主承袭爵位的,旁人不可相比,故而,就偷偷告诉表哥。”
“圣上有意整顿户部欠银,兴许会组织一个钦差专查,所用官员自然不少,这是大动作,做好了升官是必然的。”
贾琏没想到会是这个,户部欠银?我家好像还欠着呢!
似是感觉到他的退缩,林宥又轻飘飘来了句:“太上皇中风,圣上可忙的很呢,正需要有志之士为之分忧效劳。”
“忠顺王府的郡马爷,听说也想在户部谋个正职呢。”
贾琏端着茶杯不语,心里快速的思量,是啊,太上皇中风了,圣上独掌大权了,往日里最受宠的忠顺王,如今也要向圣上低头了么?
林宥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纠结,又不紧不慢的道:
“不过宫里有贤德妃,荣国公府又几代显赫,琏表哥倒也不用非得去当差点卯的那么出力。”
贾琏回过神,笑了笑,“我是不成器的,跟林表弟比差远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战场搏命给自己一个出路罢了。毕竟自己得来的就是自己的,至于旁的东西,家产爵位,那都不是咱们说的算的不是?”
贾琏下意识的想,林宥本是承恩公府的嫡长子,爵位的第一继承人,这还能有变化?
“对了,听说府里还有一位衔玉而生的公子?是贤德妃的嫡亲弟弟?还是贤德妃亲自教养过的?那想必这次娘娘省亲,他可高兴极了。”
贾琏越听越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算什么国舅爷,正经的国舅爷是眼前这个,就算是跟贤德妃亲近,那也得是宝玉啊。
若是她有心让宝玉袭爵…如今居正院的可是…
至于家产?老祖宗的体己自己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公中,自己家媳妇倒是管家,但有个什么还是二太太说了算的。
贾琏只觉得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林宥喝了口茶,又给他续了一杯,这让贾琏回了神。
眼下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但他也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告辞。
“林表弟,多谢相告,待我回去思虑一二,再来向你讨教,还忘表弟不要嫌弃才是。”
“琏表哥客气了。”
林宥客客气气的送了他出门,贾琏浑浑噩噩,也骑不了马了,所性走着往荣国公府而去。
而林宥目的达成,心情甚好,让人传话给黛玉,晚上陪她用膳。
然后回了正院书房,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姜启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林宥看了十几页,才懒懒的开口:“难为你的木头脸还能做出这种表情,有什么就说吧。”
姜启拱拱手,又沉默了会才道:“上次去北静王府送信,属下总觉得被发现了。”
“哦?有人跟踪你?”
“并没有。只是,只是属下的直觉。”
“嗯,直觉也可能是错觉。”
“可,可北静王府至今没有动静。”
林宥放下书,看着姜启犹豫纠结的样子,有些好笑:“那你觉得北静王收了信,该做何反应?去求亲?”
姜启又不吭声了,他只是觉得北静王府太平静了,或许人家北静王压根没把信当回事?毕竟没署名。
“别想了,我就是逗北静王玩的。”
姜启被林宥的直白吓了一跳,侯爷你是在逗我吧?
可林宥又接着看书了,姜启不善言辞,只好又面无表情的接着站着。
但接下来的流言,让姜启更疑惑了。
话说约莫七八日后。
北静王出门游玩途中遇到了承恩公府的夫人跟大姑娘去上香,在小路上狭路相逢,王爷向来谦逊有礼,让了她们的车架先行。
但当时大姑娘的马竟被蛇咬了,发惊奔走,导致姑娘跌了出来,被北静王扶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以上是不是事实谁也不知道,但是流言却已经传开了……
有人说,承恩公府的大姑娘才貌双全,与北静郡王很是相配。
也有人说,两家已经私下议亲了。
还有人说,承恩公府的大姑娘虽然还未及笄,但是北静郡王愿意等待,且不先纳侧妃进门。
还还有人说,侧妃先进门是规矩,北静郡王府的太妃已经在物色侧妃人选了,必然也是世家女子。
总之,身份显赫一表人才的北静郡王终于要纳妃了。
一时间,京城众说纷纭,还有一些门户小些的有嫡女的,也暗自划算,想送女入郡王府做个侧妃,哪怕庶妃也行啊。
李青河听了这些流言很是忧伤,颇为着急的跟林宥道:
“侯爷,咱们是不是提醒下北静郡王?”
“提醒什么?”
“提醒他小心承恩公府啊!”
林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青河啊,这种流言满天飞的情况下,吃亏的可是承恩公府的大姑娘,还没及笄,就有了花色传闻,日后议亲怕是难了。你不同情下人家姑娘,反而担心北静郡王,你这也太明显了。”
“日后议亲?北静郡王不打算娶那个林大姑娘?”
“自然不会。”
李青河半信半疑,自家侯爷再聪敏,那也是于战术上,这种男女之事他能懂多少?
万一北静郡王真就看上了那个林大姑娘呢?那个大姑娘快十三岁了,正常人家这个年纪早就开始提前议亲了,待及笄便会出嫁。
可林宥说的实在笃定,他只好冒死多问几句:
“侯爷,侯爷,嘿嘿,属下愚钝,还求解惑!”
“哦。其实很简单啊,都是男人,这种事太容易想到了。”
李青河一口老血差点闷死自己,又来了又来了,他又开始人格侮辱了!
都是男人?呵!你都没及冠!
不过面上他老老实实的,求知若渴看着林宥。
“北静郡王,何等身份,怎么会要一个名声有损了的姑娘做正妃?如果他有意,那一定会在流言传来之前将流言压制住,而不是至今毫无动静,任凭流言肆虐。”
“有道理哎,可,可如果承恩公府借此攀附王府,甘愿做个侧妃怎么办?”
林宥有些惊讶的看着李青河,“没想到你脑子里还有点东西嘛!”
“没有如果,是肯定。不过,不会是林大姑娘。”
“不是她是谁?”
“承恩公府可是好几个姑娘呢。”
林宥勾起一抹冷笑,他一早就知道,林大姑娘怎么可能想做一个没有权的北静郡王妃?她的心思可不在水溶身上。
哦不,应该说承恩公夫人的心思可不在这里。
她苦心教养她唯一的嫡女,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