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和长命是大临皇室最出色的两个暗卫,他们五岁就被泡在药桶里通筋骨,不说是武功高绝,但绝对是耳聪目明。
长命在横梁上蹲着,无声地看向她的弟弟:怎么回事?
长生也蹲着,他用面巾捂着脸,就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王妄肯定是半月前的事这么闹的。
还这么没规矩,他应该再封他两天。
长命往旁边挪挪,用手指戳了戳长生:老弟?
长生腰部敏感,他脚滑了下,好在他功夫到家,在要掉下去的时候用脚勾住了房梁。
倒挂金钩。
王妄还在和陈幺对峙,大丈夫抱惊世奇才,岂可当绿头王八,他是一定要一个交代的……嗯,有风?他修内劲,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但比常人耳聪目明得多,他看到了倒挂着的长生,暗卫都统一服饰,一般人可能分不清,但这是那个奸夫,他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他!
暗卫竟然从横梁上掉下来了?
王妄都笑了,嘲笑:“废物。”
长生就挂了不到一秒,他又翻身上去蹲好,他还探头往下看,他确信刚才陈幺没看到他掉下来。
陈幺确实没看到,书房里就他们俩,他默默地看向王妄,王妄显然也意识到了:“我不是说你。”
陈幺不在意这小事,他睫毛很长,脸庞瓷白:“嗯。”
“真不是说你……算了。”王妄也不在意这小事,他更在意那个奸夫,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沉声道,“你考虑好了没?是要我还是要他们。你可别想着坐拥齐人之福,我可告诉你,我这个人是刚烈的。”
他很有骨气,“你选了他们还要勉强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床上吓死你。”
陈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该说些什么:“齐哥。”
系统:“他就在恐吓你,他绝对不会一头撞死在床上的。”
陈幺知道:“他真的知道什么叫齐人之福吗?我让长生伺候我洗漱就是偷人,他是不是觉得亲一下嘴就会怀孕。”
系统都笑了:“你试试。”
陈幺才没这么无聊:“毛都没长齐就学会圈地盘了,我跟他较真不就信了那些幼儿园的小男生说要娶老师的鬼话么。”
系统提醒陈幺:“我看他还是挺认真的。”
陈幺正跟系统聊着呢,王妄又拿书卷敲他的手,他这下回神了,睫毛掀开,瞳孔都全露出来了,福寿殿上下连他掉了根头发都要请御医来看,王妄竟然拿书敲他,还敲了两次。
疼倒是不是疼,他就是有点奇怪。
王妄很不满,他话都说到自己要一头撞死的份上了,这小病秧子怎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什么呢?”
陈幺长得漂亮,打扮也得精致,雪白的小脸在火红的狐裘映衬下添了一分鲜活,没之前那么冰冷冷的了,他睫毛晃了下,还是目不转睛的:“你。”
王妄刚就顾着生气了:“什么你?”
……看什么呢?你、看你。
他一下子就卡壳了,头都低了下去,“我啊,我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守男德,怎么能还没成婚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呢。
现在就敢这样,以后还不得……还不得。
陈幺是看着王妄低头踢脚尖的:“他干嘛呢?”他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他这是害羞了?”
系统肯定了陈幺:“显然是。”
陈幺:“……”
妈的。
他干了什么吗?
王妄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瞥了眼陈幺又迅速挪开:“你不要这样调戏我。”他瓮声瓮气,“还没成婚呢。”
陈幺都脸都要麻了:“他在说什么。”
系统:“他说……”
陈幺打断了系统:“我知道,我知道!”
王妄很喜欢这个漂亮弟弟,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当童养夫了,他等脸上的温度消下去才又昂起脑袋,他还又脱鞋爬上床,与陈幺凑到一起:“我叫王妄。”
“你会写字吗?”
陈五幺两岁开始识字,三岁就能倒背论语,五岁拜师,七岁就出师……在这个怪力乱神、低武奇幻、人妖共存的世界观下,他就是生而知之的圣人显化。
北上万妖作乱,南下有江湖武林叱咤,东去有无尽东海,大临居于西部一隅,王朝将倾,皇帝几乎是把所有的国运都压到了他身上。
他自然是会写字的。
王妄把笔塞进陈幺手里,带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王妄。
陈幺没用什么劲,纸上的墨痕却透纸刻桌、锐不可当,他是没察觉到王妄是练武的,这个距离,王妄要是想掐断他脖子应该不用费什么力气。
陈祥到底怎么查的,不是说王妄就是流民?最多练了些凡俗武艺,绝对不可能修内劲。
这其实真的怪不到陈祥头上,王妄是九阳之体、师承天人,是无量山最前途无量的传人。
王妄不知道陈幺在想什么,他就是有些得意:“我带你写过,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的名字了。”
蹲在横梁上的长生长命还以为王妄还说什么蠢话,陈幺多想了点,没修炼,难道是相师?
有妖必然就有除妖师,但除妖师不叫除妖师,他们都自称相师,修气、观运、斩妖,钦天监就供着相师,除非大乱,否则皇室不会轻易请他们出手。
请不起。
陈幺觉得他们比妖还凶残,比鬣狗还贪婪,他念了下这两个字:“王妄。”
王妄这名起的就桀骜,命格不硬的人都压不住这个妄字:“是我。”他还记得陈幺手碰一碰就会红,他朝下看,“你叫什么?”
他用的气,没伤到陈幺的手,于是他又放心地揉了下,“你很冷吗?你的手好凉。”
陈幺现在几乎是缩在王妄怀里的,他的体寒和心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心疾他暂时没有头绪,就连钦天监的相师都说没救了,但体寒还是能改善的。
九阳之体,至刚至烈,他知道会有所改善,但不知道会这么舒服,丝丝的暖意朝他的经脉骨骼里流淌,他说话都有了温度:“陈幺。”
一个流民是不值得他多费心思,但相师就不一样了。
他提笔,墨迹在宣纸上缓慢显现:陈幺。
王妄顺着他写,他是能感觉到陈幺的虚弱,他等陈幺写完就抽出那支笔放在砚台上:“累了?”他虽然没让人照顾过他,但也从没照顾过人,他跟陈幺也没相处过多久,“睡会儿?”
他想得挺简单的,累了就休息。
陈幺不能睡,他体弱,觉还少,现在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他扫了眼被王妄随意卷起来的书:“我看会儿书。”
王妄还牵着陈幺的手,他想把陈幺的手暖热点,就学着师兄们在冬天冻到手的样子往掌心吹气,他年岁还小,眉眼也还稚嫩,但偏偏说话很有一套:“你就是在胡闹,累了还看书,越看越累,指不定看着看着就咽气了。”
他这个年纪,对生死一点敬畏都没有,他见陈幺又掀起眼看他,“看什么,说的就是你。”
陈幺的眼珠很好看,黑漆漆的又带点乌光,崭新崭新的,他的头发还散着,脸庞瓷白,就眉心的朱砂有点艳色,跟一尊小玉人似的:“我要看。”
王妄皱眉,说了他师父最常说的那句话:“你怎么不听话呢。”
陈幺:“……”
虽然、但是,他知道这壳子才七岁,但看到一个小孩一脸忧愁地说这话,还是有点绷不住。
王妄叹气,他去够那本书:“真不让人省心。”
上一句就很淦了,特么的,这一句老妈子的味更足了,陈幺艰难地忍住了吐槽的冲动,面无表情的没说话。
好在他一向面无表情,王妄看不出什么。
王妄是想圈着陈幺,让他自己怀里读的,丈夫与夫人习文弄墨、红袖添香、举案齐眉……他就比陈幺大一岁,身高都没拉开多少,陈幺还披着狐裘,他勉强抓着陈幺的手写字还成,真要把陈幺圈怀里一起看书,他胳膊有点短。
他努力伸长手,发现还是够不着:“……陈幺。”他舔着张脸,“你要不把狐裘脱了?”把狐裘脱了,他应该能够得着了。
王妄在陈幺身后量了半天陈幺都没发觉王妄的想法,就算是王妄提了出来,他还有点不太信:“嗯?”
是他想的那样吗?
你才多大啊!
王妄就是想那样,他正儿八经地没好好学,跟着他那群十六七的师兄们看了不少话本子,虽然话本子里香艳情节到他手里都被他的师兄们瓜分完了,但他还是知道红袖添香的,他还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讨贤惠能干的媳妇。
虽然陈幺不贤惠也不能干,但长得好看也行,他不挑:“我抱着你看。”可能习惯了,他觉得草药的清苦都开始好闻起来了,“感情就要从小培养。”
陈幺都没出声,长生就跳了下来,他的眼睛乌压压的,一身风雨欲来的戾气,他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长命还在横梁上蹲着,她其实看过不少男欢女爱,她一直不觉得那有什么,但看着王妄抱着他们小菩萨似的小主子,说着什么要感情就要从小培养的……她也想打死他。
王妄第三次见到长生了,他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相当的趾高气扬:“你下来做什么。”
陈幺不发话,长生不可能动手的,他声音冷冰冰的:“主人怕冷,你不要动歪念头。”
在长生眼里,陈幺就是完人、圣人,什么冰清玉洁、高山仰止……通通都能往陈幺身上套,这是大临的帝王、他们的主子。
王妄也不是没脑子,陈幺穿得再厚都不如跟他有点肢体接触,他觉得这暗卫就是不安于室、呸,用错词了,总之这瘪三就是对他媳妇有非分之想。
跟在皇宫里长大、从未接触过外界的陈幺不同,他混迹于市井,见过的泼妇骂街多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长生知道,他就是知道他才对王妄如此不满,关键不在王妄身上……他看向陈幺,小主子今天有点反常。
小主子不会允许有人这么放肆的。
不会有什么允不允许,规矩定下就是为了被打破的,陈幺没看长生:“下去。”他并不喜欢说话,也很少说话,“晚上换人。”
只要价值足够,规矩就是为了被打破的。
长生低头:“是。”
王妄发现他媳妇不光是漂亮,还说一不二的,但是,他低头:“晚上换人是什么意思?”他又酸又难过,他还没睡过的媳妇已经被人睡过了吗?他声音都在颤抖,“多少。”
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毛龟含恨出声,“你究竟跟多少人睡过?!”