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顿丰盛的大餐,母女俩将门锁好,踌躇着走进洗手间。
何大丫脱下衣服走进淋浴间,认真的摆弄调控着水温:「热水!真的是热水!居然自己会变热,神仙的手段可太厉害了!」
「别玩了,娘给你好好搓搓。」田梅花一脸笑意的看着活泼的女儿,用打湿的香皂给她搓洗着。
温热的水流带走了两人身上的污垢,狭小的淋浴间里充斥着甜甜的奶香味。..
洗好澡的母女换上带出来还算干净的衣服,关了灯躺在炕上,挨得紧紧的。
「娘,我怎么觉得像做梦一样,这样舒服的被褥是我能睡的吗?我不敢睡觉,我怕一睁眼就不在这里了。」何大丫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睡吧睡吧。娘跟你保证睡醒咱们还在这里。」田梅花拍着女儿满是骨头的背脊,温柔的说着。
田梅花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爹娘慈爱,兄嫂和睦,有一个对她很好的未婚夫,刚及笄没多久她就跟未婚夫何有金成亲了。
成亲后的生活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何家一大家子人,何有金是老大,底下一个油嘴滑舌的二弟何有银,一个虚伪做作的三弟何有书,还有一个虚荣好胜的小妹何有珠。
公婆偏爱读书的幺儿,疼惜唯一的小女儿,对油嘴滑舌的何有银也是格外包容,那被压榨的只有他们大房两口子。
偏偏作为长兄的何有金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分家要得七成家产,爹娘多疼爱弟妹是应该的。他自己也对弟妹处处忍让,不仅自己忍,还要让她这个长嫂忍耐,跟还未成亲前待她百般体贴的简直是两个人。
成亲没过多久,她就怀了身子,可该干的活依旧要干。
怀胎四个月就帮忙操持二弟的婚宴,怀胎八月又要开始操持三弟的婚宴,明明她那时候已经很难受了,可何家人却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果不其然,她在喜宴上受了冲撞早产下一个女婴,因为出血过多大夫说她此生再难有孕。
三弟埋怨她搞砸了自己的喜宴,公婆嫌弃是女娃看也没看一眼,觉得太过晦气,甚至因为她可能不能再生了,还想让何有金休了她。
她爹娘兄嫂得知消息后打上何家,威胁何家如果敢休弃她就闹得何有书考不了科举。
毕竟读书人要名声,让自己怀胎八个月的长嫂操持婚宴,还害得她早产不能再生,最后家里还想过河拆桥休妻,这可实在不是好听的事。
这一番威胁让何家打消了念头,只是她的日子却更加艰难,每日除了下地还有忙不完的活。
田梅花知道父母是没办法,她如果被休弃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家族会因为她蒙羞,同族姐妹的姻缘也会受到牵连。
她日复一日的干活,直到三房媳妇也生下了一个女婴。
孩子出生那天,婆婆何王氏在路上捡到了十两银子,还有报喜的人前来告知何有书考上了秀才。
再加上何王氏之前做过的神仙托胎的梦,她立刻就认定三房的女儿是天上的小神仙,给她取名满福,余生都是满满的福气。
多可笑啊,同样都是孙女,一个是随意喊的大丫,一个就是福气满满的满福。
满福人如其名,确实邪乎的很,在水边能捡到鱼,去山里会捡到野鸡,甚至有时在路边还会捡到银子。
田梅花冷眼看全家对待满福如珠如宝,就连她那像老黄牛一样的男人都会偶尔给满福带田间的甜果子,他可一次都没给大丫带过什么。
她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不奢求什么,只求娘家安康,大丫能安稳长大,到时候许个好人家。
可惜噩运只找苦命人,一
次地龙翻身,她的父母兄嫂侄子侄女被压在了屋里,全都没能逃出来,她忍着悲痛回村里安葬亲人,从此就更加沉默了。
蝗灾来袭,大地干旱,何家村的人在里正的游说下纷纷举家迁往边城。
三房11岁的满福带着三房媳妇和老人坐着牛车,而她瘦弱的大丫却要一直步行,双脚磨烂了也不让她上车。
三房的满福在路上捡了一个受伤的男人,闹着要出银钱给人治伤,而她的大丫却连一口吃的都是她拿嫁妆换来的。
田梅花恨啊,怨啊,可是她还想着到边城给大丫找个好夫婿,不敢闹。
直到今晚,她听见何有书跟老两口商量第二天把大丫卖进花楼,有人伢子出了两袋麦子,这麦子拿来可以给老两口和满福养身子。
老两口一听两袋麦子甚至没犹豫就同意了,一旁的何有金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默许了。
田梅花在这世上只有大丫一个亲人了,她气的浑身发抖,赶忙逼自己冷静下来。
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家牛车旁,全家的家当都在车上,她跟大丫的包袱非常不起眼的呆在角落。
趁着周围人熟睡,她悄悄拎起包袱,带着大丫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女儿沦落到花楼供人玩乐。
沈愉被窗外隐隐传来的打斗声吵醒,他皱着眉睁开眼发现郗悦依旧睡的很香。
小心翼翼的挪开腰间的手臂,他起身给郗悦掖了掖被子,俯身轻轻一吻,就下楼了。
「小将军,你还有伤在身,何必负隅顽抗,我们不会伤你,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就行。」
被称作小将军的男人手持一柄红缨枪,上面沾满了血迹,他对面站着十几个黑衣人,正游说他束手就擒。
「你们想用我威胁我爹简直是痴心妄想,别废话,要动手就赶紧,我闻家人从来不怕死。」小将军闻朔捏紧手里的武器,死死盯着为首的黑衣人,脊背挺得笔直。
「我知道小将军浴血沙场,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你看看你身后的屋宅,不知道里面的人怕不怕死呢?」
闻朔听出黑衣人的言外之意,惊诧的定睛看向身后,在这荒郊野岭居然有一座屋宅!
他绝不可能让无辜之人被牵连进来,可他也不能成为别人挚肘父亲的威胁,就在他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屋宅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