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应该就一瞬间。
陈幺把揣进兜里的手掏了出来,长这么大,是不少人跟他告过白的,他一般会说谢谢,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他开窍就是比较晚,或者说他就是单纯觉得没必要恋爱。
没谈过就没有那个概念,总觉得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他攥了下有些黏腻的掌心:“我们都在一起很久了吧。”
“齐哥?”
这一声齐哥多少有点幽怨的意思,陈幺猜到了,他在角色扮演,他齐哥八成也在跟他玩角色扮演,真就俩影帝对着演呗。
真是,越想越幽怨。
他脸都烫得慌,又瞥了季随一眼,“你心理素质真好。”
那时候他都不记得陈幺了,都忘记之前的那些喜欢了。他作为系统,也就剩下爱的本能了,就比较大胆一点。
季随歉意地笑了下,也坦率地承认了:“系统的话,心思会简单一些,没有什么。”他轻微地顿了下,缓缓带过,“道德感。”
明面上当着陈幺值得信赖的齐哥,私下里狗狗祟祟、鬼头鬼脑。
一提起道德,陈幺就想起了777那个法外狂徒,这么一对比,他齐哥就是统,也仍然正直善良,毕竟他齐哥没什么把人关小黑屋的阴暗癖好。
无论是还是统的齐哥,还是现在的季随,给他的感觉都很温暖,很让人心安。
其实,其实就是栽了吧,他在心里哀嚎,脸上却很平静,在时空管理局多年,他早就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脸皮,除非必要,不会破功。
但看着似乎真的在抱歉的季随,他眼皮跳了下,嘴比脑子快了点:“也没有。”
“我挺喜欢的。”
淦啊。
陈幺说完就后悔了,他到底说了什么啊——救命,他不是喜欢角色扮演的啊。他就是不介意,好吧,确实也挺喜欢的。
但这绝对不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季随看过去,又笑了下。
他就有张冷淡的脸,但笑起来就是很温柔,眉眼似乎都融化了,只有下颚线仍旧锋锐。
似乎看出了陈幺崩溃,他没再提:“进去吗?”
“外边冷。”
淦,不提更尴尬了。
陈幺真的小脸通红:“嗯,好。”
餐厅是旋转门,有侍者专门为客人服务。
虞思站在门口,她面容普通,毫无特色,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她看着陈幺,唇边笑容亲近温和,她弯腰:“欢迎光临。”
陈幺是想冷静一下,但听到服务员问好,他还是下意识看了过去,颔首表示知道了,一眼过去,他心里起了些诧异。
就是长得再普通,他也不会一眼就忘。
旋转门,不好停下,他进门了又瞥过去一眼,就是不常和别的宿主打交道,他也知道那不是普通人,他跟他齐哥认识很久了,但还不认识他齐哥什么朋友:“齐哥?”
季随拉开椅子,这家餐厅主打的就是情侣服务,装修得很有情调,虽然是在大厅,但桌子的间隔够远,私密性也挺好的:“我朋友。”
他声音不高也不低,把握着恰好距离,“他们闹着要来见一下你。”
陈幺听777提过,有不少人想把他抓了献给季随。虽然现在一想挺搞笑的,但他要是真被抓了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跟着齐哥混的都是群法外狂徒。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齐哥还是个连777都畏惧的存在。他看向在看菜单的季随,季随就很帅,反正他是觉得赏心悦目的:“齐哥。”
季随点了几道菜,他没相过亲,但知道吃吃饭,聊聊天,看场电影牵牵手,见一下对方的朋友,再见一下对方的父母,就可以订婚了。
哪怕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他还是还想再跟陈幺熟悉一次:“我选了几道风评不错的,你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陈幺想问的其实挺多的,比如你是怎么和777绑定,又是怎么走到连777都敬畏的。再比如,你都失忆了,到底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比如,上个世界什么都不记得的你,看到我走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其实看到了,他离开后,那漫山遍野的玉澜花。
……季随就是喜欢他,一遍又一遍地喜欢他,他低头,搓了下耳垂:“你不用担心我不来的。”
“虽然我可能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但我也一遍又一遍地喜欢上了你。”
“贺休、沈乐章、李冕、周稷、王妄、明渡……槐玉澜,我一直没想着谈恋爱,也没想过会爱上什么人,但要是有的话,齐哥,季随,那只有你了。”
餐厅的小提琴在播放着爱德华埃尔加的写给妻子的《爱的致意》,深情柔美、甜蜜温馨,娓娓动人。他们这一桌靠着窗,能很好地观景。
月下小森林走的小资风。
北欧式的露台攀着常青的绿萝,花台上半吊着玫瑰娇艳欲滴。
季随没想过会有今天。
他含蓄深沉,但那些情感迅猛又热烈:“我没带户口本,但现在回去拿应该不会太晚。我们出国,结婚吧。”
偷户口本出来会被陈女士打断腿的吧。
淦。
季随说结就结吗?
他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吗!太随便了……至少,陈幺真觉得自己是头脑发热:“吃完饭再去吧。”
点都点了,不好退菜的。
在餐厅里潜伏的不只是季随的朋友,陈幺的发小们也一窝蜂地挤了过来,他们这儿能说得上是相亲圣地就只有月下小森林。
果不其然,陈幺还没来,他们就看到季随了。
不愧是他们这一片的“大神”,真得帅的让人流口水。
陈幺不是踩着点到的,但也没提前太久,也就提前了一刻钟。陈幺在他们这群人里是年纪最小,但其实挺沉稳的。
关键是这小子长了张好脸,却是一直不解风情。
那些小姑娘、大帅哥跟陈幺表白的时候,陈幺一直是稳如老狗,嘴里就俩字,谢谢。
谈什么恋爱,打游戏不香吗?
那时候陈幺真是个纯爱战神,连小手都没跟人拉过,非常的桀骜,非常的拽……现在呢,刚见人,就说了几句话,那脸红的呦。
就很有意思。
几个人几乎要打破头。
“给我看。”
“该我了!让让,让我看。”
“操,别拽老子头发啊,被幺儿发现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真特么配一脸,帅死了都。”
“咱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操,想起来了……季随不是有个小孩吗?”
“那不是季随的,他还未婚啦,他可是学术界的有名的黄金单身汉,男男女女打他主意的多了去了,不过他也是有名的严苛和性冷淡,我们院士都怂他,他跟我们科普季随的时候还用了个词,我们当时都笑翻了——人畜避让。”
“卧槽卧槽他们起来了。”
“这是去哪?”
“相亲能去哪?看电影?”
“呀,别特么挤了,他们走了。”
“看车牌,哪辆尾号6666的法拉利……不对啊,他们这是要回家?”
“刚约会就回家?”
“谈崩了?”
不,不是谈崩了。
领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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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偷户口本,陈幺还是通知了声陈女士:“妈。”
年关,陈女士也没有孙子要带,就又去打麻将去了。
都是街坊四邻,凑一起打麻将也就涂个热闹,陈女士丢出去一张牌:“嗯?相完了,这么快?”
她也没指望陈幺一次能成,“吹啦?没事,过年还有好些天呢,多相……”
“妈。”
陈幺打断了陈女士,“你知道我跟谁相亲去了吗?”
现在这时代很开放了,陈女士也是豁达的人:“是个人就行。”
“……”
亲妈,不是亲妈都说不出这话。
陈幺找到了户口本,“是季随,妈,我准备跟季随去丹麦领证了。”
陈女士正摸牌呢,摸到一半停下了:“谁?”
“季随。”
“谁?”
“……季随。”
“麻麻的好大儿终于开窍了啊,你季随哥呢,让他接一下电话,妈有点事要问他。”
陈幺:“……”
他默默看向季随。
“我接。”
季随跟季女士已经报备过了,他从陈幺接过手机,声音沉稳,“陈姨。”
陈女士下了场,去了个安静的地方:“七七怎么回事?”
季随看着陈幺:“七七是我领养的。”
“我就喜欢过幺幺。”
陈女士眼角有着很细的纹路,鬓边有了几根白发,但体态仍旧年轻,眉眼风韵常在:“是看着七七像幺幺才领养的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她拢了下碎发,也没苛责什么,就是感慨道,“小随,恭喜啊。”
恭喜什么。
陈幺凑到手机跟前:“妈?”
“妈什么妈。”
冬天就很萧索,陈女士捻了下飘落在她肩头的落叶,“我还以为等你毕业了你季随哥就会自己跟你说,没想到他出国好几年一直没回来,我都以为你们俩彻底没缘分了呢。”
“行了,我批了。”
电话那边嘟一声就被挂断了。
看他妈妈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陈幺沉默了好一会,他想了想,使劲想了想:“齐哥,我没出车祸吧?”
他就是跟季随不熟啊!
三年见不了两次,怎么熟啊。
季随看着陷入怀疑人生中的陈幺:“没。”
唯一陈幺很亲的时候,“就是……我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喜欢。”陈幺不找他,他也没有再去找陈幺,“也不知道该主动。”
转学升学,培训出国,他们后来一直没什么交集,一开始不懂,后来又一次次地错过,积年累月的遗憾,他终于彻底变成陈幺眼里的陌生人,“就是一直不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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