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海是个挺有上进心的公司,他们决心打开内娱市场,当造星一哥。
但野心归野心,在智能机还没普及的年代,电视才是传播讯息第一渠道,比起影视这种巨头,想凭借唱跳占据市场,真的是异想天开。
他们是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不是第一个被创死的人,tu在出道前进行了几轮巡演,只有每场留存率都达标才会被公司大推出道。
就像每个不出名的团体,说好听点是巡演,那只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宣传自己。
tu一开始真的作为伙伴一起努力的,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还都笑着说会一直在一起,要当最初的伙伴。
训练了两年,巡演了一年。
他们终于拿到了公司大推的机会。
没有比十八岁更好的年纪,没有什么比十八岁梦想、友情更令人动容,他们那时候已经懂事了,但还怀揣着期望和梦想。
真好。
现实也没辜负他们的努力,他们一炮而红。
发行的唱片卖到空,创海都没想到tu会有那么红,在那个对版权还没什么概念的年代,商贩们自行印制他们的海报,发行各式各样的周边。
陈幺就是在这一年走上了巅峰,也是在这一年一无所有。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他,那些恶毒的言语和来自最亲密的人的伤害,他很痛苦,他还是觉得不会那样……他还想等他最初的伙伴。
他等了七年。
七年后,他被换掉了。
他们都在朝前走,他们好像并不为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他被那么理所当然地扫进了垃圾堆,如果这就是现实,那过去算什么。
他等这七年又算什么。
不能说声对不起,他说没关系,他们和好,再一起努力吗?
曾经那么难都过去了。
……为什么都不要他。
陈幺真觉得他愚蠢又固执,直到遇到了贺休,他才不再缅怀过去,但他也始终无法释怀。
不是还在乎那些人,是对他自己。
他觉得世界就该真诚就该美好。
就应该能包容一切的爱……灿烂而盛大,时至今日他还仍旧这么觉得,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他真的不是很喜欢自己,甚至说有些憎恶,但还是坚持做了自己。爱会使他温暖,但偶尔想起来那些事还是感觉痛苦。
他遭遇的一切,跟他的追求大多背道而驰,那种失落和恍惚真的让他很痛苦。
直到他拍了《岛》。
浪漫盛大,温馨治愈。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理想国。
他走的时候,有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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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休一直想,他要是早点遇见老师就好了。
……
再贪心一点,他要是能和陈幺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相遇就好了。
他想和陈幺一起走花路。
童话是真的存在的,阿拉丁神灯听到了贺休的祈愿。
贺休到了某一平行世界。
他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提前遇到了陈幺,见到了他尚还年少的老师。
愿望达成。
陈幺摘下耳返,抹了把沾满汗的脸:“找我?”
内娱才起步,影视业还不是很发达,韩娱当道,在国内想靠唱跳成团简直就是跟玩一样,但万一火了呢,创海决定拼一把。
季琳负责带tu她最看好的、公司最看好的就是陈幺:“他说没你不行,陈幺,那个新来的练习生是你朋友?”
算朋友吗?
顶多是流浪狗。
一条英俊落魄但很亲人的流浪狗。
陈幺捡到贺休是在几周前。
……
那天雨很大,浑身湿透都贺休在风里瑟瑟发抖,别说,真别说——八块腹肌、利索的人鱼线。
就很野。
掐指一算,他今年也十八了,可以恋爱了:“有对象吗?”
贺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反正他就回来了,遇见了十八岁的陈幺,年轻的、无所顾忌,十分漂亮的老师。
他想喊他,但喉咙像是封住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或许他发出来了,但是雨和风都太大了,仍然倔强地带着伞的行人被吹得歪歪扭扭的,他嘴唇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狗再次见到了他亲爱的老师,实在是太开心了。
七月的暴雨砸到人身上真的是会疼的。
搭讪未果就未果吧。
陈幺临上公交前又往回看了眼,那人也在看他……很真挚、很开心,就真的好像只小狗在冲他尾巴。
雨沿着车窗在像是瀑布一样往下蹿,人们被这糟糕的天气搞得有些焦躁,不停地在咒骂。
“够了。”
“还没够?”
“什么时候走?”
这种鬼天气是个人都想快点回家,公交都满了,还是挡不往上挤的热情。
陈幺也被挤着晃了下,但他还是牢牢抓住了扶手,岿然不动。他身边有个背着包的小学生,被挤得瑟瑟发抖,一直朝他身边靠。
他没出声,但也打消下去了心思。
视线最后掠过窗,那个人的轮廓在雨中模糊,但好像是能感觉到他在看他。他吸气,又呼气,就一个陌生人而已。
哪怕是长得帅点,也就一个陌生人而已。
创海别的不说,帅哥是真的多……可他真的很帅啊,车在猛启后朝前冲了下,一路驰骋。
陈幺的坐到终点站。
到站了还在下雨,哗啦啦的雨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他抹了把脸,愣是又挤上公交车折回去了,那个人要是还在,他就要个联系方式。
十八岁的陈幺对爱情一直是敢作敢为的。
结果自然毋庸置疑的。
贺休还在,他淋得湿哒哒的,还是在冲陈幺笑。
说实话,陈幺有担心贺休是不是个傻子,但长这么帅,傻就傻点吧。
贺休是装出来的莽和野,十八岁的陈幺是真的很莽和很野,他性格出挑,年轻人染着头扎眼的蓝发,就是被暴雨浇透了,还是一点都不显狼狈:“你有对象吗?”
有对象吗?
有的,就是……贺休在点头的时候愣是又把头扭了过去:“没。”
他看着陈幺,“但快了。”
就意思就很明显。
陈幺都笑了下。
贺休见陈幺笑,他也笑。
然后两个被雨淋成傻逼的人在公交站台交换了手机号。
陈幺刚和贺休加上联系方式,贺休就也被创海签了。
作为贺休唯一认识的人,他被理所当然地黏上了。
更离谱的是,他还在认识的第二天,成为同事的第一天的当晚就带贺休回了家。
陈幺其实也没想发展这么快,但贺休一直用那种真挚热切的眼神看着他,十分的缠人……和讨人喜欢。
一见钟情又不是不可能?
好几周了。
他们都快形影不离了。
……
季琳喊陈幺:“想什么呢。”
性取向这事,陈幺觉得是隐私,也不是隐私吧,主要是说出去会被人攻击:“没什么,他呢?”
在门口,季琳还没说出声,贺休已经进来了:“老师。”
陈幺是带过贺休,但也没怎么教过,不过贺休要这么喊他也不介意,他真觉得贺休喊老师的语调十分的……缠绵。
反正他挺喜欢:“嗯?”
贺休知道陈幺有胃病:“该吃饭了。”
他在陈幺家里住,也不打房租,就很自觉地承包了家务,“我做好了。”
又帅又会做饭,关键是还很有天赋和才华。
陈幺用喜欢的目光注视着贺休:“你都帅到我心坎里了。”弯起唇,“你真的好英俊啊。”
正很认真地看着陈幺的贺休,他轻微地顿了下,像是有些羞涩,什么都没说。
也不是什么都没说,他的眼神烧得灼热——他很喜欢被夸,被陈幺这么夸。
季琳也不是傻子。
她看看陈幺,又看看贺休,眉毛颦起又放开,贺休是贺家的太子爷,就算是gay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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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海已经在筹备推团,甚至连名是tu都定下来了,但还没确定人选,没全部确定人选,陈幺已经是半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了。
又杀出来了一个。
原定五人团,创海寻思着把贺休也塞进去,但不好塞,真的不好塞,搞空降就很潜规则,一开始排好的位置还都得全部打乱,贺休这么好的条件,肯定不能让他在团里当混子,队长主舞已经被陈幺抢了,主唱副舞也得让出去。
朝新余三人是想火,又不是想跟在后面捡屁吃。
关键还是贺休。
贺休说不想二拖四。
这话一出来,江绕直接挥拳打向了贺休,贺休也不知道没来得及躲还是不想躲,他被江绕砸了一拳,脸都淤肿了。
他被打了,还用那种不屑的目光注视着江绕。
江绕胸膛起伏了下:“你妈的——”
还没发生那些恶心事,陈幺和队友的关系还不错,应该说是很好:“江绕!”
江绕很崇拜陈幺,听到陈幺的声音就是手都攥成拳了还是放下了,他没敢问陈幺是不是这么想的,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陈幺也没去管江绕,他看着贺休:“疼吗?”
贺休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不疼。”
他蹭了蹭陈幺的下巴,“我没事的,我是不是说话太直了,可是……老师,他打我的脸。”
这么大个人,就很喜欢腻歪。
陈幺抿了下唇:“你说二拖四。”
太伤人自尊了。
江绕走到一半见陈幺没出来又折返回去了……他看到贺休抱着陈幺在撒娇,他们看起来过分亲密了。
“事实。”
贺休哼唧了声,“我好疼啊。”
长这么帅,这么乖的小狗被打了,陈幺也有点心疼,他拍了下贺休:“给我看看。”
贺休低头:“给。”
陈幺一直不吝啬表达爱意的,他亲了下贺休:“还疼吗?”
贺休才扬起笑,江绕就失控了,那些违和不解有了解释:“你是同性恋。”操,陈幺亲了贺休,“恶心的同性恋?!”
上辈子那些谩骂和侮辱是一起来的,而且越来越恶毒,陈幺一开始也是反抗的,只是他后来没有力气挣扎了,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确实牵连了他们。他觉得对不起江绕他们,才会一直等他们七年。。
这辈子没有。
这辈子他喜欢的人第一时间拉住了他的手,陈幺看向江绕:“道歉。”
喜欢同性没有罪。
爱本来就是平等自由的。
这是陈幺第一
次这么冷硬和冰冷,江绕本来就红的眼更红了:“本来就恶心!男的怎么能和……你们不会得病吗?”
……
这下彻底闹掰了。
公司又挑出来了个条件不错的新人,一个和朝新余四人成团组tu,走上辈子的老路,陈幺和贺休就直接单干了。
上一辈子红得发紫的tu不至于说换个人就一点水花都没有,但小火靠捧,大火靠命。朝新余作为tea的核心就是不行,他带不起来。
他实力真的行,但差点……灵魂?
确实是差点灵魂。
要想登峰造极,必须是出类拔萃的,没人像贺休有这么好的条件,也没人都像陈幺那样……就有种很迷人的特质。
他就很有朝气,年轻的脸庞闪动着独树一帜的少年气。
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他就很像永不坠落的北极星。
陈幺贺休是谁?
年少成名,公认的魔鬼天才。
比tu晚推出一年的不冻港在他们出道第一年就火到了圈外,比上辈子的tu还火。
十九岁的陈幺和十九岁的贺休同台。
十九岁的贺休英俊、耀眼,冷淡系的阎王性感得十分不讲道理,陈幺就从出道就登顶,出挑夺目的蓝色碎发已经成了他的标志。
他就往那一站,肆意张扬,意气风发。
出道一年就顶流,他们好像就是天生为彼此而生的,活跃多久就屠榜多久,发的单曲v一上网浏览量就破亿,老二撕得再腥风血雨,不冻港老大的位置都稳如泰山。
数十年后,tu早就被人遗忘。
不冻港还在金色岁月里熠熠生辉。
也不知道朝新余他们到底作何感想,但应该不会太好过。
当年坚持帮一下陈幺,再等几年风气放开了,他们会不会还是顶流。
……
二十一世纪能称得上superstar不多,他们真的很耀眼。
陈幺和贺休到了男子能领证的年纪就官宣了,骂他们的肯定有,还挺多,但俩人都不在乎。
贺休只在乎他的老师,陈幺也是个挺勇的人,他其实一点都不敏感,也一点都不易碎,他一直热爱他所热爱的,追求他所追求的。
他就是在不太成熟的年纪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被折磨得像个精神患者,但无论如何,他骨子里始终温暖烂漫。
这一生,他过得很好呢。
年少成名,一生顺遂。
他还有个很爱他的爱人。
陈幺比贺休走得要早一些,他老了,很老了:“贺休。”
他声音很轻,“休休。”
贺休有了预感,但仍然保持着平静:“老师。”
陈幺恍惚间好像记起了什么:“对不起啊。”
好像又要丢下你了。
他不想留下贺休一个人,可他老了,快死了,“休休……休休?”
贺休抱着他,睫毛微微闭着,但已经失去呼吸了,他老了,贺休也不年轻了。
这次是他送贺休走了呢。
就是有个人毫不犹豫、不辞辛苦地万千次救他于世间水火。
他回身抱住贺休:“这次真的没有遗憾了。”
“休休真好。”
“谢谢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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