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正文完

遗憾。

长久的、积年累月的遗憾。

陈幺眨了下眼,旧时的叠影呼啦一下袭来,又轰然倒退,好像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某个夏天的风重新吹拂在脸上,时光在发酵,怀念都变得温柔。

季随喜欢他这件事,简单又清晰。

对于过去,无法更改,也无法替代,他觉得季随也不会念念不忘,只是遗憾、只有遗憾,他攥住季随的手:“季随哥?”

“我是这么叫你的吗?”

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季随的大衣也不是什么名牌,但质感很好,很衬他,看起来很是低调,他睫毛轻轻地晃了下,冷淡的眉眼漾出一点温度:“嗯。”

到底什么是遗憾呢?

应该是错失的美好。

他看向陈幺,“没关系。”

“走吧。”

不是齐哥。

是季随哥。

他喜欢他,他在安慰他。

现在,他们要去领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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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方,谁家的狗产崽了都能传个遍,陈幺跟季随领证的事就是没刻意宣扬,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年前,都会走亲戚。

陈幺这边,去年是在他家聚的,今年就改到他二姨家了。有儿子的炫儿子,有孙子的炫孙子,实在不行,自家养的泰迪学会鞠躬了也是个可以乐呵的事。

国内还没那么开明。

后代结婚本来是个喜事,男的跟男的就好像有些异类了,陈幺二叔家的泰迪都被拉出来表演了个才艺,都没人提陈幺结婚这事。

陈女士一人占着老长一条沙发,往年异常闹腾的小辈们都不敢往她身边讨嫌,她乐得自在,也就没多说,直到聚完餐才施施然拿起包:“来,小姥姥给你们发拜年红包。”

红包?

大小孩们最期待新年项目。

陈家是个大家族,争先恐后的小孩们排成了一大溜,陈女士就很悠闲:“一个红包里塞了两千。”

她笑的时候颇有些意味深长,“想要啊?今年的吉祥话得改一改。”

“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是可以说的吗?

孩子们纷纷瞥向自家父母的脸色,他们这一代还没啥,老一辈人的脸多半已经黑成锅底了,还是陈天宝开了个好头。

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两千——这得买多少个摔炮?

陈女士就很和蔼:“头名翻十倍,两万,小宝收好,可别给你爸妈。”

“!”

陈天宝当场就磕了个,“谢谢小姥姥,小姥姥万岁。”

陈女士掐了把陈天宝肉乎乎的脸:“乖哦。”

厚封确实是封了两万。

大人们还没说话,小孩已经开始狂乱,尤其是放寒假的大学生们,挣钱又不会挣,家长又不给生活费,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彻底疯狂。

……

下雪了。

飘飘洒洒,絮絮扬扬。

陈幺是想陪着陈女士上去的,但陈女士没让他去,陈女士应该是担心亲戚们说些不好听的。

他其实不在意啦。

走过那么多世界了,讲真的,他都没了世俗的了……迎面走来一个人,深色呢子风衣,素净的毛衣,冷淡的眉眼在夜色渲染色有些严峻,但同时,他又是温和的。

世俗的马上就又上来了。

他小跑着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季随来的路上看到了卖烤红薯的,他买了一块,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妈让我来接你。”

“有什么好接的。”

有雪花落在他脸上,有些痒,陈幺刚要抖一下就被人捧住了脸,好像不太习惯这种亲昵,他怔了下,又好像是习惯了这种亲昵。

他蹭了下季随的掌心。

路灯把雪花打得很亮,纷纷茫茫。

两人目光对了下。

季随笑了下:“可以吗?”

陈幺其实真的很喜欢帅哥,他垫脚,温软的唇瓣轻触季随优越的唇形:“季随哥。”

季随也没打伞,他们在大雪里相拥,他轻揽陈幺的后脑勺,在他怀里,无风也无雪:“嗯。”

陈幺拉着季随的前襟,脸庞贴着季随触感温热柔软的毛衣:“今晚做吧。”

季随的眼睑往上掀了点,掌心干燥宽和:“喜欢什么样的套?”

“我们囤一点。”

季随的声音说不上很有磁性,但很有特色,就这么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话,却重重的传到了他心里。

瘙痒难耐,震耳欲聋。

陈幺捏了下耳垂:“都行。”

他还想想了想,补了句,“不要薄荷的,太凉。”

季随见他还真的思考了,睫毛又弯了下:“没听出来我在开黄腔?”他的掌心贴着陈幺的后脖颈,带起一阵滚烫,“买点螺旋纹的吧。”

他低声道,“刺激。”

陈幺被季随那声刺激搞得后脊梁都热起来了,越是正经人搞这种带颜色的话题就越带感,他拉了下季随的衣领:“别说话。”

“吻我。”

季随的唇角拉出一点弧度,低头去亲陈幺,他的吻像他这个人,冷淡里带着细细密密仿若张不透风的网似的温柔。

逼得人有些窒息。

陈幺攥着季随的衣角,顶着濡湿的睫毛仰起了脸——眼前就是季随那张性冷英俊的脸,再往上一些,瓢泼似的大雪,纷纷飞飞,铺天盖地,夜幕拉开一线极细的亮光。

良久,不知道是多久。

他被擦去唇角的黏腻的银丝,瞳仁泛着被日光晃过似的光焰:“季随哥。”

雪下得又迅又猛,季随用指腹擦了下陈幺的唇角,又细致地拂去陈幺发间的雪花:“嗯?”

他其实有意控制雪不要朝陈幺飘了,但刚在接吻,难免分神,“冷吗?”

快他妈烧死了。

他齐哥就是牛逼,接吻都这么牛逼。

陈幺馋得慌,被宠坏的孩子总是有些过分的要求,他蹭着季随的胸膛:“季随哥,你是不是很会啊。”他哼哧哼哧地,“你不能亲口服务啊。”

赶时间,“咱们去车里。”

想了想,“你的车。”

陈幺也开车了,但不是他的车,在拿到了今年的年终奖后,他终于实现了给陈女士提一辆宝马的愿望,一辆宝马和一辆宾利并排停着。

看着就气派。

季随记得,他刚做系统找陈幺签约的时候,陈幺可是签了保护模式的,包括但不限于,拒绝接吻,拒绝拥抱,拒绝上床……拒绝以任何方式搞黄色。

谈什么恋爱,搞什么繁衍,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那时候的陈幺真是个纯爱战神,非常的桀骜,非常的拽。

他一直等到陈幺自己有了恋爱的念头,主动解除了保护协议,现在想想,那还真是段挺漫长的生涯,他又笑了:“幺幺。”

“我还以为我等不到呢。”

跟季随侍的时间长了,陈幺显然知道季随提的什么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总有人开窍晚一些。

想到这,他又扒拉了下季随:“辛苦了。”

他真觉得季随有点惨,他还真觉得季随好好,“季随哥真好,你都没让我吃过爱情的苦,我喜欢的人永远喜欢我。”

“我好幸福哦。”

陈女士被一大堆孩子簇拥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儿子在人季随怀里撒娇,就跟……就跟他们小时候一样。

陈幺走路还走不利索的时候就黏季随,季随就比陈幺大点,也没多高,但他就是打小就沉稳,抱着陈幺竟然也是利索稳当的。

大人们看着就新奇,夸季随这个哥哥很会照顾弟弟。

季随也没应什么,他这孩子就是挺懂事,你吩咐他做什么事,他会去做,而且会做得很好,但要是没人安排,他就挺冷淡的。

连对陈幺这个弟弟也一样。

陈幺不黏季随,季随也没有再找过陈幺。

陈女士那会儿一直以为季随不太喜欢陈幺,但她那会儿真的很忙,没时间陪陈幺,恰好陈幺又很黏季随……等她缓了过来,她还给季随买了许多玩具补偿。

那些玩具她后来陆陆续续地看到小区里别的孩子在玩。

陈女士有问过季随:“你不喜欢吗?”

季随说:“谢谢,我很喜欢。”

就很官方,很懂礼貌地回答,但懂的都懂了,打那后儿,陈女士就告诉陈幺不要太烦季随,她还怕陈幺会闹,但她想多了,陈幺就那时候屁大点,懂什么事啊。

有妈妈在身边,上了幼儿园,有了新的小朋友,陈幺也就不黏季随了。

……

那时候季随也没多大,也是屁大点。

那些玩具不只是小区里其他的孩子,陈幺也有。

“幺幺,是你季随哥给你的吗?”

“捡的。”

“我捡的,我捡了好多~我还送朋友啦~”

小时候的季随,不大的个子,办事却一板一眼的,跟个小大人似,但就是再成熟,他也还是个小孩,送人东西不是丢地上,看人捡走就行。

这搞得陈幺天天出去遛街,想捡玩具玩。

陈女士知道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她再让去陈幺找季随玩,陈幺也不愿意了,三四岁的孩子还撅着屁股玩沙子,六七岁的孩子已经读小学了,

就算一起玩,也没什么意思了。

……

再之后就越来越陌生了。

她的好大儿一直秉承着无爱即是神,季随也挺迟钝的,陈幺大三那年,季随回了一趟国,那时候他好像遭遇了什么变故,成长了许多,眼神睿智清明。

“陈姨。”

“我好像喜欢幺幺。”

陈女士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刚好,幺幺也还没谈。”

长相英俊,常青藤的博士,高级研究员……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婿。

季随沉默了下,说他还有事。

……

她真以为俩人不会成了,但好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陈女士遥望着两人:“小姥姥怎么教你们的。”

大年三十。

掐着十二点倒计时的钟,正式进入了跨年夜。

雪在昏沉的夜幕落得寂静无声,却被倏然绽放的焰火照得浩浩荡荡,童声总有些稚嫩,又是欢快的,漫天的烟火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雪声呜咽,焰火声炸裂,回音荡得很开,“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陈幺先是捂了下耳朵,有些惊喜地回望,漆黑的雪夜被焰火照得通明,陈女士站在烟花下微笑地注视他。

就在陈女士旁边,季女士牵着围着围巾和戴着耳暖七七也在眺望。

都是最熟悉的人。

意识到自己还在季随怀里,他脸迅速红了起来,但他没有害羞,他把季随抱得更紧后还觉得不太够,直接跳到了季随腰上,他的脸冻得冰凉,但他真的很快乐:“季随哥。”

“齐哥!”

他捧着季随的脸亲了下,“季随,新婚快乐!”

季随接住陈幺:“幺幺,新婚快乐。”

“祝我们。”

“永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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