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在这深宫里面,别无他人,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惠妃。
惠妃原名夏迎春,自从半年前被齐宣王看中带回宫之后,便连升了好几个位份,如今已经是宫中炙手可热的大王的宠妃。
原主并没有见过她几次,因为从惠妃进宫之后,齐宣王便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来原主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到后来,原主很多天都见不着齐宣王一次,只有在齐宣王偶尔想起她的时候,才会和她说几句话。
半个月前,齐宣王在御花园中赏月,被惠妃哄得心情很好,酒过三巡之后,突然想起原主还在宫殿中守着。
于是他大手一挥,命人去宫中将原主请来,正好也一起热闹热闹。
原主突然得了命令,有些欣喜,以往这样需要她出面的机会,齐宣王可是都不肯叫她的。
原因虽然齐宣王不说,但她心里也清楚,她这副尊容,确实很难让其齐宣王高高兴兴地带着她会见百官。
如今,这还是齐宣王难得肯带她出场的机会,原主自然是好好收拾了一番,便跟随传令的宦官去了御花园。
但原主没想到,刚到御花园,她就被宫中的妃子和几个近臣面带讥笑地盯着,那些人看着她捂着嘴笑,隐约还指指点点。
原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嘲笑她什么。
这样的目光,原主的确早已经习惯了,哪怕她贵为王后,有时候依旧要面对这样的审视和窃窃私语。
原主收拾了一番心情,落落大方地在齐宣王身边的空位上落了下来。
齐宣王侧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原主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娇笑。
发出笑声的女子声音娇滴滴的,听着很是年轻,语气里还带着娇嗔:
“娘娘,这是妾身的位置。您的位置,在那儿呢...”
原主本能地回头,随着女子葱白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所谓的留给自己的位置,在一个极偏远的地方,几乎已经在宴席的末尾了。.
于情于理,她作为一国王后,都不应该分到这个地方的。钟离春看了看那个地方,没有动弹。
她也是有尊严的。平日里她不争不抢,是觉得没有必要。
但如今,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钟离春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坐在原地,看着女子一袭红衣,唇角带笑眉眼含春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退位让贤。
钟离春平复了些心绪,昂着脑袋,与女子静静地对峙。
女子看着她这副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娇滴滴地说道:
“娘娘,您若是实在想坐春儿的位置,春儿让给您就是了。”
“但是也好让您知道,许是您今日梳洗费了些时间,座次排完之后便是如此了,并非妾身鸠占鹊巢...”
女子装乖露怯的一番话说的钟离春有些下不来台,她明里暗里嘲讽自己也就罢了,连鸠占鹊巢都出来了!
可是齐宣王却仿佛压根没注意到那些机锋,而是有些爱怜地握住女子嫩白的柔荑,轻轻摸了摸以安抚女子,干脆将女子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被人当众这么。
但是偏偏,那个作践她的人,就是齐宣王!
钟离春强撑着面色如常,和众人一般饮宴,表现得如同无事发生一般,但内心苦得快要滴出血来!
看着齐宣王和惠妃在她身边越来越过分的动作,钟离春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对齐宣王说道:
“今日为近臣合宴,大王耽于女色,恐怕不妥...”
齐宣王瞥了钟离春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平日里她对自己说教、提那些策论也就罢了,但今日是难得的宴会,底下还有近臣,钟离春还如此不留情面,让他的兴致简直都被一扫而空!
但齐宣王还没发作,又是惠妃眼圈一红,柔柔弱弱地先开口了:
“姐姐,是春儿知错了...”
说着,惠妃便从齐宣王的身上下来,张皇无措地跪在钟离春面前,模样别提多柔弱可怜。
惠妃突然的举动让众人也都吃了一惊,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眼前的纷争。
钟离春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因此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压到不能再小了。但还是被惠妃抓住了这个机会发挥。
她整个身子伏在地上,看着对钟离春恭敬无比,话音已经泫然欲泣:
“王后娘娘,春儿不是有意要惹您不快的...春儿知道,进宫之后要先去您那里听规矩,可是春儿前阵子,身体实在不好,这才耽搁了...等春儿身子好一些,就...”
没等她将姿态做足,钟离春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不过是和大王说两句话,就值得你如此大的反应吗?”
“往小了说,这是大王和王后之间的事情,你只是妃,并没有你插嘴的份。”
“往大了说,你是将大王当成了你一个人的所属,我们这些人,竟连和大王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钟离春并没有顺着惠妃的套路往下说,反而抓住了惠妃话里的漏洞反击。
惠妃当场也是面色一窒,显然没想到钟离春会从这个角度攻击她,但很快,她就在地上砰砰给钟离春磕着响头,一边哀哀地说道:
“娘娘明鉴!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从未有过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后娘娘若是不信,那妾身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那天晚上,钟离春看着被齐宣王哄住,在齐宣王怀里哭个不停的惠妃,第一次意识到——
有时候,不是美色有用,而是手段有用...
对上惠妃这样的人物,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注定是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