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我？
李观玄一脸迷惑，他总感觉女帝话里有话。
而且有很多事情，女帝都没有彻底向他坦白。
或许就像女帝说的那样，知道太多，只会影响他的修道之心，未来滋生出来的心魔，连他都有可能无法应对。
“我渡天雷劫，应该很轻松吧？”李观玄问了一句。
“这世界上，没有用雷劈自己的一说。”女帝轻笑道。
李观玄心里明悟，他体内的绒灵树，也就是天道世界树，绝对不会让他葬身在天雷劫中。
往后的天雷劫，他恐怕都会轻松自如的渡过。
甚至还有可能没有天雷劫。
李观玄叹道：“难道大姐你就不想长生？”
女帝打趣道：“怎么，想把我收进你的后宫里？”
李观玄说道：“我的意思是，难道当初你就没想着夺走绒灵树？”
女帝没好气道：“我可没有收男宠的习惯，对双修更无多大兴趣，有那闲工夫，我不如多批几个奏折，多点时间在其他地方上。”
说到这里，女帝笑吟吟道：“倘若未来我真想继续活下去，再找伱不就好了？何须煞费苦心的去谋夺此物。”
“那我可就成了大逆不道的刺帝贼子了。”李观玄道。
“你还真敢想啊！”
女帝笑骂一声，挺直腰板，伸出玉手揪着李观玄的耳朵。
“开玩笑开玩笑……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爱开玩笑了。”
李观玄干笑着，耳朵上倒没多痛。
他能感受到，女帝对他的关爱是真心实意。
但这种真心实意，究竟能否维持几千几万年，还未可知。
不过，让李观玄比较放心的是，私底下，他还是能够称女帝为大姐。
但到了外面，为了杜绝影响，应该是要称为圣上了。
而且，女帝在他面前，也没有自称“朕”，而是以“我”来自称。
这一些微妙的变化，李观玄还是能察觉到。
“大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聊一下。”李观玄脸色认真道。
“直说无妨，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清高了。”女帝道。
“你知道太子殿下要谋夺你的皇位吗？”李观玄疑惑道。
“知道啊。”
女帝大大方方的承认，笑道：“小孩子喜欢什么东西，都会去争去抢，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他没有做出格，我这个当姑姑的，自然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他老子还在，轮不到我去教训他。”
“太上皇他……”
李观玄话刚说出口，便戛然而止了。
这已经算是女帝的家事了，他得适可而止，真不能什么都说。
女帝笑了笑，问道：“如果我跟你说，我那皇兄从当太子的那一天起，他就未曾想过要当什么储君皇帝，你信吗？”
李观玄摇摇头。
“你对皇位有兴趣吗？”女帝又问。
“我脑子没病，相比于被捆绑囚禁在皇位上，还不如云游四海，逍遥快活。”李观玄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
女帝轻叹道：“我那愚蠢的皇兄啊，他在小时候就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与抱负，只想着得道成仙，云游四海，大恒需要他的话，他就回来帮忙，不需要他了，他就出去风流快活，完全没有当皇帝的打算。
但没办法，先皇一生只有一子两女，他身为嫡长子，只能继承皇位，掌管大恒，负责起百姓的吃喝拉撒诸多问题……
没事还得跟一些老谋深算的家伙搞搞权术，打压这个，扶持那个，烦不胜烦……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要退位让贤，他领着后宫去云游四海。”
说到这里，女帝看了一眼李观玄。
李观玄默不作声，没想到太上皇的志向竟然跟他一样。
“其实在被俘之前，他就已经写好了禅让书，准备将皇位禅让给我，自己到前线打仗去。”
女帝摇摇头，轻声道：“如今他快活了，我反而不快活了，但我又不得不坐在这个位置上，否则老祖宗的万世基业，就真没人接手了。
像你刚刚聊起姬镇霄的事情，这小子确实有点小聪明，但距离当皇帝还远远不够资格，我打算再磨炼他几千年，够格了，就让位给他，不够格的话……
我皇兄子嗣众多，出色的子弟也不少，随时可以从里面挑一个。”
李观玄大胆的嘀咕道：“你以后都想要长生了，还在乎储君做什么？”
“难道我要永远绑在这张龙椅上不成？”
女帝气笑道：“何况我要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久的话，对大恒的发展也不是很好，迟早都要退位让贤。”
李观玄长叹一声。
女帝能跟他坦言相告这么多事情，其实也是相当信任他了。
毕竟这些可都算是禁忌性话题了，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像她这样袒露心声。
当然，也没有哪个臣子，会像李观玄这样胆大的发问。
主打的就是一个得宠，不怕死。
“好了，过去宁寿宫吃个晚膳吧，顺便认认人，以免日后闹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女帝说道。
“真去啊？”
李观玄有些头疼了。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饭局。
何况女帝一家人的家宴，他没事过去凑什么热闹？
……
当李观玄来到宁寿宫的时候，本以为画面会是表面和睦，私底下暗流涌动，话说不到两句就开始针锋相对。
没想到……
身为太上皇的男子丝毫不在乎什么规矩，一袭家居便服，光着脚走过来，伸手搭在女帝肩上，声音刻意压低，却依旧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老妹啊，这小子就是你一百多年前认的小老弟？靠不靠谱的？往后真能走到那一步？”
李观玄：“……”
那一步是哪一步？
女帝那张绝美脸蛋顿时遍布黑线，说道：“要不你再夹杂一些法力，传到整个皇山，让大家都听听？”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
太上皇讪讪一笑，显然他也挺怕女帝的。
发现太上皇目光投来，李观玄立即作揖道：“微臣见过太上皇。”
“免礼免礼，她能带你来这里吃饭，也就代表是自家人，多余的礼数就别做了。”
太上皇摆摆手，接着走过来跟李观玄勾肩搭背，低声问道：
“听说你还是个鼎鼎有名的合欢剑仙，有什么新招式，能否传我两下子？”
这，这可不兴传啊……李观玄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太上皇。
这太上皇……
一直都这么不正经的么？
“哦对了，刚刚多说了一句话，我担心镇霄那臭小子心眼小，听进去了，然后把你当成威胁，以后想要除掉你……”
太上皇拍拍额头，说道：“李观玄你放心，他要是敢对你动手的话，回头不用你吭声，只要我发现是他干的，要么杀，要么剐，由李忠去处置，我绝不废话，反正我子嗣众多，时间也不少，不差这么一个傻儿子。”
姬镇霄一直都端坐在椅子上，从进来那一刻起就不敢瞎说瞎闹，老实本分的像个乖孩子一样。
然而，当他听到太上皇后面那句话时，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听得出来，父皇不是在开玩笑。
李忠是谁？
那可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大宦官。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官场上，这位大宦官向来铁血狠辣，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也折磨致死。
而且……
李忠现在就跟在李观玄身后。
“微臣，遵旨。”李忠躬身道。
女帝这时也走到了右边主位上坐下，右手搭在把手上，霸气侧漏的凤眸扫向姬镇霄，淡淡道：
“太子殿下，宁寿宫外的阵仗挺大的，朕来之前，都被唬住了。”
姬镇霄扑通一声滑跪到女帝面前，低头说道：“侄儿立刻就遣散他们，还请姑姑莫怪！”
一位身穿华贵凤裙的美妇见状，连忙跪在姬镇霄身边，说道：“圣上，太子知错了，还请您莫要怪罪于他。”
“行了行了。”
女帝学着太上皇一样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坐回去吧，好好当你的太子，交给你的国家大事也处理好，往后这个皇位还是你的，莫要再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自己心里要清楚明白，你要的是这个皇位，还是整个大恒。”
“是，侄儿谨遵姑姑教诲。”姬镇霄朗声道。
“谢圣上。”美妇也磕了个头。
看见这一幕，太上皇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李观玄把一切都收入眼底。
那位美妇估计就是太上皇后了，也就是太子的亲娘。
不过……
太上皇对这位太子，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进膳吧。”太上皇吩咐侍女。
“是。”
侍女立即下去吩咐。
李观玄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左边是女帝，右边是李忠，心里稍稍安定了许多。
似乎在女帝和太上皇的面前，太子姬镇霄没有了之前在传送阵那边的嚣张气焰，始终不敢吭声，默默听讲。
待菜上来之后，李观玄瞪大了双眼。
这都是些什么菜啊？
女帝忍不住问道：“皇兄，你平时也吃这些？你是把宫里豢养的妖兽的腰子都下来了吧？”
桌子上的菜肴，全是腰子！
简直是十全大补宴！
就连李观玄也忍不住惊讶道：“还有烤蛋啊？”
难怪太上皇能驾驭住后宫佳丽三千，并且拥有众多子嗣。
他吃完这顿饭回去，娘子她们估计就得招供了。
李忠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觉得这顿饭不吃也罢，简直无稽之谈！
“简简单单吃一点，简简单单吃一点……”
太上皇丝毫不避讳的哈哈大笑，抓起筷子站起来夹了一大块腰子给李观玄，挤眉弄眼道：“李观玄，咱们可谓是真正的道友，多吃点，下回若有什么心得的话，咱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李观玄连忙双手捧起碗去接，正儿八经道：“谨遵太上皇旨意。”
女帝瞥了一眼两人，冷笑道：“两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
太上皇丝毫不在意女帝的话语，夹了一块腰子给姬镇霄，没好气道：“吃！”
“谢父皇赏赐。”姬镇霄欣喜道。
太上皇又气得直翻白眼。
李观玄看见这一幕，心里已经猜出一二了。
或许是以前被皇位束缚着，处处小心处处注意，特别是礼仪这方面，身为皇帝，太上皇是根本不敢有半点逾越。
如今退位下来，他在宁寿宫早就抛弃了这些皇家规矩，希望能像寻常百姓家庭一样，父子二人能哈哈大笑的推杯换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无需在意某些事情。
但姬镇霄这讲规矩的一面……
让太上皇很是不喜。
“取我龙鞭仙酒来！”
饭吃到一半，太上皇已经一屁股撞开了李忠，坐在李观玄身边，与他推杯换盏，大笑交谈。
很快，侍女取来太上皇珍藏多年的好酒。
“李老弟啊，不是我吹嘘，喝了我这龙鞭仙酒，起码七日七夜！”太上皇爽朗笑道，就连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李观玄淡淡说了句：“老弟曾有一日七夜的辉煌战绩。”
闻言，太上皇顿时瞪着他。
姬镇霄和太上皇后心底冷笑，李观玄终于触怒太上皇了！
这家伙难道真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的？
“吹牛了不是？”太上皇一脸不相信。
“老弟修为低弱，远不及你，是不是吹牛老哥看不出来？”李观玄一脸淡定道。
太上皇心里满是不服气，连他都做不到一日七夜，李观玄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龙鞭仙酒可是六阶灵酒，你顶得住吗？”
太上皇抱着精致的酒壶，略带谨慎的问了一句，以免李观玄浪费了他的好酒。
李观玄问道：“是用真的龙鞭酿造？”
“废话，割的还是那妖族大祖的龙鞭，你说是真是假？”太上皇没好气道。
“卧槽……”
“……卧槽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表达震惊的意思。”
“哈哈哈……卧槽！你还真敢喝啊？家中只有七位妻妾的你，也敢喝这龙鞭仙酒？她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
看着太上皇跟李观玄越聊越欢，太上皇后和姬镇霄不禁有些傻眼了。
眼下这情形，太上皇好像更加喜欢李观玄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