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我靠靠靠!”
唐子风连蹦了七八个不雅词汇,听得那边的肖文珺都想揪他的耳朵训斥一番了。
“文珺,你的数据没记错吧?”唐子风问道。
“不是很准确。更准确的数字,应当是257台。”肖文珺说。
“我太阳的!”唐子风嚷道,随后又不甘心地问道:“会不会是2001年有什么特殊情况,导致他们的机床产量暴跌了?”
“2002年是200台,2003年的前8个月是80台,你觉得这是特殊情况吗?”肖文珺道。
“原来是这样!”唐子风长叹了一声,“我猜到这个姓弗的不是个东西,我却猜不到这厮会如此地不是东西。”
“怎么,你们被他骗了?”肖文珺听出了一些端倪,关切地问道。临机毕竟是自家老公麾下的企业,如果真的被个俄罗斯骗子给骗了,她也是不甘心的。
唐子风一撇嘴,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想想你老公是干嘛的,这个世界上,还有能骗到我的人吗?”
“那你刚才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明显是被人骗了嘛。”肖文珺笑道。唐子风还有心思吹牛,至少说明没吃太大的亏,肖文珺也就放心了。以她对唐子风的了解,唐子风应当是能够把吃的亏再找回来的,只是那个“姓弗的”估计未来要不太幸福了。
挂断电话,唐子风转头去看韩伟昌,见韩伟昌也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唐总,肖教授说了啥?”韩伟昌问道。唐子风刚才爆粗口,韩伟昌可是听得真真的,知道必定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唐子风说:“肖文珺说,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的机床产业已经一蹶不振了。去年前8个月,整个俄罗斯的数控机床产量只有80台。”
“多少!”韩伟昌把眼瞪得滚圆。
“80。”唐子风镇定地说道。
“这不可能吧!”韩伟昌的反应如此前的唐子风一样,也是被雷得外焦里嫩。
作为临机集团销售公司的总经理,韩伟昌太了解国内的机床产能了。据国家统计局统计,2003年中国有256家企业生产金属切削机床,总产量为30万台,其中生产数控机床的厂家为117家,数控机床总产量约37000台。
按上述数据计算,平均每家数控机床企业生产的数控机床为300台。而照唐子风的说法,俄罗斯全国前8个月的数控机床产量才80台,全年下来,满打满算也就是100来台,甚至还抵不上中国一家企业的产量。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这个数据是肖文珺提供给唐子风的,在这样的问题上,肖文珺是不可能开玩笑的。也就是说
“这个姓弗的在跟咱们撒谎!”韩伟昌失声喊了出来。
可不是吗,如果整个俄罗斯一年才生产100多台数控机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彼得罗夫机床厂,怎么可能产品行销欧洲各国?又怎么可能拥有足以与德日齐肩的数控技术?临机集团这样兴师动众地陪着弗罗洛夫一行考察,想着如何能够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好处,谁曾想居然是被一个大骗子给忽悠了。
“唐总,这是我的失误,我向集团检讨!”韩伟昌极其自觉地给自己定了调。他是销售公司总经理,对国际国内市场都应当有足够的了解才是,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他岂能推脱掉责任。
“这事和你没关系。”唐子风说,说罢,又改了口,说道:“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咱们大家都被这个姓弗的老小子骗了。”
“会不会赵兴根也是和他串通一气来骗咱们的?”韩伟昌提醒道。出了事,多一个背锅的人总是好的,弗罗洛夫是赵兴根带来的,把锅甩到赵兴根身上,无疑是一个好的选择。
唐子风摆摆手,说:“赵兴根应当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必要。我估计,他也被弗罗洛夫给骗了。”
“那咱们怎么办?是不是通过派出所,先把这几个俄国人给扣了。”韩伟昌问。
唐子风说:“凭什么扣他们?他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从咱们这里骗到任何好处,充其量就是吹了几个牛皮,这也不犯法是不是?”
“可是他们吹牛的目的就是想骗取咱们的好处啊。”
“骗什么好处呢?”
“这”
韩伟昌一时语塞了。可不是吗,弗罗洛夫他们编了一个实力雄厚的谎言,目的是要与临机集团合作,请临机集团为他们提供机床光机,人家可并没有说不给钱啊。
据此前韩伟昌向赵兴根了解到的情况,彼得罗夫机床厂曾经请龙湖机械公司为他们生产过一些低端机床的光机,也都是银货两讫的。赵兴根为了笼络住这个“大客户”,在最早的几个订单里给弗罗洛夫让了不少利,算是吃了一些亏,但这也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弗罗洛夫并没有触犯法律。
既然对方并未违法,自己凭什么扣人呢?
“老韩,你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是把他们稳住再说。我现在就通知张建阳和老秦过来,咱们开一个小会,商讨一下这件事情。”唐子风交代道。
张建阳和秦仲年很快就过来了,唐子风让秘书熊凯关好了门,然后才把从肖文珺那里听到的消息向张、秦二人做了一个通报。
“什么什么,整个俄罗斯一年才生产100多台数控机床,这怎么可能呢?”秦仲年听完这个消息,也是极度震惊,“小唐,文珺那边没弄错吧?”
唐子风一摊手:“我也不知道。秦总工,你的人脉比我广,你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去打听一下?”
“对对,我可以找人打听一下。”秦仲年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便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了。
其实,要论人脉,秦仲年肯定是比不过唐子风和韩伟昌的,但他的优势在于拥有一批技术领域的熟人,而这些人对于国际机床界的技术和生产动态往往更为敏感。
在接连打过七八个电话之后,秦仲年的脸变得凝重起来,他收好手机,用一种伤感的语气说道:“基本证实了,文珺说的数据是真的,俄罗斯的机床产业,真的衰落到让人不敢相信的程度了。唉,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是啊,想当年,苏联的机床虽然说技术不如西方国家,可是毕竟也有那么大的规模,我们都是得仰着头看的。这才多少年工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韩伟昌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
秦仲年和韩伟昌的这种感慨,是唐子风理解不了的。唐子风大学毕业分配到机械部的时候,苏联已经解体了,俄罗斯正深陷经济危机,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在唐子风的心目中,俄罗斯也就是核武库和台风级核潜艇还能拿得出手,其他方面都是乏善可陈的。
但秦仲年和韩伟昌就不同了,他们都是机床行业里的老人,前苏联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让人感到有压迫感的庞然大物,是他们孜孜以求要赶超的目标。虽说他们也知道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实力已大不如前,可终归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的俗语,他们在潜意识里还是会认为俄罗斯是十分强大的。
正因为有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当弗罗洛夫在众人面前吹牛的时候,大家多少还是相信了几分。再加上雅科布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技术实力,秦仲年便忘了去找自己的同行核实一下对方的情况。
“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是集团的总工程师,我对俄罗斯的机床技术发展状况缺乏清晰的了解,险些导致集团做出错误决策,我愿意接受集团的处分。”秦仲年说。
“不不,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我。”张建阳抢着说,“我是常务副总,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我没有安排人去做深入的调查,以至于误导了唐总的判断,这个错误是我的。”
“秦总工,建阳,你们都别自责了,这件事,是我的责任”韩伟昌又一次开始忏悔了。
“行了行了,各位都打住吧。”唐子风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干嘛呢,一个个弄得像是犯了多大的错一样。不就是被个俄国老骗子给耍了一下吗,咱们一没丢财,二没丢色,就是白白招待了他们几天,让他们喝掉了一箱二锅头。
“建阳,这件事情上,你还是得承认我有先见之明吧?你说要拿五粮液来招待他们,是我力主换成了二锅头。就以这几个家伙的酒量,你算算,咱们省下了多少钱?”
秦仲年原本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听唐子风说得如此无厘头,不由得“噗”地一声就笑喷了。这一笑,让他的心结解开了几分,他用手点着唐子风说道:“子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这种玩笑,我也真是服你了。”
“现在能是什么时候?”唐子风一脸无辜的样子,“老秦,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既没丢财,也没丢色,损失了一箱酒,还是最便宜的二锅头。这几个家伙既然送上门来了,咱们肯定不能让他们白白走掉,吃了我的,喝了我的,得从他们身上榨出点油水来才行。”
题外话:关于俄罗斯机床产业的情况,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了。文中的数据来自于以下文献:
1邸奎俄罗斯机床制造业现状j机电产品市场,200406:2122
我原来的故事设计不是这样的,查完资料傻眼了,满不是那么回事啊!临时现改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